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一直骗下去？”
“没有啊，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她从剧本里抬头看着他，“这不，您出现了不是。”
“是不是机会，得试完镜才知道。”靳羽昊倨傲的抬起下巴，“我先跟你说说角色的背景，方便你代入。”
“好，没问题。”纪小小挺直脊背，认真聆听。
“你扮演的是一个人生不得志，处处碰壁的龙套演员，怀揣着远大的理想与抱负加入这个行业，想着只要肯努力学习，就能出人头地，结果多年的兢兢业业始终输给颜值和流量，盘根错节的关系户早已霸占了全部资源，你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纪小小握着剧本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最可恨的是，你明明已经看清了这个圈子的险恶，却还是要凭借你对演戏的热爱，硬着头皮待在里面，你以为这是为梦想暂时妥协，可在别人看来，这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样愚蠢莽撞。”
纪小小的身体在发抖，八年的经历伴随着嘲讽挖苦，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翻飞。
她以为自己已经免疫，却还是刀刀致命。
“娱乐圈不是善堂，你以为自己的努力能感天动地？错了，那些有颜有钱还有背景的人，一样在努力，你的努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多了一个阻止新人撞娱乐圈南墙的反面教材。”
“身边有认识的人要进入这个圈子，就会有人跳出来现身说法，谁谁谁多么多么努力，结果呢，一日演尸体终身是死尸···”
“你以为自己在磨砺，在积累经验，其实这一切都是你自我安慰的假象，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的戏路已经被堵死了。”
“人的既定印象是很难更改的，譬如演尸体的只能一直演尸体，演不了别的。”
纪小小一直隐忍的怒意，终于在最后这句话上，爆了。
她拍案而起，声嘶力竭的控诉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没人找我演戏又怎样，一辈子演尸体又怎样，我就是喜欢演戏，凭什么要以常人的认知评论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我只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纪小小气得小脸通红，胸口起伏，一双美目恶狠狠的瞪着靳羽昊，恨不能用眼神把他给杀死。
靳羽昊静静的回视她，眼中无波无澜。
很好，8年的沉寂，不但没有消磨她的斗志，反倒更加强烈了。
不错不错，这样的人绝不会自杀，他可以放开了怼她。
纪小小看着对方淡漠的眉眼，忽然回过神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在跟她阐述角色的背景，帮她更好的理解并代入。
可是，这个角色跟她好像，她不知不觉就入戏，还说了隐忍多年的大实话。
呜呜呜···
“对、对不起，我刚才不知不觉就入戏了，没控制好情绪，我不是在争对您。”纪小小卑微道歉，一脸讨好。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你被录取了。”
“···”
纪小小先是一怔，随即不可思议的确认道：“您真的打算录用我？”
“你很专业，我没理由拒绝。”靳羽昊顿了一下，面露迟疑：“虽然之前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但···”
“别但，千万别但，我什么都听您的，绝不再自己加戏，当初季青跟我说要和占卜网站的灵魂导师对戏时，我还觉得她骗人，这世上哪有什么灵魂导师，都是大忽悠，所以才在微信上出言不逊的试探你，然而就在刚才，短短几分钟您就把我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让我一秒入戏，实在太厉害了。”
“您比我见过的所有导演都厉害，您剖析太到位了，如果不是细心观察，甚至去切身体验，绝对做不出这么有代入感的人设，您真是知音一样的存在啊，这个角色完全就是所有龙套演员的真实写照，如果我拙劣的演技能帮您打响名声，那我们这个群体也就有了关注，这可是双赢的局面。”
“难怪您说没有报酬，您通过龙套演员的心酸历程，折射了整个行业的不易，以小见大，见微知著，用一颗饱含大爱的心真诚的激励我，帮助我走出迷茫困境，继续勇往直前，如此伟岸的胸襟怎么能被金钱玷污，我为我的肤浅向您道歉。”
纪小小朝着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表情肃穆庄重。
“···倒也不必这么严肃。”
他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承受力，怎么还就脑补出这么多戏呢？
“不，正因为有眼不识泰山，才让我本就不怎么智慧的大脑开了不道德的小差，您务必要接受我的道歉。”
“接受，完全接受，赶紧坐下吧。”
纪小小落座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靳羽昊又说：“季青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言辞比较犀利？”
“季青说您嘴有点毒，让我做好准备，千万别走心，我只是在演戏而已。”
靳羽昊了然点头，又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纪小小认真的想了想，答道：“我觉得季青对您有误解，你不论从外形还是言谈举止，无一不是个睿智的灵魂导师形象，字字珠玑，针针见血，毫不避讳的直击行业痛点，咋一听确实不顺耳，可仔细一想，您不过是在阐述事实，是当事人一直在回避而已。”
靳羽昊心中涌上一丝得意，眼神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致：“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