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我习惯出声。”
白眠雪又看了看自家二哥脸上罕见可疑的红色,还是乖乖选择了默读。
“……于今迷途至此,断水已五日有余,恐再无生理。”
满纸黄沙,足见当时他们的处境与绝望。
“只是眼前不见尘沙莽莽,唯独闭眼,犹如汝在身边……犹记旧年冬日,天成殿旁,空旷广袤,唯吾与汝,并肩同看火树银花,美不胜收。汝记否?”
“又忆当时画舫,满京城寻你不见,终于在船上画舫寻到,最后却一同跌落河中,汝记否?”
“再忆出征当日,阴云满布,宫墙深冷,唯汝步步紧跟相送,直至大军拔营启程……汝记否?”
……
白眠雪抖着手看,笔迹凌乱毫无章法,只是白起州却并不像他外表那样率性。
许多连他都想不起来都小小细节,他竟全然记在心里。
“往事桩桩件件,皆吾与汝。临死思之,竟历历在目。”
“……只今日吾葬西北,汝生京城,千里河山,万里迢迢,连汝哭声都不闻。吾平生不信有鬼,今日始盼其有……”
……
白起州想起那日。
其实撑着他一口气,最终被前来搜寻的援军救了的,恰是这封信。
这封信太哀太痛,哪怕是拼死写成,他也不太愿意让那个小傻子看到。
那还是强撑着多活一会儿好了。
还有被他死死捏在掌心的地图。
地图背面白眠雪的名字被他牢牢握住。
……
“二皇兄。”
白眠雪把信放下,小殿下好像要哭,但是忍住了,“你看,你平安回来了。”
“是,我平安回来了。”
白起州立在他身边,闻言也弯了弯唇,掐他脸颊。
白眠雪顿了顿,伸手去够桌边的烛火。
烛光的影子落在窗棂上,愈发照出外面黑沉沉的夜幕。
白起州只一眼就看出白眠雪在想什么,帮他把烛台端了过来。
“所以,有些不吉利的东西何必久留。”白眠雪把信纸伸进烛火里,瞬间点着,一点点火苗舔舐而上。
“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得的。”
“所以,来和我说一些我没听过的吧,二皇兄。”
白眠雪拉白起州坐在自己身边,歪着头,一双漂亮的小鹿眼发亮,就这样乖巧地盯着他,
“讲一讲你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故事好不好,或者讲讲木刺朵城的风土人情。对了,那个把头巾盖在脸上摔了一跤的小孩怎么样了?”
白眠雪撑着下颌,笑着看他。
仿佛知道如何破解他的心结。
白起州自己少年得志,哪怕杀尽西北十万作乱的异族,平生亦不信因果轮回。
只是当真到了性命攸关的生死关头,他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痛苦至极,竟还是忍不住在内心祈求上天。
如今上天也真的应了他的请求。
他没有埋骨黄沙,他仍旧能与白眠雪同坐在一扇窗前,点着同一盏灯烛,在昏黄的暖色里,任凭窗外黑沉沉的夜幕里大雪纷飞,两个人仍能挤在一起,共话他在西北边塞的许多见闻。
上天何其善待他。
上天何其善待他。
-
一夜闲话,第二日白眠雪自然是起不来。
白起州倒是坦荡荡,打发了欲过来伺候的宫女,亲自把睡着的小殿下抱着挪到床榻上,好叫他继续睡得舒服点。
等白眠雪养好精神,顾得上跑去他新近选了址立府的地方瞧看,已是又过去了三日。
所幸,工匠们也知是皇子立府,动工倒是很快,没有一丝耽搁。
“殿下,您瞧着如何?”
被派来的主事姓何,笑眯眯地捏着图纸,问白眠雪的意见。
“很好。”
小殿下对着光秃秃的地基什么都夸不出来,只得点点头。
“那就好,殿下您不在的这几日,北逸王爷可上心了,倒是天天过来监工,咱们都不敢怠慢的。”
姓何的忙笑着道。
白眠雪正要开口,果然瞧见谢枕溪已是一身锦衣轻裘,远远地翩然举步来了。
“咳,虽说我们两家是邻居……”小殿下无奈地蹙眉,看了看自家和旁边的谢府,
“王爷您也不用日日过来监工吧?”
也怪他当日傻兮兮地被谢枕溪忽悠,“现今就有一处难得的绝佳的风水宝地,道路方便,街市繁华,一顶一的好住处!”
谁知等他点头允了,才后知后觉是和谢枕溪做邻居!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教旁边的世族搬走的。
只是待小殿下说罢,谢枕溪反倒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理了理衣襟,锋利眉眼微微含笑,
“啧,殿下此言差矣。什么监工不监工的,本王可不知。本王今日来可是有要事在身——殿下,那贪墨银子的江楼,招了。”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院内微风细细。
姓何的主事眼见他们有话要说, 连忙笑眯眯退后,极善解人意地让开了眼前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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