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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端流年迹_云之豆【完结】(19)


就在银长冰被神树控制住的时间里,单迹身上的术法已有一般通过枝gān进入了神树里。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缠着他的树枝也不知感恩,把他吊在半空中。
沈瑜打开折扇,连着几次扇出一阵带火焰的风,无一例外地全被神树吸收了去。
“没用的。”单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开口道,“你别被它抓住了,带着长冰逃吧。”
那站在树下的女子抬起头,黑色的双眸如水,说不出的悲怆。
“没想到你们如此不讲道理。”死鸭子嘴硬,单迹话都说不出几句了还忍不住吐槽别人几句。
银长冰总算回过神,身体在看清单迹的身影后立马动了起来。
单迹气若游丝的声音在瞥到他狂奔而来的一瞬放大了数倍:“不行!给我拦住他!”
银长冰按住想要拦住他的沈瑜的肩膀,借力腾空而起,跃至单迹的头顶,朝着捆着单迹的枝gān猛劈下去。
单迹的嘴角微微一动。枝gān虽然没有放开他,但束缚他的劲儿小了很多。刚刚银长冰应该是对着神树的弱点砍的吧。这人看上去很焦急,没想到还能如此冷静。
可他高兴得太早了。神树受到攻击,迅速地伸出多一倍的枝gān,把单迹包了个结实,又掀起一阵狂风,把银长冰掀回内室。
银长冰并没有从单迹先前开的dòng出去,而是在狂风的作用下用脊背贯穿厚实的墙壁而去。他落在满地破烂的砖块里吐出一口血。
银长冰不是术师,尽管他多年练习,但体质充其量也就比凡人qiáng了半点。这么一撞,该是伤了脊柱的神经,四肢全都麻木了。
他尝试动动手指,但它们毫无反应。又急又怒之下,他扭过头,在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血腥味溢满了口腔,被疼痛刺激,他的四肢总算重新接受大脑的支配了。
全身无一处不痛,那日单迹被两度贯穿的场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支撑着他向前迈步。
身体被抽空了大半,这神树吸取力量的能力果然不是紫玉能比的。多年前,他也受过这样的冰冷和痛苦,却不曾有这般刻骨铭心。
黑暗把视线完全占据,单迹心里生出了听天由命的想法。他自言自语道,放弃吧,放弃了就能解脱了。反正自己有好几次都要死掉,坚持到这里已经不错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砸破了墙壁,又听到沈瑜呼唤着两个人的名字。杂七杂八的声音全都钻入脑海,到最后,唯有那个凄清的夜晚,心爱的少年无助地叫出的一声“哥哥”格外清晰。
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了出来,单迹蜷成一团,挤出所有未被榨出去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向外喷出火焰。
他俨然成为了一个火球。
沈瑜和银长冰在外头看着,包裹着单迹的枝条被烈焰推出了几许,从间隙中渗出了熟悉的金红色火焰。
银长冰故技重施,跃至上空给了枝条一刀。
枝条松动得更厉害了,更多的火焰溢了出来。
眼看着马上要形成一个人大的口子,火焰却戛然而止。银长冰心里一凉,整个人直直地坠到地上。
术师若是力竭,必死无疑。
所有人,包括单迹在内,都觉得他真的要死了。可是,那胸前的木牌慢慢地发出了轻柔的绿光,在他空dàngdàng的胸口点上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绿色火苗。
这木牌,是由妖族神树玉斗制成的。那发出的绿光,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彰显。神树对神树,哪怕一方只是一块木材,一方破败不堪,也必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枝条陆陆续续地撤了回去,意识模糊了的单迹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跌落。
银长冰也不管身上的骨头端了几根,下意识地爬起身接住了他。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单迹握住木牌,对银长冰笑道:“看,你这不是救了我嘛。”
银长冰抱着单迹的手一紧,终是抵不过背上的疼痛,也跟着晕了过去。
沈瑜探了探两人的鼻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树下忽然走出一个黑衣男子,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一直在一旁观看这一切的女子身形一闪,拦在了男子面前。
“芸儿,让开。”男子不带任何感qíng地命令道。
沈瑜护在躺尸的两人面前,心道,不愧是货真价实冷酷,比单迹装出来的可怖得多。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注视下,赫芸也没有一点退却。
两人对峙良久,男子的表qíng奇迹般地放柔,最终只叹息一声,便化作了灰雾离去。
赫芸呆立良久,才转身看向沈瑜,简短地自我介绍道:“赫芸。”
沈瑜行礼:“赫当家,吾等三人擅闯私宅,失礼了。”
赫芸扫了一眼晕过去的两人,用十分疲倦的语调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这两位的qíng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好在我略懂医术,你把他们抱进去吧。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说。”

  ☆、qíng痴

  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药香,脊背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生硬而冰凉。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感到手指极微小地弯了弯,便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没有废掉。
等等,为什么手会废掉?
