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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_宁世久【完结】(27)

年轻人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哪怕听到要被斩首,也并未作出什么反抗的赤西第一次挣扎了起来。

而乐道挑着眉看乐省。

“另外此事尚有疑点,”乐省深吸一口气,道,“赤西并未参与祭典,在昨日傍晚之前,他尚无法将陛下和大安皇帝联系在一起,是何人告诉他陛下便是大安皇帝的呢?此事并非心血来cháo,更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臣认为,追查背后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几乎所有人都为乐省捏了一把汗,而乐省偷偷抬起头,他不敢看自己的叔叔,而是瞄了一眼赫连郁。

国师在微笑。

乐省立刻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给出了办法,那就按照殿下的话来做吧。”乐道说。

这些人可以说是一窝蜂般慌乱地退下,乐省被娄鸣扯了出去,片刻后帐篷里除了皇帝和国师,就只剩下依然没醒的乌伦了。赫连郁抬起头,果不其然发现,乐道脸上并非他人所想的愠怒,而是有些喟叹。

“我们的确有些老了,”皇帝若有所思,“赫连,你觉得,等回皇都城,我是不是该给这小子加封亲王爵了?”

“直接册封太子也并无问题。”

“这小子还嫩着呢,”皇帝说,“什么幕后有推手,他以为他那十七个下属现在在追查什么?”

云屏城南,琼水北畔。

铅云翻滚下北风狂啸,再次冰封涛涛的河水,十七个黑衣飞燕卫列成阵法之形,苗刀出鞘,站在冰河前,拦住匆匆逃离云屏城的鲛汝。

“南海妖魔,”代理校尉用刀锋指向鲛汝的咽喉,“留下你的xing命。”

第35章 母子qíng趣太污了吧

南海妖魔鲛汝被黑麻布裹得密不透风,站在雪地里,看上去就像黑漆漆一条人棍,他被飞燕卫包围住,十七把苗刀映着雪光闪亮,静候不动时宛若凝上了一层血霜。

“我听说,”鲛汝以沙哑的嗓音开口,“大安皇帝手下有两只暗卫,分别以他旧时佩刀的名字命名,一只是专司暗杀的鬼枭卫,一只是专司qíng报探听的飞燕卫,看你们的着装,明明只是打听消息的黑衣小鸟而已,也有信心留下我的xing命?”

“飞燕卫和鬼枭卫互为兄弟,经常互相代班,你若只以衣服来区分我们,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代理乐省职责的飞燕卫说。

“是吗?”

鲛汝的脸也被黑漆漆麻布遮住,代理校尉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自己听到一声轻笑。

笑声落,cháo声起,河面新凝结的冰层尚不够牢固,这几日的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下面的làngcháo轻轻一掀,就掀开了冰层,然后被无形之力蓦地引起,排山倒海一般携着冰块冲上了北岸。

水流将岸上覆盖,十七个飞燕卫跳跃到半空中,其中有九个伸出手,只听到哗啦哗啦声,三棱细刺带着jīng钢打造的细细锁链就从他们的袖筒里钻出来,没入水中,直接将刚才鲛汝所站的那块区域封锁成囚笼,另外八个人分作两组,三个苗刀分上中下路斩下,还有五个以袖箭辅助。

这样的攻势,如果鲛汝是个人,大概已经早就死了。

可惜他不是。

水làng开始沿着坡度退回河道里,但是相比于它冲上来的速度,这样退下的速度可以称之为极度缓慢的,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挽留它,哗啦哗啦的水声里,有庞然巨物昂起身体,吐出细长的舌头,发出了一声蛇类的嘶声。

破碎的黑麻布在水面飘dàng,而鲛汝……他,或者说它看上去更想一条长棍了。

毕竟一条比三个人头连脚脚连头加在一起还长的蛇,在模仿棍子这个方面是有先天优势的。

这是一条色彩鲜艳的棍子,金huáng的底色上整齐排列着黑色和灰色的椭圆,头小身粗,尾巴尖细细一截,不过无论是小巧的头还是jīng致的尾巴都不是能被人小瞧的部位,它张开大嘴能吞下鲸鱼的幼崽,尾巴一抽能击碎坚硬的岩石。

于是挥刀攻击上下两路的飞燕卫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就收了手,转为掩护,攻击中路的飞燕卫刀刃一偏,砍向是蛇都有的七寸,而袖箭紧随在刀锋之后。

以鲛为名的蛇在锁链囚笼里摆动身体,重叠jiāo叉的锁链或许能阻挡一个人,却不能阻挡能在水中灵活游动的蛇,它眨眼的功夫从囚笼里钻了出去,刀锋和袖箭落在它身上,都因为滑不溜丢的鳞片而滑开,最多留下一两道白痕。

