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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驱驰_几多次枉痴心【完结】(57)

  “你,”他含糊不清地低喝,“你果然还有事瞒着我。”

  “玉堂,你听我说。”展昭没有动,不是因为不想反抗,而是因为一丝不挂地被白玉堂抱着,在他近于行凶的亲吻下,任何挣扎都和点火无异,“玉堂……”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白玉堂抬起脸来瞪着展昭,“你二十多年来一个人在外吃苦,我白家无能,找不到你,也就罢了!可是我遇到你了!这不能够一样!你有公事瞒着我,我信你!我不问!可你有伤也瞒着我!我不能信!我不能不问!或者,你的伤就是你的公事?你腿上的伤,是他们让你做的?这种事,你还要做多少次?”

  展昭把脸转开,这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只得任凭白玉堂瞪着抱着。

  看展昭毫不抵抗,白玉堂反倒后悔自己语气太重,行为粗鲁。一手拎过门边挂着的浴袍披到展昭肩上,但是仍然没有放开他。

  “是不是这样?我搜不到,是因为你把它藏在……身上?”白玉堂放轻声音问道,嗓音里有种包裹怒火的温柔。

  展昭望向白玉堂,点头,眼瞳明净。

  白玉堂眼里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有一瞬间瞳孔像要喷火,火苗蹿了几蹿,渐渐熄灭,血色如伤。

  他把展昭拥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亲吻爱抚着绷带外面的肌肤:“你该和我说。”他把头埋在展昭胸前,热唇轻轻萦回,“白爷一刀下去,比你藏得放心。”

  展昭怔了怔,抚上白玉堂剪短的头发:“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不仅腿上的伤,还有今夜未知敌我的接头,都不能告诉你。

  白玉堂不说话,呼吸拂着展昭胸膛,竟然激起比直接亲吻更无形的酥痒感觉。

  “你该罚。”白玉堂喘息,俯在展昭身上,望进他的眼睛,“猫儿,就因为这个,我无数次想狠狠罚你一顿……”他忽然停住不说,脸颊在展昭脸上摩挲,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是笑的,眼里却有一点晶亮如钻的湿影闪烁,“但是你自己看,你这一身都是伤,哪里有个容刑的地方。”

  白玉堂这样的表情触痛了展昭,他突然意识到,纵性尚气的白玉堂,竟从没在自己面前真正嚣张过一次。白玉堂在学着忍耐,那样一个意气飞扬的人,一直为他忍耐。

  展昭伸臂拥住白玉堂,吻上他的眼睛。白玉堂闭上眼,湿润的眼睫拦住热意。展昭一面亲吻,一面把白玉堂敞开的衬衫抹下肩膀,白玉堂惊诧,想要按住展昭的手,无奈展昭不想被制的时候,纵然是白玉堂,也极难把他制住,何况展昭腹背腿都有伤,白玉堂体贴还来不及,更不想强压住他,再碰到伤处。

  亲吻很快变得类似搏斗,空气的温度随着呼吸的急促频率升到发烧,白玉堂终于抓住那只来卸他皮带的手,眉宇紧紧纠结。在脱他衣服的人是展昭,仅仅这个认知已经让他浑身血脉贲张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猫儿,你,”白玉堂磨着牙粗重喘息,“你是要磨死我。”

  展昭像是没听到,手腕虽然被白玉堂抓着,手指一拨,卡头打开。白玉堂腰带一松,一把火焰腾腾地从腰腹蹿到脑门心。

  身下压着心心念念想着的人,这种时候有再大的定力也不能忍。白玉堂抓过枕头垫好,尽量避开展昭身前身后的伤口,咬牙切齿地控制着熬人的情欲,抱着展昭,小心翼翼地挺腰。

  窗外明月渐升,海浪起伏,一波接一波涌着船舷,击出热情的水响。风大起来,像是海洋深深的呼吸。有时一层大浪卷过来,带着闪烁的海光,既长而宽地袭来,撞碎在船体上,碎裂的泡沫摩擦出明明灭灭的亮色,像连绵不断的焰火。

  白玉堂抵着展昭额头,汗珠滴落到展昭脸上。交缠的肢体舒爽畅快,连隐隐泛起的伤痛都透着股别样的酥倦。

  “伤口疼么?”白玉堂轻声问,护着展昭肩背绷带的手臂谨慎地挪了挪。

  展昭在白玉堂唇上吻了一下:“不疼。”

  “猫儿,你……你怎么忽然……”白玉堂想说“这么热情”,但又觉得真问出口来,恐怕以后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展昭看穿他的心思,自己心里莫名一虚。他从白玉堂腰后收回手,把住白玉堂双肩,“玉堂,遇到你,我才知上天对我何其厚待。”他微笑,“我也想,把你一直以来受的屈,一件一件,伸回去。”

  白玉堂眼神定了定,用力吻下来:

  “那你就快点全好了罢。白爷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可怕得很呐。”

  展昭不接话头,只是笑道:“你的应酬,该去了。”轻推白玉堂肩膀,“我一会就去。”

  白玉堂低头亲了亲展昭:“不用你去,我敷衍一阵就回来。”他翻身起来,扯过毛巾被盖住展昭,跳下床来穿衣。发油香水领带皮鞋,转眼间变成翩翩公子,向展昭灿烂一笑,转身出门,

  虽然恋恋不舍,还是说走就走,毕竟快去才能快回。

  展昭躺在枕上,听白玉堂确实去得远了,才从床上起身。

  白喜送来的蓝色西装是白家特制的,领带里绞钢丝,胁下贴枪套,皮带扣里有小刀。展昭把西装的附带物件一件件戴好,发现衣箱最下面还有一个长方黑漆木匣,样式古旧,做工精良,手感温厚。看形状,装的并不是枪,轻敲几下,没有机关。

  展昭打开木盒,里面的东西用白绢包着,盒盖内有一行小小铭文:

  辛苦成玦,不辞冰雪

  雪秋手制,于丁未春别赠华章

  丁未二字击得展昭心头一颤:丁未,1907年,安庆起义失败,展华章被处凌迟。

  那么,这就是父亲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件纪念物。

  展昭犹豫着,解开了层层包裹的白绢。

  一套手工打造的精钢袖箭躺在白绢里,安静清澈,凝固着往事。

  在展昭关于展华章不多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就是他精于袖箭。传说他首先射出一箭,然后再射,第二支箭刚好击中第一支箭的箭簇,然后第三支箭再击中第二支箭的箭簇,如此连环五箭,箭箭不空。

  展昭手指擦过贯注心血千磨万制的箭身,眼睛一阵发湿。

  脑中浮现出母亲教他念的唯一一首词: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被贫苦生活磨尽了优雅的母亲,教他念词时眼中仍有那样深切的感激与怀恋,长大以后,他才懂得,母亲对父亲爱得多么沉,多么真。

  母亲还教他一段序文:

  绝卿以玦,缘浅无奈;日后有需,不辞冰雪。

  展昭长大后读到原词,却并没有看到这段序。直到此刻,他才依稀猜想到这十六个字里包含着怎样的往事。

  白雪秋亲手赠箭,别了展华章,看他娶妻成家,默默期盼展华章一生幸福,等来的却是一地凌迟。

  若早知皓首双亲跪地哭劝华章留后,若早知他自幼订亲妻子以死相逼,若早知他洞房花烛等同于灵堂送行,白雪秋绝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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