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研墨,重舔笔。
吸饱了墨汁的毛笔在洁白的纸张上灵活的蜿蜒着,中正又规矩的墨字从上至下从右至左缓缓的跳出来,字如其人,温和淡雅。
陆小乙喜欢极了,盯着这些繁琐字儿,挪不开眼。
祁风走过来,笑她:“看傻眼了吧?”
陆小乙老实的点点头,“嗯,傻眼了。”
祁风得意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的字比粮子写的好!”
陆小乙斜睨着他,就像他胡诌自己身高一样,满满的不信任。
祁风把扇子塞到陆小乙手里,挽起自己的衣袖,走到余粮身边嚷道:“写好了吗?”
余粮把手里的毛笔轻轻放下,对祁风道:“好了,我给祁叔陆叔读一遍,没问题了你再誊抄一份。”
祁风催促,“赶紧的,我等着誊抄呢,你没见假小子看我的眼神吗?她根本没把我放眼里啊!我得让她心服口服才行!”
“稍等。”余粮把写好的契书拿过去给祁山和陆忠读罢,确认没问题了,再来给祁风誊抄。
陆小乙凑上前,被祁风牛哄哄的赶远,“靠边靠边,别影响我发挥!”
好吧,大家风范,咱得给他留空间。
不得不说,祁风虽然不着调,写字的时候完全换了个人似得,只见他端正身姿一本正经的坐于案前,眉头微颦,握笔深情,先不说字写得如何,就这份认认真真的态度,陆小乙心里给他打了及格分。
待到誊抄完毕,祁风立即恢复原状,叉腰哈哈大笑起来,等字迹稍微晾干,便拿起来自我赏析到陶醉状态。
陆小乙好奇极了,凑过去细看,只见白纸上洋洋洒洒几行字,不似余粮那样规矩温和,而是随意跳脱,让原本繁琐的字体变得更加难以辨认,却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看来,这两人当初在学堂里是用心学了的。
祁风见陆小乙眼里满是艳羡之色,愈发得意道:“开眼了吧?是不是比粮子写的好!”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相较之下,陆小乙更喜欢余粮那种规矩温和的字体,而且,她也不是专业的评审大家,完全是凭感觉凭喜好,当不得真!谁若把一个村妞的品评当真,谁就输了。
很显然,输的是祁风。
当他听到陆小乙说余粮更甚时,气的跳脚,若不是顾忌祁山和陆忠在场,陆小乙完全相信祁风能再次把她掀翻在地。
祁山伸手让儿子把誊抄的契书拿过来,反复看了几遍,大骂道:“难怪小鱼儿说你写的差,你看你写的什么破玩意儿,鬼画桃符吗?”
“爹,你不识字就别装大辣子了,我在学堂那几年可是专门临摹前朝王大家的,连先生都夸我有天赋,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鬼画桃符了!”祁风抱怨。
“是吗?”祁山又专心看起儿子的字来,然后装着终于看懂了的模样,猛拍着大腿道:“好!写的好!当年的银子没白掏!”
祁风瘪瘪嘴,一点兴致也没有,“行啦行啦,觉得没问题,就把手印儿按了吧!”
至此,祁山和陆忠的干粮生意才算正式搭伙,祁山乐呵呵的把儿子誊抄的契书收好,陆忠留下余粮写的这份,陆小乙积极主动的帮忙保管,小心翼翼的折叠整齐,然后包在手绢里塞到袖兜最里面。
☆、第98章
许武和张铁牛两个肌肉男收拾完锅碗过来,红着脸跟祁山报告:他们摔碎了两只碗一个盆。
祁山摆摆手无所谓道:“我知道让你们两个大男人去洗锅碗的确为难你们,摔就摔了,不必太在意,几个碗盆而已,咱镖局还是负担得起的。”
张铁牛嘿嘿笑起来,对许武道:“看吧,我就说嘛!咱老大的肠子是能撑船的!不会介意那几个碗盆的。”
祁山训道:“蠢货,是肚里能撑船!”
许武用手肘碰碰张铁牛,小声道:“你把话说全再看!”
张铁牛嘀咕道:“说全就说全,老大不是那种人!”然后,噼里啪啦把后话说完,原来是装回锅肉的盆儿摔了,原本是祁山留着肉汤晚上拌面的,如今伴着草灰扫到树脚下了。
祁山浓眉高挑,瞪眼怒道:“扣工钱!”
许武耸耸肩,朝张铁牛道:“我怎么说来着,老大就是个小肚鸡肠的,撑船的是宰相,他是镖头,不一样的。”
祁山淡淡道:“想不扣工钱也行,给你说个活儿,干好了还赏钱!”
许武张铁牛立即来了精神,祁山道:“去找几个工匠来,把咱外面的院墙推了,院子往后缩,临街起两间铺面起来。”
许武高兴道:“老大,你真定下来要改行了?”
“那是当然,跟陆家搭伙的契书都签了。”说完,祁山把揣好的契书掏出来,展示给许张二人看,两人俱是文盲,也是老实人,看不懂也不装懂,祁山免不了又是一番解释。
收好契书,祁山指着陆忠道:“往后你们叫他陆当家的,叫我祁当家的。”
陆忠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叫我陆老弟吧,听起来舒坦。”
“行,你想怎么听他们便怎么叫!” 祁山指了指旁边的一排椅子,“坐着去啊。都站我面前干啥?我还有话要说!”然后咳两声,清清嗓子,高声道:“干粮生意既然接手了,咱就好好把它做起来,这事我也想了好些天。这会儿把想法说出来,刚好大家都在,都帮着参谋参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七个人能赛两个诸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