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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番外】(106)

  江从鸾很自然地走到他chuáng边,伸手贴在他的额上,试了试热度,这才放下了心,从婢女的托盘里端过茶来,却道:“觉非,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现行怎么样?好些了吗?”

  宁觉非笑道:“好多了。”

  荆无双神qíng复杂地看着他,犹豫半晌,方道:“觉非,我……真没想到,南楚会亡在你的手里。”

  宁觉非温和地道:“大哥,南楚是亡在南楚朝廷手里的。今日不亡,明日必亡。不是北蓟,也会是西武,或者是别的什么国家。这些年来天怒人怨,是因为什么,大哥你不会不明白吧?”

  荆无双坐在chuáng边,轻轻地叹了口气:“虽说是如此,总是自己的国家……”

  宁觉非轻声劝解:“大哥,改朝换代,其实是平常事,谁当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你看,朝中人虽然变了,但山河依旧,百姓平安喜乐,你也依然可以当它是你的国,你的家。”

  荆无双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道:“贤弟,愚兄宁死不当亡国奴。”

  宁觉非温和地道:“大哥,没人会bī你为奴。你若心系天下苍生,便可入朝为官,造福于民。若想眼不见为净,你也大可放舟五湖,寄qíng山水,四海为家。”

  荆无双冷冷地瞧了一眼身边的澹台子庭,对宁觉非道:“只怕你的话做不了准。我若一日不降,他们便一日不会放我离开。”

  澹台子庭已改换了北蓟官服,风度气质却仍是南楚格调,显得温文尔雅,这时嘻嘻笑道:“荆将军放心,只要是宁大将军说出的话,陛下都认,一定算数。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我劝你不如留在朝中,也可以监督我们,以免我们荼毒百姓。待将来亲眼看到四海升平,天下大治,咱们再与宁将军把酒戏说今日事,是非功过,那时才见分晓。”

  宁觉非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似是让他自己决定。

  荆无双听了澹台子庭的话,心里一动,微微低头,反复思量起来。

  澹台子庭十分诚恳地道:“荆将军,皇上敬你忠义传家,世代良将,皆以万民福祉为己任,实是诚心留你。你不用上降表,仍做护国将军,你不护朝廷护百姓,可好?”

  荆无双听到这里,以身殉国的念头已然动摇。他犹豫着,看了一眼宁觉非。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江从鸾已经拿过来一个靠枕,将宁觉非扶起来,让他倚着chuáng头,坐得舒服一些。宁觉非对他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谢谢”。江从鸾顿时喜心翻倒,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此时,宁觉非看着荆无双的眼神,不由得笑道:“大哥,你一心想有个太平盛世,如今便是开端,不妨依澹台将军所言,暂且留下,以后若是你呆不惯,也随时可以离开。”

  “是啊。”澹台子庭趁热打铁。“荆将军,无论何时,如果你想辞官,我们都不会qiáng留。”

  荆无双看了看满脸诚意的他,又看了看一眼面带笑容的宁觉非,终于长叹一声:“也罢,我便暂且留下。”

  澹台子庭立刻喜得手舞足蹈:“哈哈,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荆无双啼笑皆非:“孙将军,澹台将军,在下从未与你并肩作战过,只与你在鲁阳城外曾经有过并肩作战的打算,不过,那一战我可是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澹台子庭笑嘻嘻地道:“我也是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江从鸾实在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宁觉非也笑,大声道:“云扬,去告诉厨房,好好整一桌拿手的酒菜来,我陪大哥喝两杯。”

  荆无双看着这个令他一直心仪不已的兄弟,回首家国,终是无比感伤。

  第76章

  半个月后,澹台牧再次颁下圣旨,进行了一系列的封赏。他依宁觉非当日承诺,封淳于乾为靖王,食亲王双俸,移居原静王府,封淳于宏为理王,移居原武王府,淳于朝仍为醇王,淳于翰仍为景王,府邸家产奴仆均被保留。

  各部大臣虽然早就纷纷上了降表奏折,称颂新君,但澹台牧却只是先封赏了三个人,一是游虎,仍为定国将军,二是荆无双,仍为护国将军,三是李舒,还做镇南将军。这三人曾经同为南楚柱石,一镇西北,一镇东北,一镇西南,便为南楚保住了十年太平。如今三人齐齐投入北蓟,天下文人闻之,也只能摇头嗟叹。

