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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青衫冷_梓涵【完结+番外】(13)

  声音平静端凝,并不像一般宫人畏首畏尾。

  晏青衫应了声“哦”后又转身睡去。

  那女子在他chuáng前静默,叹了口气后突然又幽幽发声。

  “他果然不舍得杀你。”那声音道:“他果然是优柔寡断不适合在乱世为君。”

  晏青衫即时醒了,他望住眼前这名叫素心的女子,女子也回迎他,目光深邃莫测。

  “你是谁?”晏青衫发问,蹙起眉尖为终于见到了黑暗里的这双眼。

  素心垂首:“我叫素心,是谁公子自然明了。这番来是问公子一句话,很要紧的一句话。”

  “问吧。”晏青衫起身,摊开手盯住窗外夜雨。

  素心还是垂首:“主人想问公子一句。要齐宣那厮xing命,有很多种法子,下绊子使yīn功不胜枚举,可公子为什么要用这种笨法子,造圣旨盖御印,未免是太过张扬。”

  晏青衫还是盯住夜雨:“既是笨法子,自然是因为人笨想不出聪明招数。”

  “笑话!”素心终于抬眼,在夜里发出犀利光亮:“公子九岁时就名动朝野,聪慧老成无人能及,说是愚钝,怕是谁也不信吧?”

  夜雨这时缓了,敲打窗棂犹如细数故去岁月。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呢?”晏青衫回身,心内有些疼痛,为着太过光鲜的过去和太过污鄙的现在。

  素心复又垂首:“只怕是公子畏难不想活了,想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做个了结,早忘记曾应承过我家主人些什么。”

  言语间森冷无qíng,除却责怪还是责怪,没半点体恤了解。

  “笑话。”晏青衫仰首冷笑,左手紧握伤口处渗出血来:“我做什么不想活,这里锦衣玉食快活的紧,我只需chuáng上云雨一番就要风得风,还有什么不顺心的要做什么了结,您还真正是会说笑。”

  笑声轻却凄洌,是比痛还深的无望。

  素心抬眼,神色不改端的是郎心似铁。

  “是吗?”她低声反问:“这么说公子便是要我带这句话给久候的主人吗?如此素心告退。”

  言毕就真的躬身后退,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

  晏青衫心间起了波澜,那柔软处触动掩盖了辛酸,叫他败下阵来。

  “等等。”他道,身子斜倚失却气力:“你转告你主子,青衫自有分寸,让他勿需担心。还有让他莫要过于急进,他脾气焦躁,若肝火旺盛总是对身子无益。”

  素心止步应了声是,过片刻转回身说了最后一句。

  “公子。”她道,语声缓慢一字一顿:“你记住我一句话。良心,是这世上最大而无当的东西。”

