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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青衫冷_梓涵【完结+番外】(10)

  这话一出静王顿时闭嘴,双目圆睁一脸迷茫形状。

  “静王做事素来滴水不漏,若不是有心透密,那萧凛又如何确定授意杀他的人是我呢?”晏青衫搁笔,那眼波平静却犀利,缓缓刺进人心去。

  “公子多心了。”静王神色不改,在原地顿首。

  “是啊。”晏青衫接他话头:“我是多心,前日里有人在各处酒肆茶馆绘声绘色描绘青衫是如何魅惑圣主,那说辞太过整齐划一,我总猜想这后头是有人差使,成心要借众人之口断圣上爱念。”

  “是吗?”静王挑眉,那神态义愤非常:“还有这等事?待我查着了是谁有意坏公子名节,梁某第一个先不放过他。”

  “那倒不必。”晏青衫上前,咫尺外看他:“有些事心下明了便罢,又何苦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呢?青衫眼下可有更要紧的事要劳烦静王。”

  静王被他那双琉璃色眼瞧得无处容身,好容易才维持住姿态,挂上个煞是恳切的笑脸道:“有事公子吩咐便是,又哪来什么劳不劳烦的。”

  他这厢凑前,晏青衫便就耳说了几句,几句后他就全盘领会,道声放心后去了。

  chūn风这时透过窗格,呼啦啦将案上宣纸扬起,拢住了晏青衫脸面。

  真正是出好戏。

  原地里晏青衫冷笑,你推我挡名利场里一出好戏。

  这笑间他将脸上宣纸扯下,在案上展开,一字一句的瞧着入了神。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

  ——露盘空贮泪,锦瑟暗生尘。

  每个字句里都藏着一个人的名字,这半日他不由自主,竟是将记忆里所有含有锦瑟这两字的诗词都写了来。

  锦瑟。

  他轻念,这才察觉到周遭寂寞满庭,自己居然要靠个名字取暖。

  “哈!“身后这时突然伸出只温热的手来,一掌拍上他肩头:”你念我名字gān吗?难不成早知道七爷要送我给你做生辰礼物吗?“这声音如此熟习,晏青衫猛然回头,只看见一袭红影立在跟前,正侧头笑里带泪望他。

  “青衫哥哥!”

  恍然间晏青衫还没辨清这是不是场幻梦,那红影已冲将上来,一把吊住他颈脖,象团红云挂在了他胸前。

  经月不见,小小锦瑟已发身长大,晏青衫顿时被这胸前重量吊了好大一个趔趄。

  “对不住,对不住。”锦瑟赶忙落地,双手却仍依依环住他颈脖。

  “我来啦!”她拔高嗓音:“从今日起,谁也别想叫我离开我青衫哥哥半步!”

  这声音响亮清澈,在晏青衫耳侧回旋,顿时将乾靖宫内寒意驱去大半。

  自是日起乾靖宫有了热力,仿佛连烛火也明亮了几分,萧骋开始感慨自己这份寿礼送的明智之至。

  “本该明日你生辰再送这份礼的。”他笑:“可惜咱们锦瑟是个急xing子,马不停蹄赶了来,早早的把我计划拆穿了。”

  锦瑟这会子正在试戴萧骋赏她的新首饰,珠翠叮当的cha了满头,闻言赶紧凑将过来扒住桌边。

  “那这寿礼便不算。”她涎着脸:“赶明儿七爷再重送一份。”

  萧骋见她被堆钗呀簪呀压的抬不起头,一时觉得好笑,gān脆摸她发顶问道:“那依我们锦瑟,七爷该重送什么寿礼呢?”

  锦瑟抚着指上一颗比手指还粗的鸽血宝石,一本正经回答:“您做圣上的,总不好太小家子气,就这样的宝石送他个百十来斤吧,我喜欢,青衫哥哥也一定喜欢。”

  她这厢装痴卖傻,晏青衫也实在忍俊不禁,连连点头:“是是是,回头你再把这百十来斤红宝石通身挂上,那可绝对是霞光万丈。”

  锦瑟闻言狠别了他一眼,叮叮当当的又挑拣首饰去了,案前只余下萧骋和晏青衫四目相对,内里qíng感纷呈复杂。

  “那依你说呢。”萧骋开口:“我明日该如何替你做寿?”

  “准青衫出去走走吧。”晏青衫答:“让青衫也晒晒这宫外的太阳。”

  这话复又激起萧骋愧意,他将掌覆上晏青衫手背,暖意直达他心。

  “是我疏忽了。”他道:“明日我罢朝陪你,也同去晒晒这宫外的太阳。”

  “还是不必了。”晏青衫抬眼:“国事到底重要,我有锦瑟作陪便够。圣上能体察青衫孤寂,这份寿礼里的心意,早足够深重。”

  “陪?陪去哪里?”

  萧骋还未及言语,那锦瑟已凑了上来,比着她那根鹅huáng色镶了半圆珍珠的腰带。

  “出宫的话,我围这根腰上huáng如何?”她在原地左右打量:“配我的红衫子,头顶再别颗最大的绿翡翠,是不是霞光万丈?”

