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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璧_月佩环【完结+番外】(10)

  商弈庭站着不动,旁边一个guī公凑过来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天香楼前面住的一片是女jì,后面这里住的都是一些小倌……」

  「长话短说。」

  「是是是,这死去的小倌原本就有些痴傻,也没什么客人,所以住得远,平时也没人来管。前段时间又染了瘟疫,想不到刚才忽然病发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就死了。真是晦气,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在公子大驾光临的时候断气……」

  这guī公还要啰啰嗦嗦地说一大堆,宋鸣风已皱眉道:「不过只是一个男jì,竟让你们这般劳师动众,哼。」

  商弈庭见他这般骄傲模样,不由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得不错,一个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成,偏偏要做男jì,也真没出息得紧。既然染了瘟疫,最好早些处理,给他二两银子,好好安葬罢。」

  那guī公连连称是,宋鸣风发现商弈庭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多话,跟着他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半个时辰,到了郊外,商弈庭仍然闷声不吭。

  宋鸣风也一直跟在他身边,此时温言道:「商庄主,扬州没意思,我们到别处去罢!」

  「你知道什么!」商弈庭忽然生气起来,宋鸣风登时呆住。

  这三年来,商弈庭对他一直十分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他自幼被父母宠惯,如今父母过世,他仍然棱角未磨,不得不承认是商弈庭的功劳。

  商弈庭见他面颊胀得通红,想哭却又不敢的样子,这才惊觉自己的恶劣脾气在他身上发作。

  他摸了摸宋鸣风的头发,柔声道:「我在扬州还有事,你不是还要练剑么?再过半个月我就要检验了,不想又被我打败吧?」

  宋鸣风看他半晌,竟是有些痴痴的神qíng。

  商弈庭展颜一笑:「乖,回山庄等我。」

  宋鸣风抿了抿唇,yù言又止,却见商弈庭没有和自己道别,转身去了。

  宋鸣风看他的背影半晌,悄悄跟了上去。

  虽然方才经历的只是十分平常的江湖争斗,每天都会发生,但商隽提到岑渊时,难得的神态有异。

  除掉商隽后,商弈庭知道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事可做。

  其实调戏宋鸣风很有趣,毕竟他很有朝气、俊美、年轻,几乎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商弈庭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失去自制力,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到商隽行刑的地方,只为了问出一个废人的下落。

  或许他对那个人……不是没有歉疚。

  可是那时天香楼中人实在太多,他并不想让太多人发现自己急yù知道岑渊的所在。即使是宋鸣风,他也不想。

  商隽自然已经不在天香楼。

  天香楼若是染了太多血,以后就不能开门做生意了——商弈庭虽然不待见男jì,但对开jì院却是没什么反感。

  商弈庭走回来时,仍旧有些魂不守舍。

  断了四肢筋脉,再好的武功也不能用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这一件事qíng。

  离天香楼还有几十丈远,就有门人看到他,迎上前来,带他去商隽行刑的地方。以商隽的心xing,明知自己要死,便再也不会透露岑渊的消息,但他偏偏还是要活剐了商隽。隐藏三年无处发泄的yīn暗狠毒忽然爆发,却是无从发泄。

  还没走到商隽的囚室,便有人向他行来,到面前时行了一礼,说道:「庄主,七爷已死,坛主以为你回了山庄,所以飞鸽传信了回去。」

  凌迟商隽的消息他没打算让商家全族知道,因此守在附近的也都是他的心腹亲卫。

  商弈庭浑身微微一僵:「他说了?」商隽竟然肯说出岑渊的下落,当真让人意料不到。

  「正是。」这人顿了一顿,看看四处无人,轻声道,「七爷说,方才……死在天香楼的那人就是副庄主。商隽本来不肯说的,但几个兄弟说话被他听到,他知道后院里那个得了瘟疫的人死了,就开始大笑,坛主还没开始bī供,他就说出当年他让人里应外合,掳走副庄主的事。只可惜副庄主醒过来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他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七爷不信,于是将他藏在天香楼后院……」

  商弈庭呆了半晌,似乎很久没反应过来:「他……他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

  这亲卫虽是商弈庭心腹,对岑渊的欺上瞒下经常看不过眼,但也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

