盛子铭手捻银髯,轻蔑看着她,“对,我是点过头,可是谁又告诉过你,我点头就是答应你的意思呢?”
曲星稀气得几乎要爆炸。
这个老东西,简直就是个老流氓!
“盛子铭!你这么大年纪,言而无信,不知羞耻!”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话骂这个所谓的神医,才能发泄自己的怨恨。
盛子铭却笑了,连方才的气恼神色都荡然无存。
“你骂,你骂好了。就算你闹翻了天,我也不会给这个小子治病!”他说着,忽然走近了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白江秋,“白家的小子,你,还有你姐,全都给我去死!去死!”
“你!”曲星稀气得眼前发黑,不知道是极致的气愤,还是这么久的疲乏快要熬不住了。
她松开白江秋的手臂,狠狠握拳。可是还没有任何动作,一只冰冷的手便伸上来抓住了她。
低下头,面前是白江秋浅淡涣散的眸子和银色的面具。
“你……离开这里……”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嘴唇在轻轻颤抖。
“曲星稀,谢谢你……”他放开手,无力地推了她一下,便闭上了眼睛。
“白江秋!”曲星稀慌忙俯下身,费力地晃着他喊。可是,他已毫无反应。
不知不觉间,声音已满是哽咽,眼泪落满脸颊。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他不行了?就算是再努力,他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他们,就这样失败了?
情不自禁伸开双臂,紧紧抱着他。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郁的声音,“老大。”
曲星稀吓了一跳,差点把白江秋扔了,猛回头一看,只见庄崇客阴着一张脸,抱着双臂站在柴门前。
这才想起来,他们出发前,庄崇客曾经说过,要暗中跟着他们。这个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冒出来呢?现在出来还有什么用?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啊!他已经死了……”曲星稀抱着白江秋,哭得一塌糊涂。
庄崇客上前几步,在他们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白江秋的手腕,又按了按他的胸口。
“还有一口气。”他盘膝坐下,抱起双臂,阴森森地盯着他们。
“啊?”曲星稀满脸眼泪地大睁着眼睛,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
忽然想起来他身上带着的药,或许还可以解燃眉之急。
慌慌张张翻了翻他的腰间,找出那两个药瓶,倒出两粒药塞在他口中。
可是,白江秋连咽下去的意识都没有了。
曲星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庄崇客已凝神运气,双手挥出,点在了白江秋的肩井穴上。
就连扶着他的曲星稀都瞬间感受到了庄崇客身上传来的强大真气,在涤荡白江秋的经脉。
一阵冷笑响起来,这才顾得上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盛子铭。
“白费力气!人到了这般光景,还想起死回生?记住,伤害过别人的人,就应该受到更深重的伤害,这都是报应,报应!”
他的声音从冷漠变得凄厉,听得人如坠冰窟。
忽然,一片纷杂的脚步声传来。
这个地方一直很安静,自从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的活动。曲星稀慌忙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林间,一行劲装佩剑的人正疾行而来。
十几个人,簇拥着三顶软轿。
这些是什么人?曲星稀一面扶着白江秋,一面集中目力观看。那些人越来越近,鲜明的衣装清晰可见。
耀月门的人!
甚至已经认出了行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耀月门的管家陶顺。
虽然一直对耀月门没有什么好印象,曲星稀一见到这些人,竟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耀月门的人就算是对白江晓和白江秋都不怀好意,但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白江秋死。
那十几个人快速靠近,最前面的软轿已停在了院外,陶顺躬身上前掀开轿帘,露出了坐在里面的人。
曲星稀顿时感觉心都被阳光照亮了。
轿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江晓。
她行动不方便,北山虽然并不险峻,但对于她而言,来一次还是很艰难的。没想到几乎没有出过门的她,竟亲自出现在了北山。
白江晓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凌乱,但很快便集中在了院子里的白江秋身上。
他人事不省,正靠在曲星稀身上,对面是凝神运气,为他推功过血的庄崇客。
此时庄崇客正在收功,气沉丹田,再次抱起双臂,盘膝坐在对面,沉着脸道:“某家已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暂时死不了。”
曲星稀慌乱点头,“哦哦,好……”
那一边,陶顺从下人手中接过轮椅,扶着白江晓坐上去,然后推着轮椅走过来。
白江晓的目光一直凝注着白江秋,及至近前,才移到曲星稀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看向站在院子当中的盛子铭。
曲星稀看见她柔和的面具,以及与白江秋酷似的消瘦下颌,忍不住想哭。
白江晓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陶顺道:“快带阿秋回去。”
陶顺答了一声“是”,将手一挥,立即,几个耀月门的小厮已涌入院子,赶上来轻手轻脚抬起白江秋,小心走向后面的软轿。
经过庄崇客身边,陶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庄大哥啊,你这个妹子……真是把我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