  “是是是。”晏青衫又在原地头如捣蒜:“再配双紫鞋,绝对是艳压群芳。”

  “紫鞋?”锦瑟皱眉,接着又好一通撇嘴:“还配紫鞋,你当我什么,锦jī吗?依我看,配双葱绿色鞋子最是合衬了。”

  她言犹未落便盯上了旁侧宫女的脚尖,一路找寻有没有葱绿色相配的花鞋,惹得宫女群体qiáng憋着笑,一个个活象抽风。

  这乾靖宫,自晏青衫入住以来,第一次有了盈盈笑声生鲜活力。

  夜月这时静静洒入窗格,照上了案前那袭青衫,因着笑声和热力,那青衫上冷色也恍然退减了几分。

  没有照不彻的夜,没有捂不暖的寒。

  萧骋这时感慨,唇角微扬,使力将晏青衫左手握的更紧。

  ×××××××××

  ×××××××××

  次日清早晏青衫便带锦瑟出了门,因为晏青衫只许她cha了支朴素不过的发簪,什么绿翡翠腰上huáng一概撂在宫里,锦瑟一路噘嘴,只好来回打量她那双葱绿色尖头绣花鞋。

  鞋子有些挤脚,是她qiáng拿了别人的,下马车后晏青衫带她在集市闲逛,没一会她便叫苦连天。

  晏青衫回头瞧她,叹口气只好寻了个街边茶馆落座,唤小二上茶。

  茶馆里宾客满座,见初chūn里走来了两个这等样人物,不由的集体回顾。

  晏青衫将杯高持,一口口品的从容,杯是淡淡天青色,便如他身上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衫,因他容光映照,青色显得分外澄碧,似自云天高处雨后剪来。

  “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好看的人。”锦瑟托腮感慨:“我看我就是挂上了百十斤宝石,也决计盖不过你风头。”

  晏青衫闻言只是笑,笑里隐隐夹杂苦涩,再然后就是沉默,品那杯中绿茶,细数时分流过。

  茶馆里茶客是越聚越多,都勾着头打量这里颜色,到临近正午时晏青衫这才突然起身,一拍锦瑟肩头。

  “走吧。”他唤趴在桌角昏昏yù睡的锦瑟:“吃饭去,我请你去洪都内首屈一指的金玉楼。”

  锦瑟一声欢呼后飞奔而出,到了金玉楼,好大一锭银子才换得临窗一间雅座,锦瑟摇着头,实足幅bào发户模样,直说要小二捡店里最贵最好的菜式尽管上。

  酒菜很快上了,果然是jīng细慡口,锦瑟挨样尝过,到临了却还是对盆油闷猪蹄qíng有独衷。

  她这厢吃的摇头晃脑满嘴流油,晏青衫却只捧了壶酒,一杯后复又一杯,目光凝滞瞧往门外,总象在期待什么。

  到最后连锦瑟也有所觉察,放下碗筷问他:“你等什么?等七爷吗?还是别的谁?”

  “没什么。”

  晏青衫即刻回神,夹块鱼ròu递到她跟前。

  “也吃些清淡的。”他道:“留神这样吃法成了水桶,将来嫁不出去。”

  “我才不嫁。”锦瑟张口,还待高声说些豪言壮语,门外却陡然嘈杂起来,有来客乘醉夺了卖艺人长琴,在不远处张口大嘴边唱边弹。

  琴上曲调依稀可辨是胡笳十八拍,唱词则含混不清,什么力拔山河兮气盖世,总之是豪气gān云。

  锦瑟自小在戏班长大,也略通些音律,听那人唱弹了一阵,不由也叫了声好。

  “不错呢。”她赞:“虽然醉了弹的乱七八糟,但气势甚足,这人该是个大丈夫。”

  对案晏青衫这刻才将酒杯落桌,身子微微后仰,姿态里透着尘埃落定后的从容。

  “来了。”

  他轻声,几乎低不可闻。

  这言语间那人已撞破门来,醉眼惺忪,身高八尺,虽则两鬓染霜,但丝毫不碍他英雄气概。

  “怎么,晏公子在这厢独饮,也不请我这莽夫一叙吗?”

  他踏着歪斜步子前来,一把将长琴搁上饭桌,也不需人招呼,自说自话便拿起晏青衫跟前酒杯斟满。

  斟满后他举杯,酒已到了唇边,却突然间被他翻腕倾覆,兜头淋了晏青衫满脸。

  “真是。”他趔趄着步子道:“一个婊子喝过的酒杯,我居然也端起来便喝,也不嫌脏,真正是老糊涂了。”

  这话已分明是决意挑衅,锦瑟一拍桌角,正想发难,却被晏青衫一把按住了手腕。

  “齐宣齐大元帅。”晏青衫缓缓起身:“您是一朝重臣,大堂之上污言相向,怕是会有坠您声名。”

  “声名?”那齐宣扬眉,双目赤红迎到晏青衫跟前:“我哪有什么声名,我们这些个沙场上血汗流尽的,哪及得上公子你几夜chuáng上呻吟来的容易?”

  “来来来。”他鼓掌,伸脚将雅座大门踢落:“大家今日有福,来瞧瞧这名动洪都的祸国妖媚,晏青衫晏大公子。”

  门外本就开始聚拢人群,他这一嗓子更是招来闲者无数,那些鄙夷眼神便似无数把刷子,上上下下将晏青衫扫了个通透。

  这等qíng形下锦瑟哪还按捺得住,一声尖叫扑了上去,不曾够着齐宣肩头,便在他右膀恶狠狠咬了一口。

  齐宣倒吸口气,扬掌想赏她一记耳光,最终却收了回去。

  “我不打女人。”他道:“你最好站远些,免得我气急破例。”

  锦瑟又是一通尖叫,还待再扑,晏青衫却已扬首挡在了齐宣跟前。

  他微抬下颚,不惊不惧,姿态是一贯平静。

  “齐元帅。”片刻后他道:“人皆有心,还请元帅记得,便是再卑贱之人也有尊严。”

  “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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