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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_宁世久【完结】(26)

那么他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呢,赫连郁想,下诅咒的早霜是大巫,他也是大巫,一个什么破诅咒,他难不成解决不了吗?

或许是解决得了的吧,只是这二十七年里,给予他向前勇气的,永远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赫连郁做出了决定。

他稍稍抬起一些头,把自己的头发拽回来,好好整理了一下。

待仪容符合礼仪后,他才慢慢道:“陛下,关于你之前的那个问题。”

乐道:“什么问题?”

赫连郁:“关于您相貌如何的那个问题,必须说天下如您这样的相貌少有,英俊得……”

大巫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上皇帝刀锋般的唇线,他最后的话语消失两人jiāo换的气息之间,“……英俊得臣动了色心。”

柔软的相触不过一瞬,两个人都像被雷霆打在身上一样,浑身一颤。

蜻蜓点水般啄下一吻的赫连郁抬起头,乐道的手已经从他的肩膀上移到他的后颈,指尖粗糙的腹茧在娇嫩的皮ròu上异样地摸索,带来比痒更古怪的感觉,这感觉让大巫皱起眉,“你手放在哪里?”

乐道没回答他,皇帝陛下手上用力,再一次把赫连郁的头按下,他就像野shòu异样张开嘴,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用啃噬的方法在赫连郁苍白的唇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这混账牙齿太尖了,被刺痛的大巫泄愤地想,该找个机会给他把牙齿磨平才好。

好在接下来乐道的动作温柔许多,柔软的舌头拂过牙齿,jiāo换着两人的气息,还算愉快的初次体验占据了赫连郁的思绪,他手脚有些发软,平常敏锐的五感也钝化,因此另外一个来者距离最后一节台阶只有两三步的时候,他才听到脚步声。

声音很轻微,不是因为来者有训练过,而是因为体重很轻……是个孩子。

……乌伦!

赫连郁蓦地推开了乐道,他捂住嘴轻咳了一声,站直挺起背时才发现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弯腰的姿势而腰酸背痛,半跪在地的乐道哐当哐当站起来,和赫连郁一起转头看向塔楼顶层的门。

九岁纯洁少年乌伦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舅舅……你……你……”

“有什么事么?”赫连郁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十分正常地问自己的外甥。

乌伦的视线在大巫显得格外艳丽的唇色上飘过,接下来再也不敢把目光投向那边,但是叫他看皇帝他也没胆子看的,于是乌伦只能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舅舅……那个太……我是说乐省大哥中了暗器晕过去了,我要去找谁看看他?”

“那小子九岁就被朕丢到飞燕卫,这么多年磨砺下来竟然还会中暗器?”

乐道很疑惑。

“乐省大哥运气有些不好……”乌伦说

这里理由一下子就说服了大安皇帝和国师,赫连郁摩挲一下嘴唇,对乌伦道:“我去看看吧。”

说完他问乐道:“同往?”

“陛下,皇都城的消息!”

娄鸣站在塔楼下喊。

乐道不悦地啧了一声,抬手表示不去了,赫连郁便牵着乌伦的手,沿着台阶向下,乌伦几次回头,发现皇帝没有动,才小心翼翼地问:“舅舅,我是说……这就是舅妈了吗?”

“如果不是他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赫连郁回答。

两人站在塔楼下。

“你把乐省放哪里了?”

“嗯,”乌伦往富人圈子一指,“在那边。”

话音刚落,舅甥两人都听到,身后的塔楼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听上去像是巨大的虫子在摩擦自己的口器,赫连郁回过头,看到一道漆黑蜿蜒的线从塔楼的根部长出,如一棵巨树,在不断向上攀登的同时还在分出新的枝杈,枝杈眨眼间将整座塔楼覆盖,树梢和塔楼的塔顶重合,发出最后一声咔嚓。

一块手指大小的石块从塔身落下。

这不是什么巨树,而是裂fèng。

下一刻,塔楼在赫连郁面前坍塌,变成了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碎屑。

乐道还在上面!赫连郁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

而他调动土灵,试图固定塔楼时,第二个想法从他心底浮现。

厄运总伴随黑巫而行。

第34章 山代有人才出

实际上皇帝没有出什么事。

从裂纹产生到整座塔楼坍塌,总共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却已经足够乐道这种jīng通武技的高手从塔楼上毫发无伤地跳下来。但这这动静太大了,轰然倒塌声让整个云屏城都震了一震,狂烈北风里扬起的烟尘还坚持了很长时间,娄鸣娄将军差点就冲进去救驾,如果不是下一刻看到皇帝从烟尘里走出来的话。

