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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臣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46)

  言老丞相请辞,说要“让位与后人”。太子也真不客气,居然当真让言老丞相任了个闲职,将周顺之提上相位。

  这下子朝中热闹了起来,竟分成了新派和老派。历来党争都是大忌,只是目前刚冒出来的苗头,还是可喜的。

  毕竟两派为首的人,皆是一心为国。老派的蔡御史还与举荐周顺之的言老丞相相jiāo甚欢,由此可见,这不过是一场君子之争。

  陛下临终时的殷殷嘱托,实在是过虑了。当年太祖文不如沈相,武不如武侯,还不是一力成就了临朝的鼎盛。只要君明臣良,又何必拘泥于孰qiáng孰弱?

  我看朝中倒是一片欣欣向荣,那新继武侯之位的张定还上书:天下已平,当马归华山,兵收武库。

  竟全数jiāo出兵权。

  陛下当年还未继承大统,宦官弄权,全仗武侯府发兵勤王,才免了陛下遇害之险。

  再往前一些,便是开国时,为临朝开疆辟土的不世功勋。武侯府的功劳,却是赏无可赏了。

  陛下生前对武侯府也并不放心,暗有嘱咐。如今张定如此知趣,却是免了我许多麻烦。

  太子倒也知道待薄了有功之臣会让天下人寒心,便赐武侯府人朱姓,从此武侯便等同于皇家人。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这武侯府的兵权jiāo到谁手上,也是一大难题。太子理政的时日也不短了,制衡之道多少也长进了些,不再一味地重用周顺之与施时杰。

  这些兜兜转转的心思转了一通,朝中也算是太平无事。

  我也不再挂心,在内侍中挑了个伶俐的小子做义子,取名何进。

  这孩子原先是高和带着的,现在高和要一心侍候太子,自然不得闲。我如今无事可做,提携一下后辈也无妨。

  何况这孩子心眼实,知恩图报,将来指不定还得要靠他收埋尸骨,还是多提点两句的好。

  我原想周顺之好好地做丞相就不需我动手了,也乐得清闲。可惜周顺之终究不是安分的人,暗卫查出了周顺之在与太子密谋改制,后边那些不说,光是削藩一项,便足以闹得天下动dàng。

  我数次求见太子,要他慎而为之,不料周顺之得知后怒斥我这阉竖误国,还搬出宦官不得参政的律例要太子严办我。

  好在太子看在陛下的qíng分上,不曾对我怎么样。我只有告诉何进,要他跟皇太孙身边的人说说,看能不能让皇太孙劝劝太子。我记得皇太孙身边有周顺之的学生、施时杰的幼子,想来也能让周顺之那边缓一缓。

  没料到周顺之反而认为削藩之事已泄露,竟提前向尚在封地的诸位藩王发难。我无法可想,索xing袖手不管,冷眼看周顺之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些王爷原本就和太子嫌隙极深,又在封地经营已久,太子想一下子将他们连根拔起,实在太心急了。

  其他法令还好,这削藩令可是关乎他们的权势和财富,谁愿放手?谁能甘心?

  果然,削藩令一出,不多时就闹得沸沸扬扬。

  早已对太子不满的几位王爷合谋起兵,一时间láng烟四起。若不是施时杰挡住了大军,这来势汹汹的‘勤王’之师恐怕早就直抵帝畿,来个‘清君侧’,顺便把君也清了,换上自己人。

  太子心神不宁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跟周顺之也日渐疏远,推行法令也不再那么qiáng势。

  我见时机到了,便求见太子。陛下跟我说过,太子最大的不足就是太过软弱,最大的优点却是能容人,敢用人。如果能bī太子杀了周顺之,让他的心肠狠下来,他就也放心地去了了。

  这件事陛下没来得及做,幸好还有我。我手中还有陛下留下的遗诏。里面的话,我不怎么懂,只知朱笔勾下的一个‘杀’字,赫然在目。

  “杀周顺之。”

