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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芥子醒【完结】(31)

  塞涅卡被米汁呛住,急促地咳起来,口水流到短胖的脖子里,小脸憋得通红。苏拉把他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半天才消停。

  “一定是米粥太烫了!苏拉,你应该先试试温度。”加图索盯着妻子说。

  “噢,是我太大意了。”苏拉有点羞愧,“一直是奴隶给他喂饭,我照顾他的经验真是太少了……”

  “没关系。你可以先喂我一口,再喂给塞涅卡。我可以帮你试温度。”加图索浅浅笑起来,别有用意地说。

  “加图索,苏拉也有舌头,也能试温度。”赫伦瞥他一眼。

  加图索忍俊不禁。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望向赫伦的眼睛带有怜悯,尽管他的微笑显得并不怎么友好。

  “我的表弟啊!这是我第二次见识你的迟钝了!”他从鼻孔里嗤笑,“你这辈子大概会与爱qíng无缘了!神明啊,但愿您能大发慈悲、可怜可怜这个外表华丽的傻瓜吧……”

  “加图索!你吃掉了我50个第纳尔的火烈鸟舌,要骂我也应该从沙发上下去后再骂!”赫伦气恼地说。

  加图索非常自觉地闭嘴。他看了赫伦一会,发出轻微的叹息,用餐的速度也慢了不少,连最爱的火烈鸟舌都不怎么拿了。

  餐局一时显得安静,只有塞涅卡咿咿呀呀的叫唤声,以及刀叉碰触餐盘的声响。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给你带来一件好事,就像上次的丝绸生意那样。”许久,加图索才重新开口。

  “说吧。”

  “卡普亚下了很大的雪,这是十年内都没有的事,是神明赐予的福泽!”加图索说,“我想带苏拉和塞涅卡沾沾福泽。当然,还有我的傻表弟……”

  赫伦放下餐具,“卡普亚?”

  “没错。据说那里的房屋是木头做的,可不像大理石这么冰冷!”加图索比划着,“马上就到元老院选举了,你可以去那里祈求神明的眷顾,请求他庇护你仕途顺利!”

  赫伦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他打算带卢卡斯一起去。

  午宴结束时已是傍晚。赫伦尽到主人的职责,亲自将夫妻俩送到门口。加图索先扶苏拉上了马车。

  他紧了紧斗篷,拉过赫伦的手做贴面礼。他一直盯着他,眼珠左右乱晃,一副犹犹豫豫的神qíng,好象在费力地憋着什么话。

  终于,他憋不住了,他的长靴在踩上车板时又迅速放下了。

  “赫伦,我可怜的表弟……”他从没这样严肃过,“我知道你出生在不幸福的家庭,从小缺失别人都有的父爱。”

  赫伦心里一沉,呼吸略微短促了些。

  加图索仔细观察他的脸色,继续道:“我不知道……嗯……是不是这种伤害使你对待感qíng就像瞎子一样。”

  他停顿一下,犹疑地说:“也许缺失爱的你只是在逃避,就像鸵鸟那样把头埋进沙子里……不过作为你的表哥,我并不想看到你孤独终老。”

  赫伦呆愣地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加图索故作轻松地咳了咳,“噢……男人之间谈论这些,还真是难为qíng呢,不是吗?”

  他笑着拍拍赫伦的肩膀,转身就跳上了马车。

  第29章 爱大过yù

  赫伦向范妮请示之后,就带着卢卡斯出发了。

  卡普亚距离罗马并不远,只有两天的车程。

  卢卡斯负责驾车。金红色的马车像一颗雕琢jīng良的琉璃球,哒哒地滚在雪地里。

  眼前的白一望无际,白得要把人和马车淹没。山是白的,地是白的,天空如暗玉般灰白,铺天盖地的,就这么硬生生闯进视野,让感觉寒冷的人也生起làng漫的qíng怀了。罗马人相信,雪是神明给人们寒冷的补偿,他们爱极了雪。

  作为车夫,卢卡斯欣赏雪景的视野,要比坐马车的贵族好太多。

  加图索来了兴致,让卢卡斯坐进去,亲自握起缰绳赶车。

  苏拉被丈夫叫了出去,共赏这难得一见的美。

  马车里只剩卢卡斯和赫伦。赫伦生疏地抱着塞涅卡,盯着他的酒窝。

  卢卡斯盯着他。

  “您很喜欢小孩子吗?”卢卡斯突兀地出声。

  “还行吧,前提是他们很乖很听话。”赫伦朝他看一眼,“如果我以后……能有个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在我劳累时背我,为我展平羊皮纸,无聊时还能打架解闷,和我一起学习,等我死后为我抬棺……”

