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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害人不浅_茂林修竹【完结】(37)

  却是苏秉正先回味过来。毕竟宫中女人争宠的手段他领教得多了,多么清雅的手段都要俗气起来。只瞧见阿客听的专注,便也不扰她,安静的陪她听完这一曲。

  这一曲梅花落chuī得悠长。待那曲子落下来,仍余韵未绝。阿客心里就记挂起来。

  苏秉正却将她的心思拉回来,道:“朕明日再来看你。”

  阿客才忙回神,牵了他的衣袖,道:“……陛下是记挂着三郎?”

  苏秉正的瞳子猛的就缩起来,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阿客早就知道,阖宫里唯有她在苏秉正跟前提不得三郎,可也直到今日,才隐约明白这缘由。依旧只是苏秉正的自欺欺人罢了——他将她当作一味药,麻痹失却卢德音的痛楚,却又不容许她取代卢德音。可她与卢德音毕竟是一个人,太像了,便常令他觉得迷惑。他唯有将她与三郎割裂开来,刻意的把她与卢德音区别开来。

  她的死,也许真的将苏秉正bī得活不下去了。

  阿客几乎就要忍不住告诉她真相。可是每每细思,连她自己都会觉得怕,不知自己究竟算是人是鬼。她说不清楚,而苏秉正纵然信了,也未必是件可喜的事。终究还是只能沉默。

  阿客便叹了口气,只道:“我心里也惦念着他……”只半句话便红了眼圈。可那些酸楚都说不出。她终究还是从内侍手里接了披风抖开,为苏秉正系上,“路上慢行。”

  她将苏秉正送出们去。前日的积雪不化,又落了新雪,地上已厚厚一层白,踩下去簌簌的响。琉璃屋瓦尽数盖住了,亭台楼榭便如琼玉所砌。西殿烛火尤其通明,阿客抬眼一望,见李宝林一袭绿萼梅花的素色披风,婷婷立在廊上,芦笛还握在手中。

  她遥遥的对阿客点头,阿客便糙糙回礼。苏秉正跟着望了过去,面上寒霜更重。忽然便对阿客道:“你毕竟哺rǔ过三郎,惦念也是常qíng。想见他时,就去看看他。”又道,“瑶光殿僻远,往来不便。等过了年,将蓬莱殿收拾出来,你就搬去那边吧。”

  正文 38风起(一)

  蓬莱殿有梅花千树,正开到最好的时候。

  这边离乾德殿近,地势开阔,风景也好,便常作宴饮之用,素来不曾赐予嫔妃居住,两旁侧殿里就堆放了无数器皿,要收拾出来,着实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王夕月统摄后宫事务,这些事自然都要经她的手。得知阿客要挪到蓬莱殿去,王夕月便特地差人寻了蓬莱殿的图样来,给阿客送去。道是,“毕竟是你要住的地方,难得有空收拾。想弄成什么样,你只管吩咐,务要住得可心。”

  阿客这数月来都受她的照料。心里也明白她的意思。她对王夕月的qíng绪,只因王夕月算计了她一把,将三皇子从她手中夺去。任何一个母亲,都忍不下的。可事qíng发生了,还能怎么样?

  抚育三皇子一事,苏秉正既然弃了她一回,另选了王夕月,再为了起用她贬斥王夕月的可能xing便很低。可以说王夕月抚育三郎,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她也不打算对抚育过三郎的人用狠厉的手段。所能谋求的就只剩与王夕月共同抚育三郎,因此她不能与王夕月jiāo恶。

  何况真论说起来,这对三郎而言也不是件坏事——就算卢毅日后在长安立稳了脚跟,也不比太原王这百年簪缨的门第深厚。且王夕月为人不说极妥帖,却也不存yīn毒的心思。只阿客心里意气难平罢了。

  王夕月有心拉拢她,频频示好,正该一拍两合。难得苏秉正也开了口,阿客便不矫qíng,遣葛覃去说了一句,便起身往乾德殿去。

  苏秉正准阿客出入乾德殿的事,王夕月自然也知道。

  说真的,她心qíng也十分复杂。虽说是她耍了手段,将三皇子从阿客手中夺来。但既然已夺来了,让她拱手让回去,也不可能。阿客若存着这样的心思,她只能再结一份仇。反正陷害过她一回了,也不差第二回。

  但眼下她的处境,也十分不妙。皇后去世平阳远行,她没了靠山,又得罪了周明艳,正是需要外援的时候。可身边要么是相jiāo泛泛可锦上添花却不会费力拖她出泥潭的,要么是与她僵持固然不会冒险害她但能落井下石也不吝一劳的。且这些人在苏秉正心里也都没什么分量——苏秉正似乎对周明艳有些亏欠心理,怎么说都是为他生育长子的人,再厌烦时,他也给她脸面。

  自王夕月抚育三皇子,苏秉正对她也多了几分敬重和回护。可感qíng却越发淡漠了。王夕月是宠妃出身,太明白领略帝王意图、把握帝王喜好有多重要了。这相敬如宾只让她感到不自安。

  她也是看准了,凭阿客的姿容品xing,必然能把握住苏秉正的心。若不趁着她立足未稳的时候与她化敌为友,假以时日,胜负还真不好说。且她们两个利害相关,合则两赢,分则两伤。是能互为援助的。

  反正她斗得多了,也不怕。只看阿客是想两赢,还是两伤了。

  因此阿客来时,她反而特地将三皇子抱出来,寒暄过后,便笑道:“连站都站不稳,就不肯在chuáng上待着了。这么冷的天,非闹着要出去。”

  八个月大的孩子,眉眼早长开,已经看得出苏秉正的影子。实在漂亮喜人。xingqíng似乎也安静了不少,当初阿客在时,他醒着哪一刻是乖巧的?便全身都被裹着时,一双大眼睛也跳脱的追着东西瞧。这会儿却只是眉目分明的看着阿客,微微蹙着眉头,眸光动都不动一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没伸手让阿客抱,想是已经不认得她了——毕竟分开这么久了,且那时他还小。

  王夕月就笑道,“让婕妤抱?”

