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虚发出嘲讽的轻笑,没有接话。
八重抬头看他,嘴角牵起一丝弧度:“那可真是遗憾,我本来想吓吓你的。”
深秋的雨水寒意深重,窗外的世界阴蒙蒙的,和室里的灯柔弱黯淡,像一撕即破的纱。
清醒片刻的意识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的,八重枕着雨水坠落的声音,骨子里涌上一股倦意。
微温的指腹蹭着她苍白的脸颊,虚低头问:“累了?”
“……有点。”
“不许睡。”
“……哪有你这样的。”
虚眯起眼眸,凉声重复:“不许睡。”
“我就休息一会儿。”八重小声叹息,仿佛他是什么无理取闹的孩童。
“八重。”虚的声音边缘染上阴影。
“我没睡,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她强撑精神,迷迷糊糊间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雨声在黑暗中远去了。
……
阿音僵硬地跪在地上,她被召的不是时候,探子的尸体刚被奈落拖走,榻榻米上暗红的血迹尚且温热,腥味浓重。虚拭去刀尖坠下的血珠,漆黑的刃面映着烛光,溅撒在上面的血渍仿佛活过来一般,在昏黄的光芒中汩汩流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冷的声音在寂静中传来。
她闭了闭眼,低声如实道:“……龙脉是一个整体,分出去的支流,必然会重新汇合。”
“哦?那融合之后呢?”
“顾名思义,支流会消失。”
敲着刀鞘的动作一顿,虚微笑道:“解决方法。”
阿音默默攥紧拳头,强忍惧意:“我不知道。”
“是吗。”
“这是龙脉自然的走势,没有人为干预的方法……咳!”
话说到一半,她喉咙倏然一紧,被冰冷的压力掐断了声音。
阿音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虚单手扼着她的脖子,脸上依然贴着面具般的微笑。仿佛她之前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温声道:“我需要你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论手段。”
缺氧的黑暗汹涌而来,脖颈剧痛。在阿音彻底无法呼吸之前,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忽然一松,她像被人抽去骨头一样跌倒在地,扶着自己的喉咙拼命喘气。
“巫女的尊严这种无聊的东西,你最好尽早放弃。”虚侧了侧头,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如果契机是恢复的记忆,那重新抹去就好了。”
阿音抬起头,无法出声,只能用看疯子的眼光看他。
“怎么,做不到吗?”虚眯了眯眼睛。
阿音咬紧牙关,口腔内泛起丝丝血的腥甜。
“看来是做不到呢。”
虚口吻遗憾。
“……为什么?”阿音颤声开口,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惧,“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虚终于正眼看了她一回。
“你不需要理解。”他温温和和道,眸中的血色殷红,浓郁得几乎要滴下来,“她是我的。”
不论变成了什么模样,都是我的。
第84章 花枝
雪很厚,堆在清清冷冷的庭院里,白得不见一丝褶皱。
踩进雪里的时候,刺骨的寒意沿着皮肤蔓延,渗进冻得发青的血管。清晰无比的痛觉唤起了活着的实感,每在雪里多走一步,那真实的痛楚都愈发鲜明。
咔嚓、咔嚓。
她踩下声音,在纯白的雪里留下自己的踪迹。但很快的,那刺骨的寒意逐渐淡去,痛楚变得麻木,那一瞬间扎根于现实的清晰实感,也逐渐模模糊糊地消失在她触及不到的远方。
八重在雪里停下脚步。
光秃秃的樱树覆着晶莹的霜雪,枝桠伸向冬日的蓝天。她仰着脖子看那白色与黑色之间的苍穹,静谧的颜色只是存在于那里,平整犹如一张剪贴画。
她没有离开书院,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似乎也是禁止的事项之一,很快就有奈落将她请回了烧着炭的和室内,不消片刻后又召来了背脊佝偻的药师。
八重觉得这就很没必要,她病的又不是身体。再说了,有龙脉之血浇灌,这个身体在雪地里埋上一晚上也死不了。
想到埋进雪里,八重心念一动,老妖怪般的药师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您需要静养。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人,最近还请减少不必要的活动。”
医生都这么发话了,总是给周围的奈落添加工作量似乎也不太好,八重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干脆往被窝里一躺,待着不动了。
这一窝就窝了好几天。
一开始还会有奈落不放心地多瞧她几眼,怀疑她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幺蛾子,但一连几天她的活动范围都限制在被窝附近的三米内,便渐渐撤去了频繁的查岗。
八重觉得自己发现了冬眠的好处。
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都不去感受,只是懒懒散散地团在温暖的被窝里,偶尔望着庭院出神。
夏日的竹帘早就拆换下来,长廊装上了厚厚的木板,一到晚上全部围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正因为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早上一点一点拉开木板,映着积雪的晨光斜斜淌进来时,才显得有那么一丝趣味。
为了这点趣味,八重最近每天早上都醒得很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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