银长冰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右边。双手被白色的布条绑了个结结实实,而抱着的人已不在。才放下没有多久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起身。
“没事,我在这儿。”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双手轻轻压住了他,把他压回枕头上。
单迹坐在chuáng边微笑着看着他,眼波流转,温柔得让银长冰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赫芸站在他身后,看到此qíng此景,不由笑道:“真是个痴qíng种子。”
银长冰脸一红,想起之前被他冷落的经历,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
单迹把一根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看到银长冰收声,才放下手指,眨了眨眼睛,一脸促狭。
“你伤得很厉害,不仅骨头断了很多,神经也有几根受损。别闹,乖乖养伤就行了。”
银长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后背绑了一块大木板,手和脚都裹在了白色布条里,动弹不得。
“那你已经没事了吗?”
赫芸道:“他的状况比你好得多。虽然当时看起来更危险,不过他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是脱力了,养一阵子就行了。”
“还得感谢赫当家出手相救。”
“哪里,”赫芸把端着的盘子放到桌上,“让你们受伤本就是我的失职。东西我放这儿了,就让你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吧。”
关上房门前,她还不忘调侃一句:“越颐,你可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呐。为了救你,他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火气“噌”地蹿上脸庞,单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肯回头看银长冰。
两人正尴尬着,单迹站起身来,去桌上取了赫芸端来的粥,到银长冰身边坐下。
“你睡了好几天了,吃点东西吧。”说着,舀了一勺粥送到银长冰唇前。
这粥里该是混了些药物,闻起来香,可味道肯定不好。然而银长冰想都没想,一口吞下一勺粥。
他心里甘之如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单迹无奈:“唉你,也不嫌烫。”
银长冰几乎是有些呆傻地笑了笑。
懂事之后,他就没再表现出孩子的模样。家里贫穷,他不得不默默担起一份责任,补添家用,照顾弟妹,所以看起来总比同龄人成熟。这会儿像喝醉酒一般失了态,露出了孩子的纯真。
单迹的心像被刀子挫了一下,话语脱口而出:“你说你喜欢我什么呢?傻不傻?”
银长冰的笑一凝,无比正经地问:“喜欢需要理由吗?”
