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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同人)十八相送_挽云罗/云初【完结】(45)

  明楼把他搂在了怀里。“和哥”两个字,是青瓷加上的。

  “那是几岁?”明楼问。

  青瓷想了想:“五岁。”

  是他教他的,不要一下子说出来,要一次比一次细致。学得真好。

  青瓷搂着明楼的脖子,犹疑了许久,才轻声问:“过去的事,一件都不能记着么?”

  哥给的名字,哥给的家,一草一木,一字一句他都喜欢,可是画里的过去,怎么也比不上和哥在一起的那个过去,凉河的过去,他舍不得忘了。

  “不是忘了,是存起来,像锁上一本日记那样。”明楼抚着青瓷单薄的背脊,“日记锁起来了,就不想了,里面的字,还是好好的。”

  青瓷悄悄攥紧了明楼的衣襟,声音更低下去:“那,什么时候可以想?”

  明楼的目光捉着青瓷的,让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安定下来,轻轻说:“等你长大了。”

  青瓷那时还无法明白,不能记得,不能再去想一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心里的害怕,抢先明白了一切,他害怕了好久,从明楼头一次教他画家里的样子,就在害怕了。

  明楼知道,他静等着,青瓷终于抬头,问他:“在我想起来之前,你会忘了我么?”

  明楼抿出一弯笑,摇头。

  青瓷得了应许,他像初见那天一样,把脸在明楼衣领上,挨了一挨,起身,从树下跑出去。

  明楼也站起来,立在树下目送着他。

  树荫很浓,青瓷跑去的地方,天光刺目,好像一场苍茫大雪,要把瘦小的身影淹没似的。

  一入学就是三个月特训。

  那是一场旷远的分离,青瓷在这天以前,还没和明楼分开过一个整天。

  可他又怎么知道,对于明楼来说,那已是诀别。那天,是明楼最后一次见到青瓷。

  记忆取代。那是一种,以自我暗示弥合记忆创伤的心理治疗。

  给病人讲一个故事,把病人送去陌生的地方,让他对陌生人,不断地讲起那个故事。久之,故事里的人和物会成为记忆的一部分,把原来的记忆不着痕迹地抹去。

  比手术和药品都有效,只要故事的细节足够真实,病人足够听话。

  青瓷不是明楼的病人。

  1076号法案颁布之后,犹如风雷,把凉河这个名字,从许多城市的角落卷走。在凉河长大的过往,会给青瓷带来危险。

  青瓷还小,还不懂得掩盖秘密,要他安稳地留在身边,平静地生活下去,只有忘记那个秘密。

  青瓷没跑多远,就停下步子,长长地回眸,他蓦然明白,心里的害怕是什么,和哥在一起的那段岁月,他要是不能记着,过去的那个时空里,就只余下哥一个人了。他有一千个不放心,要回头记住他一千次,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起风了,风吹过榕树的枝叶和根须。明楼迎在风里,静默无言地,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青瓷只听见风,听不见说话,小小的心事却无声无息地尘埃落定。他敛住目光,转身,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风说,我会记得你,直到最久。你忘记的,我为你记着,加倍记着。

  ==========

  明楼对凉河事件的供述,就像阿诚构陷他的那样。

  他还给出了合情合理的动机,他说上线当初把优等生的编制换给伤残退役者,本来就是折辱。

  当时毒蛇为得到上线允诺调离凉河,只传回一份情报分析报告,却没有把推断出恐怖袭击的依据交出来,没有证据,就无法向国家会议争取支援。

  上线一面答应考虑毒蛇的条件,一面派出行动组去夺取证据,代号丧钟。那个人是为处置失责而引咎自尽,与军事法庭的判决无关,与国情局上层无关,与汪家无关。

  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毒蛇,身为外勤,一念私心置居民安危于不顾。

  汪芙蕖的交易,丧钟行动的真实目的,前局长的秘密处决,从此石沉大海。

  事件轮廓越单纯,第一个揭出真相的人就越安全。明楼很清楚,只有如此,往后才不会有人找阿诚的麻烦。

  ==========

  出庭那天阿诚说,他想去看看明台。

  郭骑云开着车,绕了一段路。

  王天风没应声,只抬腕看了看表,又转开目光去望街景。他想这孩子还没长大,喜欢罗曼蒂克,是明楼平时太宠着了。

  日光洒了半间教室,齐整的念书声一起,天花板底下整个亮堂了。

  小朋友竖着书本,一心一意折他的纸飞机。

  捏好了折痕,捋平了双翼,把纸飞机压在膝上,才抻过头望了望邻桌,书本往回翻了两页,糊里糊涂跟着读了最末几句。

  是这么写的:多年以后,当我蓦然回首,树林里有我未选择的路,我选的那一条,人迹罕至,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一抬头,门口探出个小人来,一把垂肩发,一角蓝洋裙,只一闪就不见了。

  明台跳下椅子,溜了出去。

  是锦云。她牵住明台的衣角,向耳边诉了几句悄悄话,明台拉起那只小手就往楼道尽头苏老师的办公室跑。

  郭骑云的车拐入那所小学的后街。王天风说,不许停,也不许降下车窗。阿诚给苏老师拨了电话。

  明台抢到屋里,抓过电话就叫了一声阿诚哥哥。他扒在窗边,伸长脖子向下张望,街上来来往往的,也不知道哪一辆车载着阿诚哥哥。

  没等那边回答又问:“阿诚哥哥,你和大哥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窗口很高,小家伙只探出一团小脸。阿诚抬起头,这个角度望不见。

  一心惦记着这把甜蜜的小嗓音,却忘了想好回答。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说不出一个字。

  明台又叫了一声,阿诚哥哥。等不及回答,搁下电话,扭头冲了出去。

  车从窗下呼啸而过。阿诚回身,扬头看去,还是望不到。

  廊上脚步声答答响,明台奔回来,擎着纸飞机。

  窗边多了一只小凳,锦云立在一旁,笑着望他。

  明台扑到苏老师书桌上,在纸翼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大哥、阿诚哥哥、明台。

  蹬着小凳攀上窗台,一把掷出去。掷得太用力,纸飞机在半空里翻了个筋斗。

  那天有风,风托住纸翼,把飞机拉高,引着它,滑了好远。

  晴天里头,飞出一页雪白,比雪还明亮。阿诚看见了。

  就是那个瞬间,阿诚下定了决心,他要为小家伙做一件事。

  他有明台,什么都不怕。他要碰一碰运气。

  运气够好的话,他可以做一件最好的事。

  他要让明台以后一提起大哥,别的小朋友都羡慕他,都要说,明台的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

  法庭的门,像被时光的河流冲开了一道缺口。

  人们回过头。阿诚站在那儿,没有向里张望。

  门外天光如雪,像要把人淹没似的。明楼几乎以为,他的青瓷又回来了。

  他敛住眼波里渐涌上来的,好多年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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