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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臣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43)

  这时‘嗖’的一声,一人从夜照玉狮子的腹下翻上马头,也不管那马惊得两蹄乱踢,笑嘻嘻地问:“头儿,吓到了吧?”

  青年侍卫拍拍那小子的脸颊,轻轻一推,那家伙便摔到泥潭里去了。青年侍卫胯下的夜照玉狮子示威xing地嘶鸣一声,似乎代他主人怒骂:“找死!”

  这行人正是被朱厚洵派往蕲州的钦使,君闲领着唐越的‘百胜军’即日就往蕲州出发,为了护住赈灾粮食,中途还绕过了许多险地,远不及急行军时来得快。

  君闲离了帝京就分外轻松,当唐越禀报他们已到蕲州境内,也只是微笑说:“看来他们都算得挺jīng的,要人尽其用才肯下手啊。”

  原该哀鸿遍野的蕲州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官府发粮,民众并不争抢,仿佛久经行伍的军队一般有序,还有人将自己的口粮分给老幼病残。

  听见钦使到来,蕲州州令不卑不亢地出迎,这倒也怪不得他不热心,毕竟历来钦使都是盘剥地方的官匪。

  君闲也不在意,随口问起卫堤的qíng况,这才知道这一来一往的耽搁,洪水已经退了大半,卫堤的缺口也已堵上,正在筹备大规模的修缮。

  京中的景王倒是错估了蕲州的民qíng,人家不仅没有乱起来,还自发地组织起来,投入到卫堤的重修之中。

  而将赈灾的粮糙跟银钱都jiāo接好,没人理睬的钦使便领着手下亲自前往卫堤。

  卫堤起处,有一处长亭,乃当初平楚侯挚jiāo为纪念好友所建,相传正是平楚侯亲自督造卫堤。

  君闲凝着快要与卫堤持平的江水,轻声念出刻在长亭中的那首《永遇乐》:“……去岁曾游,临江又见、万丈霜冲雪。云追涛怒,风催làng起,几yù吞山倒岳。记当时,摩肩并进,笑问生死谁怯……”

  临朝曾经有那样的光景,豪俊满朝,文武相得。君明臣良,百姓和乐。即便是前丞相在时,那比不上当年的万分之一,无怪乎当初能灭南楚,震辽国,取东溟,天下无敢不从。

  君闲负手立在卫堤之上,轻轻闭眼,心中反复念着那句:“记当时,摩肩并进,笑问生死谁怯。”

  他们所向往的湮灭的盛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如今谁又能和谁并肩而行。

  死后逢生,曾经他想和那人一起乘风出海,渐渐却发现那人并不像自己,那人有那么多不能放下的事qíng,有依赖他的皇侄儿,有他临朝的江山,还要延续朱家的血脉……

  原想着做一世挚友也未尝不可,事到临头,却见不得他娶妻生子,见不得他和旁人恩爱厮守。

  原来qíng之一字,总在悄然不觉间在心底生根。这些年看着他想着念着那个早已在午门心死的施霄芳,看着他不断让那段失败的过往重现人前,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不可能不因他梦回的那些呓语所动摇。

  想到景桓与朱厚洵的合谋,又想到唐清的背叛,君闲眼底笑意褪去,有的只是二十年来沉沉的清寂寥落。

  如今三州已定,朝中又是新旧jiāo替。景桓明有卫平疆,又有杀人于无形的暗卫,也不可能再遇险。细细算来,这临朝便没有他的事了。

  天边黑云压着水面,江风chuī得衣袍猎猎,君闲看着那殷殷修筑河堤的百姓,呢喃道:“这雨,可莫要下得太大才好……”

  此时唐越从长亭外走来,黑色的禁军戎袍破开几个口,他却丝毫不在意:“大人,那边来信说,兰公子会亲自来一趟,跟你说些事qíng。”

  晨风阁主兰蓝本仿佛生来就应当是生在大海中的,六年前到了被称为江海门户的陵县,便连同海王一起没了消息。

  唐越这也是近来才知道他们收复了落在蛮荒人手中的东溟,兰蓝已成东溟之主。

  唐越心思何等通透,怎么会看不出君闲在犹豫什么,也隐隐猜到了君闲最可能的决定。

  思及此,唐越又挂心起京中的哥哥,连忙劝说:“大人,哥哥他平时虽然不肯像我一样随时陪大人离京,但这次我们很可能就呆在东溟不回来了,我用信鸽把他叫过来可好?”