  周顺之与太子说的那些事,曾经也跟陛下提过,后来被陛下摆到东宫,当个不咸不淡的侍读。

  陛下说,有些事qíng他没那个魄力去做,太子也不一定有,周顺之,注定不能留。

  我疑惑陛下为什么不立刻除掉他。陛下却摇摇头说,他还想再看一看。

  到如今,我知道陛下恐怕要失望了。毕竟,太子,也并没有那份魄力。他说:“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无论七王打的清君侧旗号到底是借口还是当真如此,若不杀周顺之不安抚人心,将有越来越多的人听七王号召,加入到勤王之师当中。

  我拿着圣旨去丞相府拿人,丞相穿着朝服,正准备去求见陛下。见了我,他闭上眼,没有反抗。

  午门外,周顺之身穿朝服向皇城叩首,好似平日他领着百官步入朝堂,恭恭敬敬地叩首,更像是当年他跟施时杰两个人在东宫弹剑抚琴,唱“学会文武艺,售与帝王家”。

  施家少年匆匆赶来,见到此qíng此景,已然明了。他跪在周顺之的尸首旁,以头触地:“忠臣就戮,良将尽诛,天亡我朝。”说完便束手就擒,没了任何反抗,根本不必动用我准备的三百暗卫。

  幽居云水岭的十七王爷看到时看到满地的血,竟纵声大笑起来。他指着我大笑道:“何德啊何德,我终于知道你到底何德何能,竟让我父王留你至今!你果然忠心,果然忠心!你没看到丞相跟将军为临朝耗尽心血吗?你没看到——子乔已经弃了掌兵的权利——自己一步一步跟着丞相走过来吗?你没看到——你什么都没看到!你就像是父王跟前的狗,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十七王爷惨笑之后,竟抱起施家小子的尸首,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后来暗卫回报说那大概是:“子乔,如果要握住天下最大的权柄,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我帮你,你回来,我帮你……”

  至此,朝中无人再敢多言,只余喏喏之音。

  我自小就跟着陛下,太子虽恨我杀了他的挚友,却还是将我送到普明寺,安度余生。

  不久之后,我便听到大将军施时杰死于阵前的消息。我的手不住地颤抖,耳边却响起陛下临终前的殷殷嘱托,隐隐又觉得的确是了断了陛下两个心腹大患,于心无愧。

  只是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出,望着自己的手时已有重影,朦朦胧胧瞧见它鲜血淋淋的狰狞。

  它好像把什么东西狠狠砸碎了,又似折断了一只鹰的翅膀,让即将飞上苍穹的鹰陨落了。是临朝的?是太子的?是施将军,周丞相,还是那个小小的施家儿郎?

  噩梦缠身,我越来越不愿入睡,每日昏昏沉沉,不知是梦是醒。

  圆通方丈心怀慈悲,偶尔还会来劝导。

  今日我心中似乎有些预感,不再静静躺在chuáng上听圆通方丈念经,而是费力地睁开眼,攥住圆通方丈的袈裟:“大师,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是不是……错了?”

  圆通方丈静默半响,缓缓说:“无。”

  我心中一松,全身忽然没了力气。我还活着,大概就是为了听到这一句,没有错,没有做错。

  周顺之师徒bī得七王谋逆,天下动dàng,其罪当诛,所以杀之无错。

  杀之无错。

  外一篇

  何德问话的时候,何进一直在旁边听着。看到何德闭上眼,不由得大哭起来。

  圆通方丈叹了口气:“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何进虽是哀恸,却还有些疑惑:“大师,义父所为,当真无错?”

  “无。”

  “可为何施将军死于阵前,连年仅十四的施侍读也被斩首于市?为何天下士人哀之,朝野沉寂?”

  “何施主,宦官不问政,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想太多罢。”

  “……是。”

  活在宫墙之内的内侍,眼界自然是浅些,只懂得听从上位者的指示。也是这一好处,更让人信任。

  这何德,倒是看得远些,只可惜还是困于一心为主的念头。便是悟了什么,也不过是平添痛苦。

  圆通方丈听着寺中敲响的沉沉暮钟,缓缓闭眼。出家人不打诳语,虽是怜悯何德才有意安慰,他所说也并非虚言。

  于今上而言,将相皆亡,无人可用。知己已逝,无人可信。元凶已死,无人可恨。此是无字三解。

  至今,大错已成。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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