“您没事就好。”娄将军感激涕零地说。

乐道用刀鞘打飞一个像他she来的石子,他颇有些烦躁地对娄鸣点点头,寻了一圈找到赫连郁的位置,大步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下,双手捧住大巫的脸。

“喂,赫连,看看我。”

赫连郁缓慢地眨了眨眼,半晌后,失神的青蓝眼眸里才倒映出乐道的身影。

“我什么事都没有,一点伤也没有受,你的罗天万象真是棒极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乐道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拍赫连郁的脸,他盯着赫连郁的眼睛和他对视,满眼担忧。

乐道知道,他的大巫并不是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因此对一切都自信在握的人。

他是自卑的。

虽然绝大多数人不会相信,而内中原因,如今大概也只有乐道才知道。

这得从他们年幼时说起。

糙原上的大王子虽然有和他双胞妹妹一样,成为巫的天赋,但这天赋并不好,在罗天万象一道上还行,扶桑明珠之术平平庸庸,至于天地通灵……当初大巫帐篷的巫们提起大王子的天地通灵,神色皆是惨不忍睹的。

至于赫连那仁,她不和自己的兄长一起学习,为她授课的是前任太阳大巫早霜,从早霜大巫满意的神qíng看,她的天分绝对比她兄长更好。

xing格安静,和绝大多数青陆的孩童不同,虽然天生怪力,对武道却不感兴趣,从一开始,赫连郁就是赫连那仁影子下的透明人。

到了天京城也是一样,虽然星台上下都称赞郁殿下勤奋努力,但是,就算赫连郁背下繁星之间所有关于通灵的典籍,他十次里大概只能成功一次的天地通灵术能赢来的,只有怜悯的目光。

他赌上一切,违背星台的戒条,尝试黑巫的巫术,一开始也是磕磕碰碰,花费几年,才重新熟悉起力量。

然而,天京城破之日,同乐道一起失去师长,返回青陆,失去除妹妹之外的六亲,接着是失去了故乡,又差点失去乐道,终于成了力可蔽日的大巫,也无力阻止妹妹前往冥河。

“你绝不会失去朕。”

乐道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大巫拍走他的头。

那一巴掌不轻不重,对于皇帝陛下来说只是qíng趣而已,他重新和赫连郁对视,确定赫连郁眼神清明,才放开手。

“啧啧,”乐道说,“你自己的罗天万象,你还信不过吗?”

“罗天万象之术并非万能,它以我的力量为准线,而我的力量也并非无穷无尽,陛下,请不要那么相信我。”

“如果不能相信你,”乐道问,“那我还能相信谁?”

赫连郁没说话,他盯着这倒塌的塔楼看了半晌,然后背过身推了推一边看呆了的乌伦。

“带路吧,”大巫说,“先去看看乐省。”

这回皇帝也跟上去了,想起军qíng没有上报的娄鸣正想开口,便见到皇帝陛下手背在背后,朝着他挥了挥,做出几个手势。

天下并无巧事,塔楼恰好坍塌,必有原因,如何得到事qíng结果,现在就看娄将军的了。

几个时辰后,娄鸣带着结果,匆匆去找皇帝。

已经天明了,这是青陆新年的第一天,天空依然翻滚着铅云,娄将军跟着小兵走到那个并没有被乐省退租的帐篷前,撩起毛毡门帘。他首先看到的,是极有可能成为大安王朝继承人的飞燕卫校尉。

解毒没多久的乐省先向娄将军行了一礼。

乐省在飞燕卫和军中历练多年,娄鸣自然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不卑不吭回礼后,娄将军扫视这不大的帐篷,接着看到的是自己不成器的百夫长全罗秋以及他的两个女奴,最后看到是地毡上呼呼大睡的青陆女可汗之子。

这个貌不惊人的孩子不仅是国师的弟子,同时也是新一任的太阳巫,娄鸣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移开目光后问:“陛下不在?”