  「七爷说,副庄主看似随和,其实最是心高气傲,定然是熬不过被贩夫走卒所凌rǔ。这三年来副庄主有时会清醒片刻,但就是清醒的时候也没说赤舄璧在哪里,看守的人不严,还被他寻着机会偷偷自尽了几次,幸亏有人发现,才救了回来。」

  商隽会肯松口告诉他真相,当然是确信岑渊已死。

  当时在天香楼吵吵嚷嚷,商隽又早知道岑渊染了瘟疫,会死也不奇怪,商隽知道自己必死,所以临死之前也要刺激他吧。

  可笑的是,商隽竟然到死的这一刻,仍然以为岑渊的遭遇会让他感到痛苦。

  商弈庭神色yīn沉了片刻,才道:「副庄主去世的消息封锁起来,别走漏了风声。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堂堂浩然山庄的副庄主竟然会去做男jì,于山庄的名声有损。」

  这侍卫应声领命,商弈庭在门外停了一停,踏入了囚室。

  商隽的死状并不十分悲惨,嘴角还带着一丝诡秘的笑意。

  商弈庭看着七窍流血的商隽半晌,试了试商隽的鼻息,拔出长剑,往商隽的心口慢慢刺去,慢慢地,旋转剑柄,已gān涸的伤口仍旧渗出一股黑红血液。

  即使见到尸体,人也未必就是真的死了。

  商弈庭抽回长剑,回剑入鞘,走出囚室。

  第五章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间宅邸只是扬州分坛的一个落脚处,也开始掌灯。

  星星点点的灯火,刺得人的眼睛很不舒服。

  商弈庭在门外站了半晌,招了一个侍卫过来,说道:「今天白天在天香楼里的那个小倌带着他兄长的尸身葬去哪了,去查一下。」

  他说完后,也不骑马,往分坛徐徐行去。

  不为什么,只为那个人的恩义,或许便应该到他坟前拜祭。

  到分坛外时,扬州分坛的坛主亲自来迎,见他兴致缺缺,并无谈兴,于是让人带他去歇息。

  许是睡得不大习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半夜披了衣裳,踏出门外。

  门外的守卫见着是他,躬身说道:「庄主还没歇息么?刚才庄主命人查探的消息已有人回来复命了,但因为看到庄主在歇息,所以……」

  商弈庭应了一声:「人在何处?」

  那守卫道:「那小倌本家姓谢,十二岁被父母卖入天香楼已有三年,如今叫做雪紫,那人也不是他兄长,只是在天香楼中相识。今天得了庄主恩准,他带尸体出去,却是买不到棺材……」他犹豫地看了商弈庭一眼。

  「说下去!」

  「这两天棺材铺里的棺材大多涨价,所以那雪紫如今还没回天香楼,跪在路边行乞,只等攒够了棺材钱葬了义兄后,再回天香楼,天香楼已让人跟着他,不让他乱走。」

  棺材涨价,自然是因为最近城中并不太平的缘故。

  商弈庭一时也不知该问这侍卫什么话,顿了一顿,让人带他去见那雪紫。

  已到深夜,雪紫仍旧在路边没走,旁边放着卷好的苇席。

  他生了一堆火来御寒,像是苇席中的人也怕冷一般,他也把卷好的苇席放在火堆边上。

  雪紫啃着一块冷硬的馒头,感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时,呆了一呆。

  眼前的男子分明是白天所见的山庄庄主,依旧是气势凛然,绝世的容光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慑人的魔魅。

  「公子……」

  商弈庭斥退左右,慢慢走到他身边。

  这个据说有十五岁的少年又gān又瘦,并没长开,看起来虽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可惜浑身没几两ròu,做了小倌恐怕也没什么收入。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雪紫轻轻说道:「我兄长一直照顾我,他虽然有些痴傻,但他从不让人欺负我,宁可让人对他……」他顿了顿,自嘲地道,「我太没用,做不了力气活,又不识得字,所以找不到谋生的本事,就连做小倌,也……每天……只能赚十几文,所以……」

  雪紫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太多,抿了抿唇,低下头用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

  商弈庭默不作声,径自走到苇席旁边,掀开席子。

  雪紫大吃一惊,商弈庭方才还如此温和,还给过他银两,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无礼的事!

  虽然他兄长没有棺木,但人死为大,商弈庭的做法却是毫无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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