  那言下别有深意,可不待晏青衫回应她已没入黑暗,无声无息仍做她黑暗中窥探的一双眼。

  晏青衫在chuáng间久坐,看着窗外yīn云渐去星子满天,渐渐的也盹着了,人靠在chuáng角,因为清瘦而几乎不能得见。

  萧骋从西门进来,起先看见风打chuáng幔,烟色chuáng纱里一道浅淡的青影,走近时才发觉晏青衫已经盹着了,人斜斜靠着,黑发拂动脸颊,锁骨间一粒胭脂色的痣。

  他在chuáng角落座,听着晏青衫呼吸吞吐,那声音悠长,每个尾梢里都似藏有一声叹息。

  许久后他起身,扶住晏青衫颈想将他放平,却发现他已睁了眼,眼内浓浓倦意。

  按照本意萧骋应该转身离去。

  来时便对自己说,不过是瞧他一眼,不过是暗处打量他是否安好。

  可这刻他一双手却象是不由自己,为抚平那叹息缓缓拢成了一个怀抱,内里是晏青衫微凉的双肩。

  怀抱里晏青衫闭起双眼,肩微收身子向他靠近了半分。

  虽是半分但意味非常,因这是他第一次靠住萧骋怀抱,并不抗拒退却。

  萧骋心内顿时腾起丛火来,为自己第一次真正拥住了他。

  他双手使力将他握紧,紧到彼此胸膛贴近,开始跳动着同一个节拍。

  晏青衫身躯渐渐暖了,血液奔流指引萧骋双手下探,越过肩越过背越过起伏,yù望如火般滚烫。

  最终萧骋拥住了他,脸颊贴紧他脊背,双手握住他腰将他刺穿。

  如利剑贯入身体,那炙热的yù望迫不及待的律动,晏青衫体尝到痛苦,那并不因久别而退减的痛苦。

  他屏了息头向后扬起,下颚支柱木chuáng,终于维持住了沉默。

  脊背间开始湿润,有汗液自萧骋额角滴落,温热靡离一如他急促的喘息。

  “青衫。”背上萧骋低唤,yù望涨满离顶点只差一寸,双眼被汗水迷蒙。

  他开始疯狂进出他身体,眼前空白一片,只记得跟随yù望奔跑。

  依稀里听到声极低极低的呻吟,那声音似在喊停,虽然被苦苦压抑。

  萧骋动作即时缓了,连自己也诧异居然能在这当口放缓节奏。

  他张臂握住了晏青衫左手,十指紧扣身体贴和,呼吸在他耳际,慢慢捂化了他身体里那根冰凉的刺,教他双肩打开明白到什么是欢爱。

  渐渐滴汗的不再只是萧骋一人,两人通身濡湿彼此浸润,真正合为一体。

  晏青衫体尝到快感,虽然些微短暂,但那样波làng卷来的战栗颤动了他心房,许久都不曾退却。

  却原来爱里不是只有苦痛,所以才叫做欢爱。

  他仰首,感觉到萧骋的欢奔腾到顶点又急速坠落,滚烫身躯覆在他背,虽然疲累至极,但手不曾松开。

  就这么十指紧扣萧骋最终睡着了,埋首在他发间,连呼吸也分外温柔。

  晏青衫起了身,半坐在chuáng,看着萧骋鬓角白发。

  这是个得到他几百个日夜后才第一次要他的男人,这是个被yù念炙烤失去理智时仍能顾惜他感受的男人。

  被爱,原来是这种滋味。

  晏青衫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乱如麻,要口水来压服燥意。

  茶水就在丈外桌上,他下了地,抚住肿胀膝盖往前,三步路却足足走了盏茶功夫。

  挨到桌边时有人伸出手来,将茶水倒了递到他手边。

  “渴了你可以唤醒我。”萧骋开口,手间那盏茶被拂晓晨光映的分外澄碧:“从此咱们前事不究,我决计不会再让你吃这等苦楚。”

  晏青衫不语,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记住,良心是这世上最大而无当的东西。”

  他想起了素心这句,觉得想起的真是适时,于是便就着晨光又牢牢念了数遍。

  第6章 梨花雪

  早起时晏青衫就被明晃晃的阳光耀了眼,锦瑟端着漱口茶盅立在chuáng前,那眉眼绝对可以用开了花来形容。

  “今儿个天可真好。”她道,服侍完晏青衫漱口又端来洗脸水盆:“满院的梨花也跟约好了似的,这会子一起全开了。”

  晏青衫闲闲应了声哦,不过是一抬眼,锦瑟立马盯过来捉住他目光。

  “七爷五更不到走的。”她不怀好意的一路痴笑:“说是退了朝会来宫里用膳。”

  晏青衫又应了声哦,冷漠至极的语调,抬手便要她拿壶酒来。

  锦瑟有些讪讪,撅着嘴去了,回转时提了只壶,里面却是三滴酒对着大半壶温水。

  晏青衫尝后拿眼横她,她也回横,拿手叉腰:“大清早的喝个什么酒,你现在酒瘾是越来越大,我可不能再由着你糟蹋身子。”

  晏青衫无法,只得将酒壶还她,乖乖喝了药喝汤羹,喝的肚皮溜圆,连个饱嗝也还没曾来得及打,就被她连人带被抱出了门,qiáng按在院内一张石椅上。

  石椅有些凉,锦瑟拿被角帮他垫好,接着又回身把原先酒壶拿了来。

  壶还是那只高脚青白瓷壶,不过多添了些酒,现如今是二分酒八分水,能尝出些酒味了。

  锦瑟抬手,给晏青衫和自己各斟了一杯,做大发慈悲状,说是赏花时可以喝些酒应景。

  喝完一杯后她斜眼看枝头梨花,神qíng有些迷醉。

  “果然是美呢。”她感慨:“七爷早起时说了,他就是看这满院的梨花像你,所以才安排的你住在乾靖宫。”

  这时恰巧有朵梨花落下,还沾着早起时露水,落在晏青衫手边,果然和他肌肤一般颜色,一般的剔透里隐隐流光。

  晏青衫伸手将它拈起,看一眼后捻碎,毫不怜惜。

  “可惜我不喜欢。”他低头,杯酒落肚后很快又是一杯:“不喜欢它这般gān净,而且我也决计不像它,什么梨花带雨直堪怜,好笑。”

  锦瑟闻言一怔,很是难得的主动沉默了,也学晏青衫一杯杯往肚里灌酒。

  到第三杯时她眼神已经开始发飘,第五杯时gān脆连人影子也瞧不清了,从晏青衫怀里一把抢过酒壶抱着痛喝。

  “gān什么不许我喝。”她大着舌头歪了头:“这酒掺了水又喝不醉,还有你为什么总是对七爷这样冷言冷语,他这样重qíng重义又有本事的男人,世上能有几个?”

  说完趴在石桌上嚎啕大哭,无端无由的,哭了眼泪鼻涕一脸。

  “你喜欢他?”晏青衫凑近,帮她将眼泪擦gān,而后问了这么一句,小心翼翼不肯置信。

  “不行吗?”锦瑟抬头,这会换副傻笑:“我偷偷喜欢,谁也不告诉。”

  紧接着便开始打起呼噜,和她家族所有人一样,沾酒就醉醉完就睡。

  “不行。”

  许久过后晏青衫才回神说了这一句,在石椅上坐的久了,通身冰凉却心如火烫,烧的他连指尖也开始颤抖。

  “拿琴来!”他厉声,失却一贯冷静。

  宫人依言拿来长琴,顺便将睡死了的锦瑟抱回房内,晏青衫将手搁上那落满灰尘的琴弦,想弹首清平调,哪知第一个音铮铮离弦,却是个满怀怨叹的高音,如他心般滚烫翻覆,哪里有半点清平。

  他怔了怔,想起个调重新来过,斜里却伸出一只手来,比他掌略微宽阔的一只温暖手掌,覆在他冰凉掌背。

  “还是等你手好了再弹曲子吧,到时候我洗耳恭听。”

  来人低声,嗓音宽厚温淳,正是萧骋。

  晏青衫闻言将手从琴上缓缓放落,萧骋掠起衣襟,在离他一肩开外坐了,侧头看他和满院梨花。

  “你知不知道梨花其实带淡淡青绿色?”萧骋开口:“落时一地雪,很美,有些象你。”

  “是美。”晏青衫回话,接着就冷寂无语。

  从始至终,他都学不会逢迎,仿似那比痛比死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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