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长川说，“神社守去世的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冲田皱起眉头：“没错。这件事出乎意料……神社守不该‘死’，无论什么原因。去后殿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却没发现任何异样，这很不寻常。”
“是鸣尊干的？”
“也许吧。”冲田避而不谈，“你病还没好，发着烧来就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长川脸色苍白，“我是为另一件事来的，你们肯定听说了，前任神社守有一个私生子，已经成年，若大神社不反对，下一任的神社守就确定了。”
“传言说他流落在外。”冲田说。
“已经找到了。”长川说，“当年前任神社守并未随意丢弃他的孩子，而是寄放在武州城，由婢女抚养，长大成人后，由于武力超卓，被当时的老城主看中，收作家臣。目前正在城主帐下供职，城主一直都知道他的来历，得知神社守病逝的消息后，便发下大笔赏赐，命他回神社接任。”
“这不是好事么。”冲田兴致缺缺，“尽快上任，近藤先生就不用每天带人在神社值守了。”
“一点都不好！”长川叫道，“鬼笛是城主的人吧！我接到替车驾修补马蹄铁的生意，为了表达对家臣的信任与爱重，城主决定亲自造访！”
冲田一怔。身旁突然安静，施歌失声叫道：“什么？！”
狐妖仓皇失措的样子令两人吓了一跳。长川信一郎一愣，道：“所以我来就是想问，城主对‘那件事’到底了解到哪一步？知不知道我们三个和这件事的关系，我要不要跑到深山中躲一段、等风头过去再出来？”
他看看冲田又看看小野绿，眼神闪烁，似乎在等待答案。冲田总悟的注意力却全在小野绿身上，片刻的功夫，狐妖出了一层透汗，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想到了极端可怕的事物。
三人正面面相觑，走廊远处跑出一个人影，瞥见三人眼睛一亮，招手喊道：“小野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
☆、白鹭（二）
——城主见过她。
飞船上AI曾给施歌看过一段录像，城主和安雅·弗莱舍尔共同宣誓维护人类与天人友谊的坚固和纯洁，拿着“桥梁”——即婴儿期小野绿的手在权限录入系统盖印，也就是说，城主是见过小野绿的。
镜子中，一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萝莉脸即使写满忧愁依然显得精致可爱，童花头乖巧地垂在脸颊，异瞳在昏暗处流转着神秘的光晕，和兽耳一起昭示着拥有者不同寻常的身份。
这一双耳朵，即使死了都认得出来。
城主对谋反事件的了解未知，从“桃太郎”的反应，他可能封锁飞船禁区后就没再管过，一直到某件事情发生、鬼笛再次派人来到附近。“某件事情”施歌大概也明白，可她没想到一把刀居然引发这么大的波折。不管城主“护送神社守上任”是真是假，施歌最好都别呆在镇子附近，可人走容易，镇上关于狐妖的传言又怎样禁止呢？
……毕竟每个人都知道，道场收容了一只可爱的“狐妖”。
众口汤汤，根本不可能遮掩住。而城主知晓自己与道场的关系后会做什么，施歌根本不敢想。她倒不怕死，死容易，控制城主的活动避免影响到道场的完整和未来却是那样难，令施歌如此忧愁，以至于对堂本三郎的逃走恍若未闻。
野村秀一等了半天没反应，忍不住拍了把桌子：“喂！你听到了吗？”
“哈？”施歌恍惚走神，“哦，堂本走了哦。”
“你就这种反应？”野村不禁道，“堂本带着契书，虽然我尽力追赶了，但仍让他进了村子——我亲眼所见，那家伙第一步就去了村长家，呆了半晌，傍晚时分村长召集人们开会，我离得远，只听见屋子里大声嚷嚷着什么——这难道不是恶事的预兆吗？难道情报详细到这一步，你仍然心存疑虑？”
“我有别的事。”施歌心不在焉，“可能要出去躲一段，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相叶佑。”野村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激动的神色一闪而过。
“咦？……”施歌一愣，却否决了他的猜测，“你想什么呢，这种事要无人察觉，撞节骨眼怕不是在找死。”
“正是因为城主莅临才必须抓紧。”野村秀一的消息总是无比灵通，“村民当着城主的面要人，谁还跑得掉？”
施歌抄手倚着墙板，沉默不语。片刻，说：“我要去趟神社。”
“现在越多人看到你就越危险。”野村看向她头顶，失去长发后，狐妖出门只能戴头巾，“机不可失，你可想好了。”
“我明白。”施歌依旧未改口。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野村起身，准备离开居酒屋。掀帘幕时，他忽然顿住脚：“你不想动手吧。”
“错了。”施歌否认。
“一个同窗可挡不住你的脚步，还有谁，近藤，武士道？”野村说，忽而醒悟，“那小子对你说了什么？”
“跟你无关！”施歌语气暴躁。
“你这是在找死！”野村大声道，一步跨到桌子跟前，他身材高挑，像一把居高临下的重剑，“危急关头犯这种软弱的毛病，你以为你是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和平中幸福的单纯女孩？屠刀悬在梁下，而你却在操心别人的看法，看看你的双手，你没有这种资格！”
“谁又给你资格教训我？”施歌怒道，“在近藤道场投军可不是什么康庄大道，你最好挑条正确的大腿，免得被野心派和守旧派的争斗碾成齑粉！沾血的事少做，奉劝一句，即使你日后平步青云，村庄也会成为你甩不脱的把柄！”
“我只是担心你。”野村秀一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月前与我决斗时判若两人，九十步都走了，难道要在剩余的十步前功尽弃？洗白后你大可以做整个道场最善良的女孩，无所谓，可现在，你最好小心点。”
“我知道。”施歌扶住额头，“在道场后门等我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你猜我在走廊上看见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有多惊讶。”野村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
施歌在原地坐了一阵。这时还没有钟表，柜台摆着一个小巧的日晷，标记时间缓缓移动。施歌把日晷拿下来，套在手上转了个圈。七年，一段多漫长的时光，为了逃避它，她舍弃了不死人的军队。
如果开口索要，城主、村庄都将变得不值一提，当然，她也会失去道场。
找到“桥梁”后，从传递情报的责任中解脱的AI选择毁灭飞船、结束看不到尽头的坚守，若施歌愿意，将获得老头辛勤耕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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