鲛汝愉快地嘶了一声,它有心想要让这些黑燕子尝尝它牙齿的毒液,不过赶回去向主君报告失败才是最重要的事qíng,因此它只是回过头,向落在后方的飞燕卫张开大嘴,露出粉白的咽喉,展示两枚雪亮的毒牙。

这些人吓傻了,鲛汝想,一动不动的。

妖蛇根本没有把飞燕卫放在眼里,对于妖魔而言,唯一能带给它们威胁的,只有同样能驱使天地之灵,使用超出凡常力量的巫而已,鲛汝向河道潜去,他要顺着琼水一路入西沧海,再从西沧海转道去南渊海,此路迢迢,不能耽误。

这样想的妖魔紧接着就感觉到水的异常流动,然后他看到一张渔网从水底悄然升起,细密的小格子闪烁着寒光,一下子就把鲛汝给兜了进去。

而站在退水的岸边,那飞燕卫们已经握住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大声呼喊着口号,要把妖蛇从水中拖上来。

这些汉子都是一日复一日地磨练自己的武技,比起天生怪力的国师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渔网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后退,缓慢地露出水面,一同露出水面的,还有妖蛇费劲功夫,挣扎开的有女子手腕粗的破口。

妖蛇能变大变小,只不过最大是一丈多长,最小也到一人长,这少女手腕粗的破口可不能允许通过。但是破口的出现已经代表鲛汝逃生在望,两个飞燕卫举刀奔过去,在他们到达之前,又有数处钢线崩开。

霎时,鲛汝就从破dòng中钻出半个身子,张开嘴向离它最近的飞燕卫咬去,飞燕卫横刀应对,雪亮的刀身抵上泛着寒光的尖牙,两者触及不过短短一瞬,黑色就从雪亮刀身上蔓延开,年轻飞燕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刀被毒液腐蚀,咔嚓一声断成两半。

他的同伴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摔,好悬没让他冲进蛇口。

但是鲛汝已经发怒了,它决定先把自己的职责放在一边,先杀死这些对它设下陷阱的凡人。它再一次变大,蛇尾横扫,要将岸上的小虫子扫入水中,只要到了水里,无论是毒死,还是缠死,或者是淹死他们,就都是它决定的了。

那一抹极盛的剑光就在鲛汝计划这些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它眼前。

剑光倾斜,从一个好巧不巧到鳞片不会滑开的角度,划过了它的七寸。

鲜血喷涌而出时,鲛汝一双有着细长裂fèng般瞳孔的蛇瞳,紧紧盯着一个掀开斗篷,突然出现在它面前的人。

提剑的灰衣暗卫向它一笑。

鲛汝目光下移,它看着灰衣人的剑。那是一把短剑,长度约摸是从中指指尖到手肘,古铜色的剑身上有细密的咒文,蛇血沿着凹下的咒文流淌,仿佛是焕发的虹光。

又是凭空出现两道剑光,再一次划开鲛汝的七寸。

“哎等等等等,”代乐省职责的飞燕卫在后面大喊,“鬼枭卫的兄弟,这家伙是要带回去审问的啊!”

灰衣鬼枭卫大惊回头,“你刚才不是说要留下它的xing命吗?”

飞燕卫:“只是放狠话而已,狠话,懂吗?”

鬼枭卫:“不懂。”

十七个飞燕卫顿时沉默了,为首的飞燕卫扶着额头,对身后下属们招招手,有一个中年飞燕卫出列,跑带流了一大摊血的妖蛇身边,小心翼翼察看它到底死了没有。

“当然死了,”那个鬼枭卫说,“鬼枭出手,哪有不死的道理。”

他两个隐藏在一边的同僚纷纷出声赞同,表示他们不能砸了鬼枭卫的招牌。

飞燕卫们:“……”

又不是做生意的,什么招牌不招牌,到底还有没有兄弟爱了啊?

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虽然飞燕卫和鬼枭卫是平级,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鬼枭卫却是个有品级的校尉,真要投诉,得找他们的乐校尉大太子来,更别提战力……论打架,鬼枭卫三个人一小组,完全能打败通常十八个人一小组的飞燕卫们。

燕子们到屋檐下听听消息就好了,以后这种杀人或者杀妖魔的活还是jiāo给鬼枭卫吧。数个时辰后,和抬着蛇妖尸体的飞燕卫们一起出现在乐道帐篷里的鬼枭卫校尉,跪在下方对皇帝陛下说。

乐道面无表qíng地把这件事jiāo给乐省处理了。

等这些人从帐篷里离开,赫连郁才开口:“你表qíng太严肃了,乐省会吓到的。”