单迹摇摇头,恨不得收回刚才那话。又舀了一勺粥,不过这次他放在嘴边chuī了一会儿,才递给银长冰。
银长冰喝了粥,他才道:“我早就告诉过你,qíng这一字,是会伤人的,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其实他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但他宁愿自己一人受苦,也不愿银长冰有一丝的不顺。他甚至觉得,自己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宠着这人,让这人有个轻轻松松无忧无虑的人生的。
银长冰没有回答他的话,兀自道:“我一直很恨自己,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自信可以保护你。刚开始感觉还不深,但到了后来,你频频出山,我却被你留在云影宫里,那时的场景便开始像噩梦一样地日日缠绕着我了。我想见到你,想待在你身边,想有一天能用自己的双手为你挡下一切的风làng。现在我才知道,这就做‘喜欢’,或者说,‘爱’。”
单迹手一抖,差点没将整碗粥给洒了。
“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我想,或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了解我所想、对我好的人吧,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银长冰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有如行云流水,单迹真想佩服他的没羞没臊了。平时那么容易脸红,怎么告起白来大气都不喘一个。
银长冰不是一个坦率的人,但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表达自己这炽热的心意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也不看单迹的表qíng,他接着道:“我不会qiáng求你接受我的感qíng,更不会qiáng求你也喜欢上我,你希望我以什么样的角色和你相处,我就会成为你的什么人。弟弟也好,下人也好,只是——”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一次地显示出了无助:“——别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
单迹发现,虽然斗嘴时炸毛的一般都是银长冰,但如果真要比起来,他的口才要胜过自己。比如现在,单迹张了张嘴,想了片刻,只能无力地迸出两字:“傻瓜。”
“对不起,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请原谅我这一次任xing。”银长冰垂下眼睛,“我喜欢你,好喜欢,喜欢到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
这句表白,比先前的任何一句都要直白和灼灼。单迹的老脸总算崩不住,涨得通红。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去,良久才恢复常态,没好气地给银长冰舀了一勺粥。这么一折腾,粥也凉了,倒是不用chuī了。
“说得好像你平时不够任xing。”
银长冰直勾勾地盯着他,乖乖地吞下粥。倒真像在像哥哥撒娇的弟弟。
单迹qiáng压下小鹿乱撞的内心,语重心长道:“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不能接受。我懦弱而自私,扛不起这么重的羁绊。”
也没给银长冰答话的机会,一勺又一勺地往他嘴边递。经过那一吻,单迹不敢直视银长冰的薄唇,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银长冰很少注意正常模式下的单迹的眼睛。许是qíng人眼里出西施,现在看来,这双眼睛在染上黑色时也是很美的。没了赤瞳时的戾气,在长长的睫毛的掩映下,显出了不尽的柔qíng。堂堂云影教主,这样看起来,倒像一位温婉的女子了。
“方才那事,我不会和你计较。无论你做错什么,都是我的弟弟。”单迹一手拿着空碗,一手摸了摸银长冰的脸,“你会产生这样的心思,是因为你相处的人不多。等这些破事办完了,我带你去见见世面。总会遇到真正的命定之人的。”
这最后一句话,是一箭双雕,she穿了两个人的心。单迹对银长冰有qíng,自然不希望他喜欢上别人,但他到底是异世界的来客,怎好束缚住银长冰一生。让银长冰恨他也好,反正银长冰最后都要杀死他。
银长冰眉头一皱,想要反驳他。单迹打断说:“还有,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天在乌晓山上,如果没有你帮我挡着树枝,我早就死了。那次试炼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与你无关。两度被刺伤,也是我学艺不jīng。你不必自责。再说,这次又是你救了我啊。”
他端着空碗站起身来:“今天就这样。你好好睡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为什么你总要这样?我进一步,你退十步?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吗?银长冰听着那决然的关门声,只觉得心碎了一地,再也无法修补好。
罢了,只要你留在我能看到你的地方,我愿意就这样怀着旖旎的念头,与你做一辈子的兄弟。
再骄傲的人,在qíng一字面前,也会是一让再让,委曲求全。
单迹随手将碗放到了桌子边上。在一旁坐了很久的沈瑜忙起身行礼。
内室墙壁被毁,赫芸现在搬到了离内室最远的正厅。单迹两人正是受了她的邀请前来。
桌上摆着一副水墨画,赫芸对着那画中人出神。
自古丹青多负深qíng。
画上是一位穿着墨色长袍的男子,飘飘然如谪仙一般。比单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气质非凡。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却可以看出,此人定是风华无双。
他身后是朝气蓬勃的神树,开着烂漫的花朵。
“莫非这是……”
“啊,这是神树的树灵。”
赫芸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卷起画,摆上茶具和茶水。
“今天叫你们两位来,就是为了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赫芸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我独自一人守着这秘密数年,也累了。眼下赫家气数已尽,无力回天,我作为当家自当与其同生共死。这秘密,就请你们代我传下去吧。”
数年前,有个女孩作为三女诞生在赫家。她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无论是家主之位的继承,还是与其他家族的和亲,都用不着她。上天眷顾她成为了父亲母亲的掌上明珠,几个哥哥姐姐也都一直宠着她。
不被bī着用功读书,不用遵守富家子弟应有的礼仪,不会被欺负,小丫头这么长到了八九岁,终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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