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珊珊跟赵雅菲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一致认为这就是人以群分。
佟珊珊道，“看来是做不成朋友的。”
赵雅菲点头道，“肯定是做不成朋友的。”
两个人说完，相视一笑。
卢羽梦这天开会，经过佟珊珊身边的时候，突然道，“离开华主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佟珊珊很莫名，但想着跟卢羽梦也不合，便不在意。
她总以为，不过是一些人或明或暗的贬损，当没听到也就过去了。
可等到这天召开支部大会，讨论佟珊珊入党转正的时候。
佟珊珊终于明白了，人生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所设想的那样。
佟珊珊读完了自己的思想汇报，入党介绍人赵雅菲和邹春意分别发言，同意她转正。
这是很正常的程序，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下一个议题是听取党内其他同志的意见。
章岚第一个发言，她开口就道，“佟珊珊作为年轻干部，工作呢，还是能做的，但是啊，太骄傲了，我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在这里要告诫你一句，你向谦卑走，你才会更强大。”
这一炮开得很响，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佟珊珊听到这段话时，直接全身发麻，这简直是在当众羞辱她。
卢羽梦作为支部副书记，此时跟着表态道，“其实我觉得，佟珊珊是否能转正，应该要考虑一下，她太高傲了。”
所有人都看着佟珊珊，等着看她笑话。
佟珊珊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之前酝酿了这么久，竟是要给她这番的难堪。
佟珊珊手脚冰冷，她想自己做事无愧于心，然而，却是不堪一击。
她忽然明白了华澄钧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的意义。
她也才明白，他要的改变，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让她少受一些挫折，为了让她看清，这世界的真实，人心的丑恶。
但是华先生，你看，你一走，这些人就开始作妖了呢。
这一刻，佟珊珊双手紧紧交握着，低着头，熬着这些难堪。
陆晨曦作为这次会议的主持人，看着佟珊珊笑得嘲讽又解恨，却对众人道，“根据最新工作要求，要无记名投票，公开唱票。”
佟珊珊始终咬着牙，忍受着这种被当众羞辱的痛苦，她这一刻恨不能有个地洞，更希望能够离席抽身，但是她却突然明白，她不能。
这场突如其来的针对，并不是拥有了华澄钧就能消解的。
也没有人可以帮她。
当她被人这样踩着头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
佟珊珊才明白，被人嫉恨的代价，太大了。
所有人都开始填写选票，然后投票。
佟珊珊的手脚越来越冰冷，盼着这一刻能快些过去，希望自己的脸皮能够厚过城墙。
邹春意和赵雅菲坐在她对面，表情也都很凝重。
他们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抱团起来集中对着佟珊珊发难。
然而卢羽梦和陆晨曦似乎还不解恨。
像是故意要羞辱她，她们收了票，一张一张的唱票，
“反对1票。”
“同意1票。”
“反对……”
“同意……”
佟珊珊咬着牙，听到后来有些恍惚。
唱票唱到最后，33张反对，34张同意，根据要求必须过半，佟珊珊堪堪过半。
然而这场面却让她更是难堪，无异于公开处刑。
然而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是华澄钧的告诫。
他曾说，不论做什么，都不要忘记初心一片。
她记得自己的初心，哪怕此刻被这些人践踏，都不想忘了，她只想认真做事，无愧于心。
她告诉自己，未来，绝不可变成如章岚、卢羽梦这样的人。
像烂泥一样污秽的人，以践踏别人的尊严为荣，以看着别人出丑为乐。
她抿着嘴，昂着头，看着卢羽梦她们洋洋得意的嘴脸，却不再觉得委屈和难过。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做的那些，全都无愧于心。
既然如此，那就坦然迎接这些人的嫉妒吧。
卢羽梦宣布佟珊珊票数过半，可以转正，让佟珊珊表态发言。
本以为她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却见佟珊珊突然勾了勾嘴角，笑了笑。
这笑颇为嘲讽。
她挺拔地坐着，双手放在身前。
扫了一眼对面那些灰扑扑的，可怜又可悲的庸碌之辈，又望向邹春意、赵雅菲等人担心的目光。
她按响了话筒，淡然道，“感谢前辈出于‘公心’的教诲，让我明白要摒弃自私、狭隘和嫉妒，让我懂得保留真诚、善良和勤勉。我更会永远铭记我的初心，我永远记得我从光启居委离开那天，90岁参加过长征的老党员给我送来他手抄的党章。他告诉我，先辈打下的江山，不为之尽力去继承，而只是躺着享受，甚至挖它的墙角，那就是辜负，而我，绝不辜负！”
这番话，掷地有声，耳光响亮。
反倒显得刚才卢羽梦等人，宛若跳梁小丑。
谁自私、狭隘、嫉妒，谁在挖社会主义墙角，今天，一目了然。
谁都没想到，23岁的佟珊珊，这么刚。
李树人是支部书记，照例最后讲话。
他扫了所有人一眼，看着卢羽梦道，“投票不是政治斗争的工具，唯票取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下次，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