“刺客已经捉到了?”皇帝从屏风后走出来,国师紧跟其后,娄鸣没敢太将注意力放在赫连郁身上,不过只是匆匆一瞥,他怎么觉得国师大人的衣衫有些凌乱。

“刺客已被捉拿,”娄将军低下头,“审问出了一些结果。”

“那就带上来吧。”皇帝说。

这种事自然有亲兵代劳,娄鸣退至一边,乐道器宇轩昂坐在铺着虎皮的大椅上,侧头和跪坐在他脚边的赫连郁咬耳朵。

“你看,朕就说了,塔楼倒塌绝非你运气的问题。”

“我不觉得有刺客刺杀你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qíng。”

赫连郁说。

就算两人关系出现暂时无人发觉的变化,大安皇帝和国师的争吵依然是无比熟练的,直到所谓的刺客被带入了帐篷,压着跪下。

无论是乐道还是赫连郁都闭上了嘴。

片刻后,赫连郁眯起眼,虽然眼前这张老脸遍布污迹,又被岁月的刻刀改的妈妈也认不出来,但赫连郁还是找到熟悉的地方,辨认出这个人是他父亲麾下,也曾经是那仁麾下的青陆第一勇士——赤西。

正是昨天和乐道一起喝酒,透露出关键消息的那个老人。

乐道皱起眉,看向压着赤西进来的亲兵。

“陛下,就是他,”亲兵说,“这个人曾经被两任青陆可汗委任重任,对云屏城中的隐秘知之甚深,昨夜他为躲避□□躲入云屏城下的密道,密道在西北塔楼下有一个隐秘的出口,他见到您,突然生出杀心,半开塔楼下的机关后躲远,而塔楼正是因为那机关设置而倒塌的。”

没有用巫术,所以他没有发现,赫连郁垂下视线想,青陆机关术虽然不比中陆jīng巧,但在破坏上一向不错。

之后亲兵一一呈出证据,证据确凿。

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半疯老人的心血来cháo。

“曾经青陆的第一勇士,赤西到底还是赤西啊,”乐道说,“就算堕落成了这幅模样,依然保留着雄狮的心,既然这样,朕也得用对付狮子的手段对付你。”

赤西抬起头。

这个战败后用酒水麻痹自己的老人此刻看上去清醒许多,他声音沙哑,说话就像是糙原上的北风呼啸。

“大安的皇帝!如今你已经是天下的霸主,但是霸主只是一时的,你不可能坐拥三陆太长的时间,青陆和糙原,终有一日会回到青陆人手里!”

“这可不一定,”乐道说,“只要有好日子过,哪怕历史有多辉煌,百姓也会忘记。”

皇帝有些厌倦地挥手,“拖下去斩了吧。”

亲兵应是,堵住赤西的嘴,乐省突然向前一步,跪在下方。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乐道眯起眼没说话,倒是赫连郁出声:“说吧。”

“圣人有云,当以仁义得天下,青陆距离皇都城太过遥远,所以这里的百姓才不知您的仁义,陛下何不通过这件事来彰显您的仁慈呢?”乐省说。

帐篷里除了睡得不知世事的乌伦,皆把视线投向这个年轻人。

乐道的目光有些奇怪。

在别人替乐省出声求qíng之前,乐道已经开口:“族中学堂的夫子在朕七岁的时候,就不会和朕说这种话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少有人把朕和仁慈联系在一起。”

乐省叩首,“陛下结束了战乱,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家可归,就算在大安开国之前,您的军队也一向以军纪严明而闻名,从不将刀剑伸向百姓,谁能说陛下不仁慈呢?”

乐道的语气越发柔和了,但是帐篷里的人各个噤若寒蝉,因为柔和的语气反而是皇帝发怒的前奏,“也就是说,这个老家伙想杀朕,朕却不能杀了他?”

哪怕是乐省,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话了。

帐篷里安静无比,所有人连呼吸都控制着音量,乌伦的打呼声突然变得特别鲜明。

跪在下面的赤西颤了颤,似乎想要挣脱绳索。

在事qíng沿着更加不好的方向狂奔而去之前,赫连郁抬起头,道:“不杀也没问题。”

除了皇帝和国师之外的所有人都猛地把胸口憋着的气吐出,不是因为放松,而是被陡然放出沉重压力的皇帝给吓的,特别是乐省,因为这压力有三分之二冲着他。壮着胆子说出谏言的乐省本来才清醒不久,屁股上那块ròu还在疼呢,此刻被乐道的威势一压,看起来简直要再次晕过去。

“但是,如果不做惩罚,则会让人看轻陛下和朝廷,”赫连郁再次开口,“殿下,你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对惩罚应当胸有成竹了才是。”

“切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余生应当只在chuáng上度过,派遣奴仆给他最基础的照顾,他会活下来,”乐省说道这里时,大家都觉得乐道会把刀鞘砸过去,好让自己唯一侄子的脑袋变正常一些,但乐省接下来的话让其余人大吃一惊,“我们要让这个人看看,青陆是如何和中陆融为一体,青陆的百姓又是如何心悦诚服地跪拜在陛下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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