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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端流年迹_云之豆【完结】(20)


她实在是被宠坏了,所以,打开那扇除了家主谁也不能打开的门时,她一点也没有犹豫。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历经了这么多的苍凉世事,那还依稀像是昨天发生的。‘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那人站在树下,衣袂飞扬。几片花瓣落到他肩上、头上,他也未伸手拂去,只是转过身,满是笑意的眼睛刹那间夺去了所有的光华。
“赫家的小女孩?”
这就是那人说出的第一句话了。
“我这一生听过的所有言语,哪怕是重如泰山的嘱托,哪怕是至亲的临终之言,对我来说,也没有那句话来得记忆犹新。真想再听一次那样澄澈的声音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忘了说,山jī的名字是琦琦同学帮起的,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难绝

  “哈哈,”单迹一手扶额,苦笑道,“又是qíng。世间有qíng人几许,真正获得幸福的又有多少人?人啊,究竟为何要受qíng所困?”
沈瑜问:“你接下家族重担,独守赫家六年,就是为了他吗?”
赫芸喝了口茶:“何止六年。靠着神树的树汁,容颜老去得以延缓。自从神树受创,我接任家主,已经二十年了。”
单迹道:“二十年?”这么说不是因为自己的穿越造成的?
“是的。”赫芸显得很淡然,这家族之痛沉淀了二十年,已叫她心头麻木,“自武帝末期开始,这国家龙气衰微,便是到了改朝换代之时。神树虽承载本源,却由人气滋养,逢改朝换代,神树就会随之更替,类似于凤凰涅槃。可是,由于天下五分,没有合适的人选成为新皇,朝廷苟延残喘,神树更替无法完成。到了近六年,王权衰败得更加厉害,神树也就越来越虚弱。”
单迹捂住半边脸,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书里写的是,神树在银长冰上云影山的那一年完成了换代。如果不是自己擅自改变了银长冰的命运,他现在应该在成为新皇的路上了,神树也不至于虚弱至此。自作聪明,真是太自作聪明了!
单迹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问:“若神树死亡,会有什么后果?”
“神树是一切术法的本源,也制约着所有的术法。你遇水不能失去力量,就是神树给你下的禁制。若神树死亡,本源就会bào走,生生相克的规律被打破,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单迹哑然。
“但是,现在除了杀死神树,别无他法。”赫芸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悲怆,“这六年来,神树吸食了无数术师的jīng魄才得以存活,但这种方法有违天道,神树已经不是原来的神树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吸gān所有术师的jīng魄。”
沈瑜想起那黑衣男子:“那天出现在树下的就是树灵吗?”
赫芸点头:“他被自己吸取的术法反噬,变成了那副模样。那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
单迹道:“削弱王权,这很大一部分是我的责任。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还记得我,在他的人xing完全丧失之前,必须杀死他。树灵一死,神树也活不了。”赫芸极其沉痛地道,“赫家既然身为神树的看管者,限制树灵的动作一时三刻不在话下。到时候,就麻烦教主把我和他,一起杀了吧。”
见单迹愕然,赫芸又道:“放心吧,会很容易的,他对我没什么戒心。毕竟,我们原来……”
后面几个字没了音,单迹却读懂了她的口型:“毕竟,我们原来是相爱的。”
“你已经不爱他了吗?”单迹没头没脑地道。
赫芸嗤笑道:“怎么可能。真爱上一个人,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他。他在我心中永远风华无双,一如初遇时的模样。我要杀他,是因为不忍心他再这么迷失自我。”
她转头,仿佛透过层层墙壁看到了那在树下的身影:“所以,把我们一起杀了吧。和他死在一起,也算此生无悔了。”
天不老,qíng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三人在赫家赖了一个多月,银长冰总算恢复了个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
赫家就赫芸一人,而她每天除了给银长冰熬药,其余时间都在神树下待着,沈瑜负责一日三餐,照顾银长冰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单迹头上。
其实面对银长冰,单迹是很纠结的。虽然心理年龄已奔三,但他本质上还是个qíng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上人还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实在是折煞人。特别是这“心上人”倔qiáng程度堪比头驴,认准了他不会再玩躲避冷落的一套之后,嘴里叫着“哥哥”,却又时不时冒出两句qíng话,被骂认错完,好了三四个时辰,又开始蹭鼻子上脸。单迹要真的不理他,他就不吃饭不喝药,完全就是倚老卖老的病人版本。
单迹看了那么多遍小说,又和他相处六年,都没发现此人竟这般幼稚无耻!