  卢卡斯愣住了。他有点受宠若惊。

  “你也知道,贵族的婚姻是嫁妆和官位的结合。孩子只是利益的附属品。不过……”赫伦擦了擦塞涅卡的口水,“他们可以为我养老,继承世代祖先的家产,壮大波利奥这个姓氏。”

  卢卡斯沉闷着,蓝眼睛光泽黯淡。这一瞬间他像雕像一般静止,仿佛连呼吸都隐遁了。赫伦甚至以为他是由铜铁打造的假人,没有一点该有的活泛。

  “哦……我本以为……”他垂下头,“像您这样勤奋的人会讨厌小孩的。他们只会哭闹着làng费您的时间,还会把口水喷得到处都是,总会大人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赫伦奇怪地望他一眼,“这话真不像你说的,卢卡斯。”

  卢卡斯咳嗽一下,眼神躲躲闪闪的,“我是说……您是一位尊贵的、勤奋的大人,照顾麻烦的孩子是屈尊纡贵。”

  他顿了顿,“您该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毕竟您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的表述很不符合事实,好象眼睛被某种诡异的纱网罩住了,将赫伦的缺点全部屏蔽,只允许变了形的优点通过。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赫伦摇了摇银铃铛逗塞涅卡开心,同时坏坏地朝门帘外望一眼,故意加大了声音:“万一我家门不幸,生出一个像加图索那样的儿子该怎么办?我可不需要那种儿子!”

  “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加图索抽打一下马屁股,回了一嘴。

  赫伦低笑两声,一脸得逞的模样。

  卢卡斯沉默片刻,不打算再享受温暖了。他放下暖炉,想和加图索换回位置。

  在他刚起身时,就被赫伦抓住了衣袖。

  “加图索没想回来,你就别出去受冻了。”赫伦说,“他的皮就和白猪一样厚实,赶一会儿车冻不死他!”

  卢卡斯把袖子拽出来,抬眼笑道:“人总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的,我的主人。”

  他笑得十分明朗,嘴角翘得顽皮,显得有点乐观。

  赫伦愣了愣。他感觉这句话听过一遍,而这次有说不清的微妙感受。他什么都没有说,连婴儿乱流的口水也没留意。

  带着婴儿的行程注定不会简短。

  塞涅卡正处于哭叫威力最大的时候。他的小腿一刻不停要乱踹,哭闹声如蜜蜂蛰耳般回dàng。安睡时像小天使,醒来后就成了聒噪的小恶魔。缺少经验的大人们不太会伺候他,连他哭闹的原因都猜不对。一路就这么闹哄哄的。

  到了晚上,马车走到卡普亚附近的小城。

  为了照顾塞涅卡,四人临时决定在这座小城留宿一夜。

  他们租了两处居屋,加图索一家住在山下,而赫伦和卢卡斯住在山上。

  主奴两人走了很久的山路,才来到木制的居屋。

  这里清寒而僻静,山风时不时如洪流般chuī雪而过,使得居屋像一个禁yù的苦修士,独立于山下的流光繁华之外。

  卢卡斯点燃壁炉,屋里暖和起来,这种鲜见的木屋无疑是温馨的。这里没一根蜡烛,壁炉的光亮足以照亮所有了。马赛克壁画镀上摇曳的金光,木柱子投掷下影子,以飘忽不定的轨迹生长。

  赫伦躺在睡chuáng上,屈起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搭上膝盖。他枕着胳膊,歪过脸注视着卢卡斯,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卢卡斯蹲在壁炉旁,仔细地收拾行李。

  到了冬天,他已无青糙可叼,那种粗野气也随青糙的消失而消失了。他将毛巾、毡帽、药糙什么的翻出来,审视一遍再放好。他认真的模样,安放在他硬邦邦的躯壳上。火光镶绘他半侧身体,另一侧隐于相对的晦暗。

  他翻到箱子底,眼前一亮,惊讶地问:“剑?!”

  赫伦等他这个反应已经很久了。

  “卢卡斯,跟我去雪地上打一场吧!”他笑着说,“上次根本就没过瘾!”

  两人来到屋外的雪地上。

  星星冻结在夜幕中,拼成一条钻石银河。它像从居屋冒芽而出,将夜空越推越远,落到天边浅青色的雪上。居屋像是神的暂居所,他动用神力,使烟囱冒出银颗粒的烟,他就踩在银烟上走回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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