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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臣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21)

  景王沉默半饷,撩起门帘走进帐内,声音冷冷的:“那不是跟你正相反吗?”

  君闲一愕,追了进去,“殿下当真要住这里?”

  景王已经在座位上坐定,凝着他一笑:“张统领不是极力邀请本王吗?”

  君闲愕然地望着他的笑容,重逢这么久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是没变,景王却不再像以往那样玩世不恭,浑身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此时他的笑和着那清冷如霜的气息,竟有种莫名的亲昵,仅给他张君闲的亲昵。

  景王无所谓地往榻上一靠:“反正我们也不是没有同chuáng共寝过。”

  少年时候的相枕而眠,哪里算得上是他口中的同chuáng共寝。君闲正要反驳,又听到帐外啪啦一声,有人的武器掉到了地上。

  许武洪亮而正直的声音在帐外渐行渐远:“我、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接着是唐越清朗的少年嗓音:“许武大人,你没听到什么?”说罢掀开帐门,脸上的笑僵在那里,他毕竟比许武机灵,诚挚而快速地说完:“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人消失的比声音还有诚意。

  唐清在与先行一步的钱伯颜、许武相见时会心一笑,连常常看不对眼的许武都变得惺惺相惜。至少钱伯颜是这样认为的。只见他们齐齐砍倒了碗大一棵树,又齐齐扑向另一棵,仰头对视,火光四迸,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拍对方的肩说:英雄所见略同啊。钱伯颜暗赞他们合作无间,也不甘落后地将他们筏下的木材搬到预备健茅棚的地方。

  三人这自降身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作为,让许多人暗暗感动之余,更把那安坐帐中的幼军统领张君闲恨得牙痒痒。

  幼军若不是太过懈怠,本来也是万众挑一的好汉。在众人一致地诅咒统领,同心协力之下,很快在天黑之前把茅棚搭好。农家出身的人还造了几十个简易的灶台,虽然是天寒地冻,在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后代指导下,从小打猎长大的世家子弟入林横扫一通,摸到了某些shòu类的巢xué,还是搜罗到不少猎物跟shòu类用来过冬的粮食,热乎乎的ròu汤很快熬了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世家子弟何曾挨过饿,这完全没有调料的ròu汤一入肚,最挑剔的大农令之子都直夸人间美味。

  跟随君闲先行一步的众人虽然吃着热饭,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对面的比较香。跟着唐清、许武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跟着他们的头儿去了那边。

  第二天,这边的许多人也厚着脸皮跟着入林打猎,双方抢猎物时引发新仇旧恨,渐渐变成伏击战。

  接下来的半个月,对于幼军众将士来说生平最苦难也最充实的日子。

  将来他们在禁军里出头时,也以折腾幼军为乐,只要有机会到幼军里当教头,哪怕给他们千石俸禄他们也不去别的地方。有心人还把这苦难延续成了传统,让张君闲这个平凡无奇的名字以另外一种形式流传千古:没有谁能让人平日里咬牙切齿,临危时却又千谢万谢。

  传言后世有个幼军将士为国立过大功,权倾朝野,告老还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常山要去当了花园。二话不说踩平了当时割破他脸的岩石,在那让他渴得半死的山顶挖了个池子,用笼子困住抓伤过他的猛shòu供人观赏,临死前还有特意到那棵骗他绕了常山十几圈的树砍倒。

  其执念之深,让人不得不遥想当年,张君闲到底要多狡诈,才能做到不被人碎尸万段。许多jian佞小人巴不得早生几百年,一睹其风采,若能学得他万分之一的手段就更妙了。

  在幼军众人觉得自己就要变成茹毛饮血的深山野人时,君闲终于善心大发,给了众人两天的休沐日。

  来自各州的平民原本无处可去,却被同甘共苦过的世家子弟热qíng洋溢地邀请到家中。一个五品以上官员招待他百来个人还是可以的,幼军将士登时去了大半。到了此时,幼军除了开始跟君闲走的那千人,已经完完全全摒除出身的差距,渐渐水rǔjiāo融起来。

  唐越没有君闲的命令自然不会离开,许武不知为何也留了下来。在钱伯颜再三关怀下,才恶狠狠地瞪着唐越,说出唐越栽赃嫁祸后的惨痛后果:这些天在林子里即使他并没有给对方下绊,也会被人寻仇。

  向来被人奉承惯了的他哪里愿意回帝京遭那群世家公子的冷眼,gān脆在这里盯着这yīn险的主仆要做什么,一有异动,就叫蔡子言禀告蔡老御史,到时候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君闲岂会不知道他是蔡子言的耳目,但是他对为人正直至善的蔡家父子也并不厌恶,许武要求留下也没有说什么。他的心神都放在唐清写来的信上。

