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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同人)十八相送_挽云罗/云初【完结】(9)

  “真有就好了。”青瓷看着她说。

  有人一跛一跛拎来一只箱子,放在室内唯一的桌上,箱盖打开,里面列着十几支短匕。

  汪曼春走过去,向箱子里瞥了一眼,转身说:“不来救你,来给你收尸也可以。”说完,静了一会,兀自落座,对跛足人说:“您请。”

  行刑者拾起一支短匕,掏出手帕,在刃上拭了拭,走到青瓷跟前,像个外科医生似的,打量了他片刻。

  没有多余的话,他一手执短匕,点在青瓷的右前臂上,另一手在匕柄倏地一击,一段匕刃就楔了过去。

  这人是个老手,下手又快又狠。

  青瓷听见匕刃划过骨头的刺耳声音,接踵而至的,是叫都叫不出来的疼。

  化蝶。

  听说,是以短匕穿过前臂的尺骨,上臂的肱骨,肩下的锁骨,最后,穿过胸骨,肋骨,直至死亡,像钉死一只蝶类标本。

  血洇透了袖口,淅沥而下,落在青灰的地面上。

  没什么喘息余地,行刑者在青瓷的左臂也打入了一支短匕,这支比第一支还深。

  绳索在腕上捆得很紧,手攥不起来,挣一下,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疼加上失血,青瓷唇色苍白,冷汗一道一道从额角淌下来。

  汪曼春脸上纹丝不动。“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是有话,我倒不介意代为转达。”

  青瓷眉心低蹙了一会,抬起头来,面色灰白,目光却还清亮,他喘了半口气,说:“问你个问题。”

  汪曼春冷冷看着他,应他一句:“你说。”

  “76号,是为给十几年前,凉河事件中被秘密处决的前局长昭雪而存在的,对么?”话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牵着伤口的疼。说完了,好一会提不上气来。

  这个猜测,缘于和黎叔见面时交换的那份《凉河早报》。

  明楼在命令中没提过凉河事件,那份报纸是青瓷自作主张,有点冒险,可是黎叔认可了这个信物,证明整个76号都和凉河事件有关。

  汪曼春拣了一支短匕,端详了一会,指尖拨了拨匕刃。“是他说的?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青瓷沉默了一会,回答:“当时年纪小,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汪曼春向跛足人扬了扬下巴。跛足人思忖片刻,持着右边那支短匕的匕柄,又钉入了一寸。这次动作很缓,疼来得绵延又沉滞,青瓷眼前一黑,牙没咬住,闷哼了一声。

  “青瓷你给我听好,没有委屈,也就谈不上昭雪。”

  意识在淡出,汪曼春的声音空荡荡地悬浮在他的疼里,辨不出凉热和远近。

  “不是没有委屈,是你背叛了毒蛇。”青瓷说。字句一出口,声音都是破碎的,可是,汪曼春听清楚了。

  衣领让人拽住了。“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就凭你受了几次伤?流了点血?76号不见天日那几年你在干什么?”意识拉回来,疼也跟着回来。

  汪曼春捏住青瓷的下巴,像是为了窒灭那一道灰烬中的火星一样的眸光,她补上后半句:“你在国家情报学院的图书馆里,读着海德格尔和弗洛伊德。”

  相持了一会,汪曼春深吸一口气,松了手。“让他清醒清醒。”她命令道。

  汪曼春踏出铁栅,有个手下应声而入,一桶冷水对着青瓷当头浇下来。

  ==========

  在刑讯中坚持更久的方法,是以疼痛来度量时间。读书的时候,常听过来人这么说。

  什么道理,阿诚不明白,直到他真的这么试了。起初以分秒计,后来以小时计,误差越大,说明清醒的时候越少,可是,只要这个念头不灭,人就不会垮下去。

  汪曼春每隔十二小时来看青瓷,看一次,加一支短匕。

  匕刃从右锁骨下穿过去,是第三十六个小时了。小臂上的伤,血已半凝。

  青瓷不再和汪曼春多说什么。为了给明楼和黎叔见面争取时间,他得省点力气。

  混沌之中断断续续想明白了,他和郭骑云接到的命令,那两道自相矛盾的命令,不是明楼和王天风的意气之争,他们也许从未争过。他们的行动,有着双重目的。

  以青瓷的掩护,让汪曼春相信郭骑云是黎叔,以郭骑云的死,让国情局相信黎叔已经清除。

  阿诚又记起分别那年,明楼和他说过的话,他说他没有别人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座孤岛,平静得如同一片大地。一直是孤军奋战,却什么都没告诉他。

  那么,假如三年前,76号暗哨青瓷的出逃也有双重目的,目的是什么?

  凭他此时的心力,是弄不清楚了。

  匕刃打入左锁骨。阿诚沉入了比疼,比冷更深,更长的黑暗里。

  他又梦见凉河水,梦见凉河通讯站,那方青砖小院,那座青藤小楼。

  过了小院的木栅,楼门吱呀敞开,沿旧楼梯向上,一共三层,上头是资料室,尽头的门,是明楼的宿舍。

  那是他们在凉河的最后一个晚上。

  明楼给阿诚看了照片。

  他说,这是姐姐,好看么?她生气的时候更好看。我好多年没去看她了,可是,她在家里一直等着我。

  明楼对阿诚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他把照片掖在阿诚的上衣口袋里。

  阿诚的手压在口袋上,小心捂了一会,忍不住,又翻出照片,仔细看了一遍。

  照片的边缘泛黄卷起,上面的女子扶着栏杆,立在桥上,江风吹乱鬓发,有一缕发丝,恰好扬在笑靥上,说不出有多好看。

  明楼说,那是雁渡桥,无论离得多远,看见它,就是到家了,以后,你可以把它当成你的家。

  那一年阿诚九岁。他攥着照片,在小沙发里睡稳了,盖着明楼的外衣。一夜之间有了哥哥、姐姐,还有了家。

  在梦里,他又记起四五岁那年,从树林里捡回来的那只跌折了翅膀的小雀,他看见它振了振翅膀,钻出笼子,向天空飞走了。他在梦里头一次忘了,小雀是重伤不治,绝食而死的。

  他那时还不懂事,没听出明楼那两句“以后”,已是诀别。

  原来那个人,真的没打算活着回来。

  阿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疼长在了他的骨头里,把一切知觉都淹没了。后来,心头仅有的一线清明,也渐渐熄灭。

  他不知道,刑讯将近五十小时的时候,毒蛇给汪曼春发了电邮。青瓷回到76号的三年里,这是毒蛇的头一封信,信上说,目标已控制。

  ==========

  青瓷回到了暮光里142号。

  明楼坐在床边,把他半垂在床下的手抬起来,放好,盖上被子。

  青瓷去够他的手,胳膊不听使唤,手好像不是他的,指尖都动不了,也不觉得疼,所以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总以为在他身边的日子还很长,什么都还来得及,一不小心,到了最后的时刻。

  阿诚说哥,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有多苦。

  他一想以后明楼又是一个人,泪就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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