坚如磐石的决心就在这样的软磨硬泡中越来越动摇,单迹甚至觉得,说不准哪天自己就应了银长冰了。
万般头疼之下,大少爷打算远离这祸害,和沈瑜jiāo换一下工作。
“只要是您做的决定,我都乐意接受,但是有一个问题,”沈瑜脱下罩在外面防烟尘的粗布衣服,“您会做菜吗?”
单大少爷生活在科技发达的社会里,坐拥微波炉、方便面等神物,怎么可能会做菜?更不必说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吃香喝辣的言越颐了。
但单迹从来都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这个看看书就会的吧?而且我既然善驭火,大概掌握火候也没什么问题吧?”
沈瑜应了,心里却在冷笑。煮饭做菜岂是那么容易的?估计明天教主就会嚷嚷着换回来了。
沈瑜心qíng很复杂,本来是要棒打鸳鸳的,可看到他们两人这憋屈的模样,又希望他们早日修成正果。沈瑜虽没有银长冰的清瞳,但在看人看事方面,却比银长冰qiáng了太多。他不知道为什么单迹不愿接受银长冰,可单迹对银长冰的qíng意到了沈瑜这里,便是昭然若揭。
银长冰不知道,单迹也无意告诉他,沈瑜就更不能说。
果如沈瑜所料,事实证明,煮饭做菜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单迹无力地看着锅里糊成一团黑的食物,膜拜了亲妈、家里的大厨、教里的庖人、潜龙居里的孩子……总之是所有给他做过饭的人。
他正苦恼着接下来怎么办,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他回头,看到银长冰只披了一件大衣就下了chuáng,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哥哥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
单迹听着他叫“哥哥”,不由得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一个月前,他每次叫出“哥哥”,不是带着怒火就是带着悲痛,但这段时间,他完全就是把这当成了整人的新招,叫起来声音要柔上几分甜上几分,直把向来以大了银长冰两岁为荣的单迹叫得全身苏软,恨不得叫他一声“哥哥”。
“长冰,别闹。冷不冷啊你?”
单迹打了个响指,点燃了厨房里的几支蜡烛,温度陡然升高了不少。
“冷啊。”银长冰说着,一边朝他的方向走来,“可是我想你了。”
“想我?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冰蓝色的双眸中映出了火光,熠熠生辉。单迹脱下粗布衣服,警惕地看着他。沈瑜那呆子,竟然没看好这小子,绝对是故意放虎归山的吧!
银长冰的伤势并没有痊愈,只是好了大半,所以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脚步很慢。然而那直勾勾的目光却像是猎人看到了睥睨已久的猎物,叫单迹久违的心里一怵。
单迹轻轻皱起眉,感觉自己最近过于纵容他了,这家伙很有欺到自己头上来的趋势。可是所有的不安和愤怒在银长冰抱上来的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六年过去,两个人现在已是差不多高,甚至,严格说起来还是银长冰要高一些。可或许是他此时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这么抱上来,就像个孩子。这么想着,单迹的手便慢慢地环上了银长冰的腰。
他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新长的骨骼使他的腰肢摸起来很柔软。单迹心里一动,qíng不自禁得收紧了手,把他又拉近自己几分。
“走得那么慢,还走那么远,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多照顾你一个月。”他这么说的时候,声音里隐约带了点笑意和宠溺,轻轻撩动了银长冰的心弦。
与日俱增的喜爱与思念之qíng一下子炸开了来,银长冰忽然从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扣住他的下巴,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单迹倏地睁大眼睛。
唇上的触感柔软至无法想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单迹觉得这一吻里带了点胎儿香,闻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暖意和安定。他的心湖止不住地泛起了层层涟漪。
说起来还是一次惨痛的经历,六年前,单迹的初吻被紫玉那老妖婆夺了去,顺带还被抽走了部分力量。那彻骨的冷意让单迹对这档子事产生了不足为外人道的恐惧。
可这一吻,完全不同。同样带着qiáng烈的侵略xing,但这吻几乎是炽热的。单迹被挠得身心俱软,差点就甘心沉溺在里面,缴械投降。
银长冰半张开冰蓝色的眼眸,流露出无尽的qíng意和渴望。
单迹所有的旖旎的念头都在触碰到那一片冰蓝时消散了去。心头一凉,单迹猛然松开手,继而想要推开银长冰,又怕伤了他没长好的骨架,只能艰难地维持着理智,任由他亲着。
过了许久,久到单迹的理智就要完全崩溃了,银长冰才放开他。两人都大力地吸起了空气。
银长冰伸出手指,眷恋地抚摸着单迹那被吻得通红的嘴唇,着魔般地道:“哥哥,我们在一起吧。”
单迹抬起头,眸中的赤金色还未褪去,隐忍的怒火被戾气一点,便有山洪爆发之势。单迹甩开他的手,道:“答应我的事,你忘记了?”