  唐越对至亲的人是毫不设防的,就像君闲当初对临帝跟太子的旨意深信不疑一样。君闲不忍见他伤心,只慢慢地说:“你可记得以前侯府有一群杀手jiāo到了你哥哥手里。”

  唐越点点头。

  君闲笑着说:“我吩咐他将那些人带过来,还需要些时日,你不必太着急了。”

  第41章 笛声起

  一艘通体乌黑的乌篷船停于江岸,这几日chūncháo渐退,乌篷船停在岸边,也平稳无比。

  船首立着个年轻男子,他身后有朱袍人恭谨跪见:“此行凶险,陛下又大婚在即,需有殿下把持,殿下不必亲来的。”

  那男子微微一笑:“下去吧,孤有平疆护着就好。”

  竟是不再管面色难看的朱袍官员,凝着江面不知在想什么。

  朱袍官员一咬牙,叩首道:“下官听令!”但也没有完全放心,吩咐几十人将乌篷船牢牢看住,才疾步离开。

  天色灰沉沉,似乎又要下雨了,也不知这灾难何时才能了。卫平疆听密林间隐匿的人尽去,暗自朝年轻男子点点头,潜行下了船。

  “你祸乱朝纲,到底是为私利还是为报复?”景王望着江水奔流,眸色渐深,喃喃道:“若不是你,同死又何妨;若是你,我已不是当初那无爪牙的幼shòu,凭人宰割,无所适从();即便失掉一切,也要将地狱中的你拉回来,连带上次的份一起活下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君闲没有自讨没趣地去巡看卫堤,而是准备启程去松山,这还是他六年来第一次。

  反正已经跟朱厚洵撕破脸,他也没兴趣踏上那险隘重重的回程。

  松山学院在文人士子间颇有盛名,有它在,连国子监也不敢妄称天下第一。更要紧的是它的前身是开朝功臣沈适所建,没有人敢找它麻烦。

  若不是这几年思念儿子的武侯夫人恳求老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连君闲安cha的耳目也会被连根拔起。

  这路途漫漫,百来人是浩浩dàngdàng的,极容易被人盯上。

  幸好百胜军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行迹,在唐越一声令下,连君闲也找不出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虽然如此,暗卫有唐清相帮,判断君闲一行人的去向不成问题。

  刚出了蕲州半日,暗卫便调头追来上来,杀招频出。不过总算摆脱了敌在暗我在明的劣势,反是由百胜军沿路伏击。

  唐越护着君闲疾行,盼着快些到西州境内,松山上有人来援。

  唐清也知道武侯府从前有许多旧人,哪会让他们到西州。两边各怀心思,qíng况也越发惨烈。

  唐越这才明白何谓伴君如伴虎,自家大人再如何胡为,也曾为临朝立下不少功劳,天子不知道,景王总是清楚的,天家人果然都是无qíng无义……

  就在此时,远处的山麓有传来悠然的牧笛声,那边有炊烟袅袅升起,似乎是山中的村庄。

  唐越一喜,“大人,不如我们潜入村庄,等暗卫尽去,我们再南下。”

  君闲怔怔地立在原地,那笛声无忧,却似乎承载着许多过往。

  当初他搂着那孩子仔细教会了,便让他在见到太子来时chuī响,好让他到别处安睡。

  那时候只想偷闲,没有那么多纠葛,也没注意到那孩子眸中的孺慕。

  后来渐渐看见了,自己却已不是当初那个人。

  君闲一咬牙,下令:“我们入江,既然有村庄,想必会备船。兰蓝的人也不会太远,发信叫他来接应。”

  唐越见他神qíng微恸,想到有百胜军伏击阻拦,暗卫一时也追不上。不好多说,应道:“是!”

  君闲与唐越弃马由小道走往江边,两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凭着老到的行军经验,很快见到了大江,也见到渡头停着的一艘乌篷船。

  君闲与唐越对视一眼,唐越压低声音道:“大人,有打斗的痕迹!”

  正要后退,却见君闲定定地望着船首立着的人。

  那人一身寻常衣物,似乎跟从前出游时一样从容。这几年来分外冷硬的眉目衬着江色,渐渐有了些柔和。

  帝京的风风雨雨,都被江涛卷去,君闲见到景桓微笑而立,静静地凝着自己,良久才笑着说:“你来了。”

  “殿下……殿下为何在此?”

  “你舍近求远,又是为何?身陷险境,逢林不入,你岂会不知?”知君闲不会答,景桓替他答道:“因为你记得那首曲子,因为你心中意乱,因为你就是……他,对不对?”

  这一计也是他所出,大半暗卫伪装成村民,小半在后追击撕咬,bī他入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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