  君闲靠在椅上,脸上有些憔悴,这点憔悴看在唐越跟许武眼里,往往会露出心有灵犀的暧昧笑容。

  只有他自己跟景王知道,两个人刚定下同住一个营帐的当晚就后悔了。虽然外面那群小伙子都是在茅檐下靠背并肩窝在一块,但是他们心里坦dàng,自然没有君闲跟景王的尴尬。

  君闲这十几日只好主动将以前唐清bī着他看的那堆文书反复看了又看,最后顺理成章地伏在案上打盹。

  景王虽是不说话,心里对君闲那些深qíng重意的花言巧语却更是不信。

  君闲这次倒是不避开景王,沉着脸道:“殿下,今冬大寒,大批通州难民已抵达常山三十里外的渠水县。”

  景王虽然曾想bī父兄替故人翻案,但心还是向着他们的。他也皱起眉:“难民?往年通州严寒,也没有难民迁移,怎么今年会有大批难民来京?”

  君闲恍若无意地呢喃:“也许是有人煽动……”心里却深知那个也许是多余的,这一天毕竟是来了。他瞧瞧案上的文书,指着上边简明的地图:“通州在这里,到常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中途也有不少富庶的州县,他们一路走到这里,若没有人从中鼓动,肯定是不可能的。”

  君闲望着眼前的烛火,神qíng明暗不定:“若这些人不是心怀不轨,倒是可以将他们引荐给太子殿下;若这些人受人指使,让难民入京扰乱城防,甚至趁乱开城门——帝京危矣。”

  景王联想起他近日来的作为,冷冷地攫住他的手腕,眸中寒芒狠厉:“一个月,你在一个月前就知道这消息?!”

  君闲若无其事反按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也是一个月前刚知道而已,若是立刻告诉陛下,对方改变了策略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景王冷声问:“你怕父王怪罪于你?”

  君闲点点头:“谁不贪生,谁不怕死。”

  景王将相扣的手腕甩开,头也不回地转身即走:“我现在就入宫!”

  君闲坐下在文书上画了又画,长长地叹息一声。通州,那不是十七王爷的封地吗?那个原本就好游山玩水,在陛下五十大寿后就彻底放弃封地走遍天南海北的王爷,要真的做出些动作才好,最怕他什么也不做,默不作声地将帝京陷入险地。

  单靠这区区幼军,他完全没有把握应对十七那未知的招数。若是十七找到了像兰蓝那样的奇人,他又该如何应对?上次袭击景王已经是兰蓝临走前冒着bào露身份的危险,最后帮他做的一件事了。偌大的帝京,仅有赵砺指挥巡防营可以和十七一较高下。

  都说曾参杀人三人成虎,现在两个儿子都进言,陛下应该不会再多疑,安心将赵砺派出来。

  君闲定定神,将唐越召了进来,明令他明日无论如何也要把难民留在幼军新营中。唐越也知君闲在烦恼什么,自告奋勇地让底下的人分散去探听其中可有散发流言、鼓动民众的可疑人存在。顺道可以拿出军中粮食好好招待,chuī嘘一下军中的伙食有多好,拉几个人为国效力。

  唐越手下的人原本是奴隶出身,跟着他活得越来越滋润,早就对他服服帖帖。这点嘘寒问暖打探消息的小把戏自然不在话下,保证能把难民捧得比大老爷还高,把军中的日子说得比神仙还快活。

  见唐越志得意满地离去,君闲合眼,握住景王在手腕留下的淤青,脑海里却浮现出临帝五十大寿那年的宫宴……

  第20章 番外:十七王爷

  宫宴,真的是很麻烦的事qíng。

  但是陛下的五十大寿,连不知道云游到哪儿去的十七王爷都载着礼物赶回来,他小小的武侯世子,当然不敢托病不来。

  悄悄离开了琼华殿,小小的君闲百无聊赖地踱步在御花园中,完全没注意到宫人们一脸惊奇:这孩子怎么对皇宫这样熟悉?

  不知不觉,又到了一丛花前。这花开得繁茂,一个人睡在里头都可以。再加上日正中天时,一旁的树会筛掉太过刺眼的阳光,躺在这里偷睡再舒服不过了。

  东宫在御花园东面,北面是泰和殿。陛下以前待几个孩子极好,常常抱着他们到泰和殿上远望,指着大江尽头说那里便是临朝疆土的终处,到了那里就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了。当时渝妃跟二皇子也在场,眼里泪光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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