  三郎也不说话,只依旧盯着阿客钻研。王夕月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答,才要作罢。他忽然就对阿客伸出手去,像是还没想明白她到底是谁,却觉得让她抱抱也无妨,于是就赏她抱抱似的。顺势就圈住阿客的脖子,波斯猫般高傲的坐在她手臂上了。

  然后依旧目不转睛的瞧着阿客。

  阿客只觉得轻。当初怀他的时候多么辛苦?四个月又仿佛这么久……可如今抱着他,他也还是这么小,这么轻。

  就对王夕月笑道:“谁都让抱,倒是大方。”

  王夕月笑道:“也不是谁都让抱,他是看着你亲善。”

  两个人便进了内室。屋里却专门清出一间碧纱厨,铺上厚厚的红线毯,线毯上散落着各色玲珑玩物,竟还有书卷,抓周也不过集合许多东西。王夕月将他接过来放下,自己在一旁席上正坐了,笑道:“如今能四处乱动,chuáng上就困不住他。陛下便为他辟了这么一间屋。”

  两个人也没有多深的jiāoqíng,不过说些宫中琐事。聊得颇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日三皇子却不像王夕月说的。放他乱跑了,他也已经安静的坐着,仰头看阿客。也许觉得看得不够霸道,忽然就把手搭在阿客腿上,扶着站了起来,又这么盯着阿客看。

  王夕月就笑道:“他嫌你不跟他玩。”

  话音还没落,三皇子已经扶着阿客开始往她身上爬。他还站不十分稳,一面爬一面往后仰着倒,行进得十分崎岖。

  王夕月也十分好奇他要做什么,便抿唇不做声,阿客就小心护着他别摔了。便见他跋山涉水的终于爬到阿客腿上了。然后就岔开脚踩在她腿上,拽着她的衣服,挡在了她面前。可他还不够高,依旧不能正对阿客的脸,便拽着她乱晃,想让她低下头来。

  王夕月笑得打跌,“我说是嫌你不跟她玩吧。”便从背后将他抱起来,他的手脚乱踢着,螃蟹般不肯就范。却也不哭闹。王夕月圈不住他,怕摔了他,忙将他放下。他于是又开始往阿客腿上跋涉。

  王夕月这才有些不自在,哭笑不得道,“这么小就知道喜新厌旧了!过来,我今日非要抱你不可。”说完了又觉得不对,瞟了阿客一眼,见阿客混不在意,方不再言语。

  阿客笑道:“已经够不讲理了,你还这么教。”

  王夕月笑道,“这可不是我教出来的……”

  阿客也不答她,箍住他的腋下,将他高高的举起来。他这一回果然没有乱蹦,反而低头望着阿客,咯咯的就笑起来。阿客将他放下时,他终于不在乱折腾。就那么在阿客腿上一蜷,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拽着阿客衣上宫绦,猫一样睡了。

  王夕月望着他的睡颜,想到她初来时如何艰难的哄他不哭。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孩子确实太早慧,居然到现在,也还记得卢佳音——也未必记得那么清楚,可显然还是有印象的。这印象随着日后卢佳音的往来,必然要渐渐的加固起来。

  不过,这也是阻挡不住的。这孩子的生母毕竟是文嘉皇后,而文嘉皇后一系唯一的亲人,便是卢佳音的同胞兄长卢毅。日后他长大,必定不会亏待卢佳音。这份qíng分她总是比不过的——这也是她jiāo好卢佳音,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从一开始,她也没想过要这孩子彻底待卢佳音若路人。毕竟她只是庶母,再亲些,也不过是养育过他的庶母。

  只因沾了些文嘉皇后的光,卢佳音就要比她省事多少!

  王夕月暗暗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阿客让三郎在她腿上盘了一会儿。瞧见他睡了,才将他抱起来,小心的jiāo到王夕月手上。王夕月将他抱回chuáng上安置好,吩咐rǔ母照看,才对阿客道:“这孩子记xing极好,连大人也要惊叹的。”且他也不光记仇。

  阿客知道她的心qíng,也不接话,转而轻问:“会叫人了吧?”

  她学话快,幼时母亲也得意,总说她不足七月而能语,是最聪慧。苏秉正幼时虽沉默寡言,可学话也极早。这孩子集他们两人的血脉,大约也不会太晚。

  她一提,王夕月果然就将那似有若无的消沉给甩开了。与有荣焉,迫不及待的炫耀起来:“会,前日陛下陪他玩耍,他忽然就抬头叫了一声‘爹’,吐字清楚着呢。陛下还不十分信,逗弄着他又叫了一遍,才信了。那日各宫里不是赏了饴糖吗?就因这件事。”又道,“太难的字也不会说。想出门了就抬手指着,道‘嗯!’”王夕月一面学他一面忍不住就笑起来,“聪明着呢。”

  阿客道:“真好……”

  她不觉就流露出羡慕来。王夕月才平衡了些——再怎么得天独厚,到底也比不过她与这孩子朝夕相处的qíng分。

  便也跟着岔开了话题。一面携着阿客的手坐下,一面低声问道:“那日陛下回来,似乎发了些脾气。虽则是小事,可也不能一头雾水。我便cha嘴提点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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