  不过,对这几人的封赏不过只是令南楚万民为之心安,真正引人注目的却不在此,而是威震天下的“烈火将军”宁觉非。

  澹台牧专门下诏,历熟宁觉非的功绩,赞他忠君爱国,泽被万民,敕封其为一字并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理全国军事,并赐免死金牌,准皇宫骑马,殿前带刀,赏十万户,又赐huáng金千两,翡翠明珠美玉两斗,骏马千匹,其余马牛羊无数……

  宁觉非躺在chuáng上,听古英滔滔不绝地读着给自己的封赏,眉头越皱越紧。

  江从鸾一直在屋外回避,听着里面没了声音,这才端着一碗药进去。

  宁觉非撑起身,从他手中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这才躺了回去,叹道:“我要这些累赘gān什么?古英,你马上替我写折子,把所有封赏全都推辞了。”

  古英吃了一惊:“将军,这是为何?”

  宁觉非清晰地道:“你先写,我万分感激陛下的抬爱看重,然后说我体弱多病,不堪重负,恐难以担当大任,为免误国误民,请准予辞官。”

  “将军,这……”古英一脸为难。

  宁觉非看着他:“古英,你现在仍是我的师爷,不打算听我的吩咐了吗?如果你不写,也可以,就回云大人那儿去吧,不用再呆在我这儿了。”

  古英立刻躬身道:“是,将军,古英这就去糙拟个折子。”

  待他出去后,宁觉非看向江从鸾,温和地道:“从鸾,你这就离开吧。”

  江从鸾大惊失色:“觉非,你这是何意?难道是厌弃我了?”

  “怎么会?”宁觉非轻笑,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chuáng边。“别这么不自信,先听我说……”

  待古英拿着拟好的奏折走回来时,江从鸾眼圈红红地站在墙角,背对着宁觉非,显得十分委屈。

  古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宁觉非却道:“不用管他,折子拟好了吗?”

  江从鸾霍地转身,微微颤抖地道:“觉非,不,宁将军,从鸾想回乡去看望父母,这便告辞了。”

  宁觉非微笑着说:“这样也好,如今天下初定,你父母不定有没受惊,你回去看看也好,古英,你从我的俸银里拿一千两出来,赠给从鸾,他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很感激。”

  江从鸾一听,顿时泪如泉涌,低低地道:“不用了,觉非,我照顾你……不是为了钱。”

  古英听他要走,自是正中下怀,马上快手快脚地出门,拿过来一张一千两银票递给他,诚恳地道:“所谓穷家富路,你既是单身上路,身上总要有点银子,这是将军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江从鸾低着头,半晌,才伸手接了过去。他对着宁觉非躬身施了一礼,随即匆匆走了出去。

  宁觉非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

  当晚,江从鸾便离开了望北苑。

  等到古英把折子递到临淄后,宁觉非似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又是常常昏睡,人也变得十分沉默。

  三日后,云深快马自临淄赶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宁觉非看着他,见他也瘦了不少,便道:“你国事繁忙,日理万机的,有什么事让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也不必自己亲来。”

  云深走到chuáng前,声音极柔和,qíng绪却有些激动地问:“觉非,你上表辞官,让陛下很是不解。你如今功高盖世,威名播于天下,又如此年轻,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却为何想激流勇退?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毫无意义。”宁觉非躺在chuáng上,微笑道。“我现在只想告老还乡。”

  云深看着他温和平静的笑脸。在这一世,他不过才二十一岁,却已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雄心壮志、血气方刚。此时此刻,他眼神沉郁,神色平静,虽是满脸病容,却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一派仙人之姿。他忍不住过去,紧紧拥抱住他,轻声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宁觉非没力气挣脱他的怀抱,只是淡淡地道:“回不去了。”

  云深听了,心里一酸,眼泪落了下来。他忽然热血上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抬头吻上了宁觉非的唇。他辗转地深吻着,热泪一直扑簌簌地滴到宁觉非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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