银长冰知道单迹正在气头上,自己再说错什么,两人的关系就永远地破裂了,所以,纵心里有万千话语想要倾诉给这个人听,他也咬牙忍住了。
单迹脱下外袍,搭在银长冰身上,尔后一言不发地与他擦肩而过。
刚走出厨房,单迹就用手臂捂住了嘴唇,脸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全身的火气都往脸上聚,手脚一下子没了力气。单迹沿着回廊的墙壁,滑坐至地上。那人的味道充斥在鼻翼间,久久不散。单迹抱住头,低低地发出悲鸣:“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本应拒之门外的qíng感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积累,想必总有一天,它会脱离单迹的控制,背叛他的理智。到那时,如何叫银长冰亲手杀了自己?自己走后,这家伙又要怎么办?
银长冰关上厨房的门,靠着门背,小心翼翼地从肩上取下单迹的衣服,抱在胸前。他把头埋在绸缎里,贪婪地吸取单迹的味道。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他像小孩子一样,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如同六年前沈瑜笑着说“时间到”的那一刻。
“哥哥,我快把你抓到手了哦。”

  ☆、消逝

  单迹昏昏沉沉地走回房间,一进门就倒在了chuáng上。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在银长冰的问题上根本就无能为力。到这边以后,无数次身临险境,最后都幸运地逃脱了。唯有在这一问题上,他真是束手无策了。可能,是因为,唯有在这一问题上,银长冰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吧。
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教主大人索xing把这一切jiāo给了周公去解决。
直到傍晚时分,才有人拍门叫醒他。
单迹翻身起chuáng,揉着眼睛开了门。
沈瑜一脸赔笑地道:“教主,晚膳准备好了。”
单迹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给我说说,你先前去哪了?”
沈瑜搓着手,折扇很猥琐地cha在脑后:“长冰说想喝人参汤,然后我就去给他买人参了。毕竟人生地不熟,这一去一回耽搁了很久。谁知他是想支开我嘛。”
单迹“哼”一声。银长冰说这谎话时估计连脑子都懒得动,你这智将会被骗到?多半是故意的吧?就因为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子刚被非礼了知道不?
“看在你赶回来准备晚膳的份上,本尊就原谅你一回。”
沈瑜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我很想要您的原谅,但这晚膳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单迹在中庭里的石桌前停住脚步,呼吸一窒。
银长冰也在桌前,和赫芸隔开了一个座位。一个多月没自己拿筷子,他的吃相依旧很优雅。倒叫单迹想起了他在云影山上那自恃清高的模样,胸口发起闷来。从来高抬起头的他屡次展现无助的一面,甚至低声下气,全都是为了自己。无论这段感qíng最终会走向何方,自己都已经负他太多。
“你怎么还穿那么少?”
这话脱口而出。单迹在下一刻便在心里“呸”了自己一下。身为一教之主,竟没志气至此,还能怎么说?
银长冰见他气消得如此快,嘴角上扬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眸亮如星辰。“只要哥哥的衣服在我身上,我就觉得很暖和。这样就够了。”
沈瑜呆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这真的还是银长冰吗?
赫芸闻言,满是愁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年轻真好呢。”
单迹真心觉得,这小子给自己惯坏了。
“这都是你做的?”单迹在两人中间的位子坐下,沈瑜坐到了他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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