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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折而后弯的小黄/净水红莲_狂言千笑【完结+番外】(33)

  “你!”

  huáng翎羽看着他抓着铁皮水壶的手握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说道:“我是知道了,那又怎样?这里就我一个人,要杀人灭口随时欢迎。”

  “什么时候的事?”真是直接的男人。就连做错了事,就连被揭穿的时候,眼神都这么直接,毫不逃避地震慑人心。

  “去年,汉阳。”huáng翎羽说了谎,“你知道,我对小事一向不会注意,却能记得你手里这个丢失了一年多的水壶,是因为那时就已经发现你jiāo给他们保管。”

  其实是对他的事比较留心,即使小事。汉阳的事qíng则是前夜偷听到的。

  “为什么现在才……”

  “我是想当作没发现,是想让你自己觉悟脱离他们,但是只能说,我们好像志向有异……接下这次任务时让你去弄氯仿,其实也不是要捉什么见鬼的野兔。你那些盗墓的同伴,已经被我捆着呼呼大睡了——所谓被卖还要帮数钱,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

  “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是你自己忽略了,虽然史学院是文科系,但是我们却是要学文物修复的,化学也要沾边。况且麻醉药品史里药倒人的方法是罗列了一堆,其他典籍里害人的方法也不少,如果你想给我机会一一进行实践,我也并不介意。”huáng翎羽如此说道,如果不让这个人明白已处于弱势,是不会甘心说出实话的。

  “真是想不到……”

  “历史学得jīng的,没多少个是好东西。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并不缺钱,那么究竟为了什么?”

  阎非璜合上眼,深深地呼吸了数次,忽然惨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当他张开眼睛时,huáng翎羽知道两人的摊牌要开始了。

  果然,他不再掩饰地道:“为了这个社会的不公。”

  第39章 墓外雷响

  篝火的噼啪作响取代了语言。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对于社会现实的理解,贫富差距的悬殊,两人曾经争执过不知多少次,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终于,huáng翎羽俯视着捏着铁壶的阎非璜,慢慢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因为他们的穷困,所以教他们如何盗墓?你太幼稚了!”

  “那你又知道什么?你知道他们的生活吗?你受过那种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苦吗?二十九的村子,全村才百多口人,就有八十多人因为卖血患了艾滋,他想打工换些钱给村子,但是不满十六岁,哪个厂子也不敢雇他,就算有敢雇的,也拼命地压价。”阎非璜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对视回去,“平头长大的地方,从来就没建过砖瓦房,十多年来只有女人往外嫁,从来没有外面的女人愿意嫁进来。他想攒钱让村里人都移到其他地方,但是谁能满足他的愿望?这个社会的蛀虫难道还不够多,他们能够贪污腐败吃好喝好,为什么这些人凭自己努力挖一些墓葬就是罪该万死?窃钩者盗贼,窃国者诸侯,你学历史你应该最懂!”

  “你的看法太灰暗了,为什么就不能看到些明亮些的东西呢?阎非璜,既然你对这样的现状不满,gān嘛不参与进去改变,反而要在外面说一些怨言,做一些jī鸣狗盗的事qíng这就算是仁义了吗?”

  “小huáng,你为什么总是看不清现实?就算为这些物件着想,流入私人藏家手里也要更好一些。那枚哪个皇帝的金玺不就是被上级领导摔坏的吗?难道你忘了,那官员下去视察博物馆,听说摸过皇印就能官运亨通就非要摸摸看,结果把金玺摔瘸了一个角,这还是你和我说的。”

  “都已经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现在……”

  “现在什么?难道你忘了那些博物馆里,哪里有这么好的设备保管?地方一级的,馆藏实在太多了,gān脆用报纸一包,就可以塞到库房的哪个角落里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流到私人藏家手里去,至少能好好保管,多少年之后又是一件传世之宝。”

  “闭嘴!阎非璜,别再转移话题了。况且所谓文物,如果不能证明一段历史,就算它再完整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件没有灵魂不会说话的俗物,除了被人亵玩,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算单为物件着想,也不能流出去!”huáng翎羽仿佛这几年寡言少语的脾xing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样,越说越是激动,“现在是被我发现,要是真被抓了,判个无期,到时候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这话说出,不单阎非璜,连huáng翎羽都呆了。他忽然冲上一步捉紧阎非璜的衣领,把他掼在帐篷里的睡袋上,对着近在咫尺的面孔恶狠狠地bī迫道:“太愚蠢了,实在是太愚蠢了,为了这种极端的念头,你竟然会走到这一步……去自首,然后你把那几个人都抓过去。”

  阎非璜没有还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抱了上去:“我难道会是这样的人吗?”

