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街区他恰好都不陌生，那里头有三个家庭刚刚接受过他的“帮助”，辛西娅带着他特地在这三个家庭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才走到一处开阔的空地上。
“想起来了吗？”
男人强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如回头看看。”
随着这句话，男人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寒。僵直的身体被强迫转到另一个方向，三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三个女人，分别扮演着妻子、母亲、姐妹的角色。
男人扯出笑容：“晚上好啊，格林夫人，奥利弗夫人，还有伊莲娜小姐。”
三个人都没有回答他，面上死一般的僵硬如出一辙，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气。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三位女性突然爆裂开来，四分五裂的皮肤和凸起的眼球在视野中分毫毕现，每一个皮开肉绽、关节扭曲的过程都清晰无比，衬着背景里红色的天空，犹如坠入炼狱般最可怕的噩梦。
人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飞在空中的球状物体，球体表面布满凹凸不平的狰狞纹路，正中央仿佛在哀嚎的人脸隐约可见熟悉的轮廓。
呕吐的欲望直冲喉头，男人捂住嘴后退一步，“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身后的声音依然平静而冷彻骨髓：“这几只恶魔拜你所赐诞生于世，你不认得她们了吗？”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他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啊——————”
男人尖叫起来。
尖叫声随即被轰隆炮响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16.12.11修改
17.01.25修改
17.7.26修改
☆、Vol.03经纪人（四）
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墙拔地而起，严丝合缝地形成一个倒扣的半球形冰罩。炮声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冰罩一直在颤抖。
男人跌坐在地，一边惊恐地瞪着辛西娅，一边被更大的来自死亡的恐惧攫住，祈求着所有他知道的圣灵保佑头上的冰罩不要破裂。
“在你把人类出卖给千年伯爵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你祈求的神明抛弃了。”
带着讥嘲的声音落下来。男人在恐惧中依然不忘为自己开脱：“不是我做的！是伯曼先生让我做的！”
辛西娅低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出了最大的秘密。
炮声终于停止，辛西娅抬起手，冰罩上爬满裂纹，转瞬向外炸开，碎裂的冰化作漫天箭矢。烟尘散尽后，三只千疮百孔的恶魔结成冰块摔在地上，咚咚咚三声巨响，都像敲打在灵魂之上。球体从中间绽裂，继而化为碎屑。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任何一个脑袋还正常的人都不会留在这样的地方。
男人呆呆地看着那三堆粉末，几乎产生自己的残骸也出现在那里的幻觉。
“请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告诉你！”这一次不再需要威胁，他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在政府工作，负责替阵亡通知机构处理阵亡士兵的后事，并向其家属传达死讯。上周新一批阵亡名单从前线传过来，我的上司伯曼先生来找我，他说有一个大人物与他协议长期合作，那个人会给他很多钱，他愿意与我分享，只要我在送信的时候说服这些家属‘唤回死去的爱人’。我试了一次之后，伯曼先生果然给了我一大笔钱。那几个女人都很容易说服，只有谢里曼先生、哦就是刚才那个男人，一直在犹豫。”
他悄悄看了辛西娅一眼，那在黄昏中晦暗的脸孔、白色的头发与血一样的眼睛，都让他忍不住将她和之前的怪物归为一类。咽了口唾沫，他跳过可能会招致怒火的劝说过程，小心翼翼地说下去：“劝服他们之后的事由伯曼先生负责。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以为只是奇怪的教派在传教而已，那些人的爱人也没有回来啊！谁知道她们会变成那种怪物……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辛西娅对他的辩解没有任何兴趣，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那位伯曼先生现在在哪？”
“应该、应该在家。他每天都准点下班跟家人共进晚餐。”
“自己的家人很重要，别人的家人就可以随便去死了吗。”辛西娅讥笑了一下，推着男人向前走去，“带路。”
男人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
伯曼先生的家靠近市中心，外观十分朴实，和普通市民的房子看起来别无二致，丝毫不像一个会用人命疯狂敛财的人住的地方。
辛西娅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男人在她冰冷的注视中拖着脚步走过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际的孩子，孩子身后透出的灯光在初冬的夜里暖意融融。
男人走进房中，过了一会儿，他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拉拉扯扯地走了出来。
“霍奇，我说过了，就算有再重要的事都不要在下班后打扰我！”
霍奇拉着他，一边劝道：“实在是非常抱歉，伯曼先生，如非得以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您。但是今天谢里曼先生终于松口了，我担心夜长梦多，他的意志本来就不是很坚定，拖到明天恐怕又有变数，所以我想尽早告诉您。”
听到是生意，伯曼才停止抱怨，半推半就地跟着霍奇走向对街。
靠近辛西娅时，伯曼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他面色剧变。他猛然推开霍奇，转身发足狂奔。
“先生！”霍奇踉跄两步，还没站好就紧张地对辛西娅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这时，伯曼突然栽倒在地上。霍奇惊叫一声，以为他被杀了，当伯曼的惨叫声响起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根细长的冰锥扎透了伯曼的小腿，剧痛从腿上爆炸开来，贴着冰锥的骨头似乎正在被冻结，伯曼几乎在地上打滚，抱住膝盖想碰又不敢碰，哀嚎声传出去很远。还留在街上的了了行人听到这声音顿时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纷纷做鸟兽散，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伯曼家的大门在这时候打开了，辛西娅抓住伯曼的衣服，拖着他走进一个拐角，同时回头扫了一眼。霍奇本想趁机逃跑，在这一眼下也只好跟上他们。
伯曼家的女主人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她的孩子在门里叫了她一声，她才带着疑惑的表情回到屋子里。
“你认得出这身衣服代表什么对吗？”辛西娅将伯曼扔在墙角，指了指胸前银色的蔷薇十字。
伯曼虽然还在鬼哭狼嚎，眼睛却立刻转开了。
“看来是认得的。那么你也知道千年伯爵和恶魔是什么吧？”
“你不能杀我！”伯曼急促地说道，“我是人类！你们没有权力杀人！”
“是帮助千年伯爵制造恶魔的人类。”辛西娅纠正道。伯曼扯着脖子吼道：“反正你不能杀我！我是这个国家的贵族！”
“在这片大陆上，贵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何况是你这样依靠出卖同族度日的没落贵族。你的阵亡通知机构不止负责这个城市吧？除了这里的五个，还有多少恶魔因你而生？恶魔杀人不分对象，任何人都可能遇害。千年伯爵承诺保护你的家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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