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你们各自心中的武士就好。”
面对“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武士吗?”自卑于出身而如此发问的队员,高杉的声音中难得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
这么说着时,虽然藏得极深,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高杉眼底隐约的怀念。那神色实在是太过遥远,近乎像是在透过话语触碰回忆中并不存在的人影。
“……”鹤子默了小半晌,却是笑了起来。“晋助果然是晋助啊。”
高杉瞥她一眼:“那在你看来呢。”
“诶?我吗?”鹤子小小地愣了一下。摸摸鼻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大概跟石头差不多吧。遥远的,会发光的石头。”
似乎在最初的最初,她也是喜欢仰望星空的。漂亮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习惯却消失了,当初的心情也无迹可寻。
鹤子等着对方笑话她。果不其然,似是被她的回答愉悦到了,高杉低低地笑了起来。
“就那么好笑吗。”鹤子做出叹气的样子,心底却有点高兴。哪怕是在笑她,能让对方心情愉快一些也是好的。
“不,你说的没错。”高杉勾了勾唇,“不过是会发光的石头罢了。”
夜空的颜色似是变得淡了,从墨一般的深黑向稍微通透一些的深蓝过渡渐变。风小了起来,燃烧了将近一夜的火堆无声摇曳。
鹤子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意识朦胧间,盖在身上带着熟悉体温的外套,暖和得令人不愿醒来。
——“看到那两颗星星了吗?”
即使是回忆中,辰马爽朗的声音也极具辨认性。
“别看它们在夜空中彼此紧邻,实际上可是隔着几百光年的距离呢啊哈哈。”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对方的过去,是她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存在——反之亦然。
*
快要入冬时,反常地下了一场大雨。
暴雨倾盆,雨水寒意似针,但这都及不上听闻攘夷军后路被截时,众人那一刹那彻骨的心冷。营地里乱做一团,声嘶力竭的呼喊在隆隆雨声中模糊成破碎的杂音,狼狈得只能听出原始的恐惧。
一片混乱的世界中,静止不动的身影便格外引人注目。
鹤子一开始都没有认出辰马来。
那个置身于人群中,低着头一动不动跪在朋友身旁的背影,忽然就陌生了起来,以至于她明明都走到对方身后了,却没有继续往前的勇气。
雨水如瀑,却洗刷不掉空气中糜烂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
“糟糕啊,辰马,我这次好像玩得有点过了。”那个带着厚重土佐口音的声音笑着说道。这个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似乎是辰马家乡的友人,两人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啊哈哈,啊哈哈,”辰马的声音似是被迫停顿了一下,“慎太你小子也终于有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了吗。”
鹤子这才发现,辰马紧紧攥着的,是对方仅剩的手。
周围三三两两地站着才从前线撤下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和辰马交情不错,甚至包括了一些同样土佐出身随他投军的攘夷志士。
无人上前。
“突然有点想念三井屋的蒲烧鳗了呢。”
“啊哈哈,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轮我请客如何?”
人生走到尽头之时,记起来的却全都是和对方一起度过的、无关紧要的平凡时光。
回忆成了一堵墙。没有任何外人能插足的地方。
此时存在于眼前的,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坂本辰马了。而是还要年轻一些,还要愚蠢兮兮一些,笑容永远不会黯淡,爽朗的声音也不会出现将要碎裂征兆的坂本辰马。
莫名其妙的短语,是只有两人能懂的笑话。
“后藤先生家的西瓜。”宛若说好了一般,又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两人一起像是孩童般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雨声渐盛,却抹不去她所熟悉的笑声中透骨的悲凉,像是将要断裂的弦线,再也绷不住没心没肺的假象。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
两个人的笑声最后变成了一个人的啜泣。
坂本辰马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中冈慎太郎,土佐出身的志士
在历史上和坂本龙马是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喂】的好基友
坂本龙马在近江屋遭到暗杀时,这个倒霉的家伙也在场,于是一起领了便当
总之,绝不是因为我取名苦手,所以干脆求助于历史
看我真诚的眼神
☆、不详的预感往往会成真
临时的作战会议最后到深夜才勉强告一段落。
夜风在荒秃的树梢间冰冷呼啸,光线昏黄的主帐内,影子像是黑色的兽投映在幕布上,长久而沉默地匍匐在众人身后。哔剥一声,置于桌上的灯烛爆出些许火花,点点星屑还未飘落就已消散无形。
“一定要兵分几路吗。”
话一出口,帐内所有的人都向她望来。本要起身离去的人停下了脚步,就连默不作声抱刀坐在一旁的银时都抬起眼帘。
赤色的瞳孔中仿佛还残留着白日杀戮的痕迹,如染血的刀一般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白袍染血的夜叉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愣是无人敢凑近上前,以至于他身边几乎形成了真空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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