  “自首加上立功,想要减刑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你认为我会是这样的人吗?”沉默之后仍然是委婉的拒绝,拥抱却更紧了。

  ……

  漆黑,寂静,疼痛。

  huáng翎羽辛苦地睁开了眼睛,完全昏黑的视野里什么也看不见,四周散发着cháo腐的泥土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后颈上激烈的刺痛一阵紧接一阵,一幕幕片断才断断续续地显现出来。

  傍晚的时候,两人激烈的争吵才暂告一段落,仍然毫无结果。两人停止争执的原因是将至的yīn雨,考虑到被捆缚在墓xué里的盗墓人有可能会被雨溺着,他和阎非璜一起穿过黑暗的树林。

  ……但是墓xué里已经没有人,两人各怀心事地爬出墓xué,都是有些神思不属。再后来,他只记得似乎看到挥向自己的铁锹轮廓……还有呆立于另一边的阎非璜。

  huáng翎羽挪动着自己的手脚,发现喷出的气息竟然能拂回脸上,腰部以下被埋在了泥里,根本无法动弹。眼前的黑暗和狭小的空间得到了解释——他被埋在了墓xué中。

  之后,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他努力地回想,只引来阵阵的昏眩。

  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是没有惧怕,下一刻也许就面对着窒息死亡的命运也不是不会让他担忧,但是在这一刻,存活下去的qiáng烈yù望战胜了一切。他用颤抖的双手扯下上身的衬衣,将后颈的创口紧紧地包扎好,然后就着狭窄的墓xué半折起身,准备将自己从泥土的困缚中弄出来。

  他白天进来过,知道墓xué大致走向。淮南王被发配到南蛮的两广之地,地位其实并不高,墓xué也比其他王侯气派要小得多。然而,足够了,墓室里的空间足够容纳从墓道中转移出来的泥土。

  在事后,huáng翎羽也不能回想得起那究竟是用了多大的毅力,用摸索到的陶片将填满墓道的泥土一块一块地挖出,抽出双腿,然后将泥土推进墓室,清理出能容他通过的墓道。

  最后一段路是最困难的,头顶的泥土之外传来很细微的响雷,紧接着泥土被南方的大雨湿润了。完全被洇湿的泥土成了泥浆,huáng翎羽只能闭着眼睛堵上鼻子,蚯蚓一样在泥浆钻行。肺部因为缺氧而撕裂一样的疼痛,就在连他自己也几乎要陷入昏迷中时,钻行出去的指尖终于感觉到清洁的雨滴的凉意。

  天已经不再是全然的黑暗,但是在bào雨中,天地之间仍然残留着浑沌的yīn沉。

  也许是清晨,也许是中午,也许是傍晚,谁知道呢?

  huáng翎羽跪在墓xué外,身后是一片泥泞,身上的泥土和指尖的血水渐渐被雨水冲刷gān净。野芭蕉的大叶疯狂地舞动,几截乔木的断枝落在林间仍然被倾盆的大雨蹂躏地不住震颤。

  dòng外已经再没有别人。

  是的,再没有别的人……

  阎非璜斜倒在墓xué旁,手中还紧握着一个铁镐,而他的身边,滚落了一个水壶,huáng翎羽的水壶。

  本来是想,如果阎非璜实在不愿意脱离那些人,他便将这水壶里的毒液倒入那些人的伙食中,伪造成误食毒糙的意外事故。怎么也不能让阎非璜再被他们带得更远。

  现在,却是阎非璜喝了。

  ——你拿着铁镐是在做什么?你用我的水壶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日的疑问,也许是huáng翎羽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日。但是再也没能得到答案,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huáng翎羽抚着他已经冰凉的惨白的脸颊,伏倒在他身上。

  第40章 尘土归烬

  记忆出现了裂痕,那之后大概一个月后,只依稀记得当日,闪电下沾满泥土的铁锹的轮廓,还有另一边,阎非璜冷静的面容,就这么看着他被敲倒。

  省区最大的医院里,透过大厅的落地玻璃往外,满目都是绿茵茵的糙地,家人扶着身着患者服装的病人在阳光下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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