“不要和妈妈一样啰嗦啊,赫连。”皇帝从虎皮大椅上滑下来,和赫连郁一起盘腿坐在地毡上,帐篷里点燃了火炉,炭火烧得正旺,让粗糙的地毡暖烘烘的。乐道学着赫连郁一样脱了鞋,他手撑在背后,暖红的炉火倒映在他眼睛里,火光中的那个人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qíng人。

不过大巫才不会因为目光这种小事而停下自己的动作,他正在处理飞燕卫提来的蛇尸,熟稔得用小刀绕着蛇头画了一圈,然后用刀尖挑起蛇皮,手指捏住,往下一撕,只听到撕拉一声,一张完整的蛇皮就被剥了下来。

最熟练的匠人也不会有这样的速度了,赫连郁将蛇皮铺开,看到七寸那一处的三道伤口,皱起眉。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呢。”一直看着他的乐道说。

赫连郁挑眉抬起头,给了乐道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还记得你才开始偷偷研究黑巫术的时候,从星台里溜出来,拜托我带着你去猎杀一只在天京城周围流窜的妖魔,好像是一只牛妖?我杀了牛妖后,你站在牛妖尸体边,手上拿着刀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最后还是我出手把解了它。”说到这里,乐道竖起大拇指,“那天牛ròu烧烤的味道真不错。”

“于是我第一次使用黑巫术的时候,用的是满是孜然和脂肪香味的骨头。”赫连郁点头,“印象深刻。”

“那是多少年?”

“光武……二十八年吧。”

“你我十三岁的时候?”乐道敲了一下脑袋,“说起来,我一直没搞清楚,那个时候吧,你明明是听到违反星台戒条的事qíng就会脸色发黑,更别说自己违反戒条了,怎么突然就改主意去当黑巫了呢。”

“因为你喊我妈妈啊。”赫连郁说。

“……不,什么鬼!我真的喊过?”乐道满脸惊骇。

大巫一脸笑意地别过脸,他目光虚虚,没有落在妖蛇可怜兮兮被剥光的尸体上,而是穿透二十四年漫长的时光,回到了没有在战火下萧条破碎,依然歌舞升平繁华无比的前朝京城。

光武二十八年,被重帝赐予郁这个中陆名字的赫连昭那图,已经十三岁。

他入学星台有两年了,和云谷国乐好公家的第四子相识,则有三年。

同乐道的关系,尚是不温不火,不近不远。

第36章 狗血回忆杀第三波

天京城大重禁宫内的星台,又有一个名字,叫做薄雪塔。

因为它通体是洁白的,那洁白好似最晴朗的天空上柔软的云朵,或是冬末chūn初最后一场生机勃勃的小雪。圆润的塔身在日光下透着白金色,里面进进出出的小巫也都穿着雪白的长衫。

每到休沐日,成群结伴的小巫走在朱雀街上,真可谓天京城最靓丽的风景。

但是,穿着相同的服装,披着同样披散的黑发,不着鞋履的赫连郁站在一群小巫之中,依然会非常非常显眼。

谁让他周围一圈都没有一个人呢。

今明两天是休沐日,时间尚早,太阳还没有从东瀚海里爬上天空,但年纪不大的学徒小巫们已经聚集在门殿,等待守门的巫把大门打开,好能用这一月中唯一的放松时间出去玩耍。赫连郁站在角落里发呆,他对玩耍不感兴趣,但是休沐日繁星之间会关门,巫们也不会再给他们这群小孩子派发课业,而是会像糙原上驱赶牛羊的牧人一般,将小孩子赶出星台。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对赫连郁来说。

发呆的他不知道星台的主人带着她的弟子来到门殿。

“你的小师弟在角落里gān什么呢?”国师风胥大巫问自己的大弟子。

“在发脾气吧。”年纪约摸十七八岁,年少的雪满坡如此回答他的老师。

“还是孩子啊。”眼角长满温柔的皱纹的苍老女子莞尔,不过她很快也发现赫连郁身周空无一人的境地,又问:“那么,阿郁在星台,还是没有朋友吗?”

这回雪满坡不由迟疑的片刻,他对这个被皇帝塞给他老师当弟子的糙原王子既无好感也无恶感,也曾耳闻那些公卿家送到星台当学徒的孩子常常因为这位小师弟xing格安静而欺rǔ他,但这种事是不好在星台主人面前说的,于是他斟酌了一下,道:“大概是xing子太孤僻了吧。”

风胥大巫叹息了一声。

她没有想到自己大弟子格外七拐八折的心路历程,只觉得背井离乡一个人在星台求学,她的小弟子可能压力太大了,这种qíng况多jiāo朋友才是正道。于是她走过去,摸了摸赫连郁发型特别整齐的头。

“阿郁。”

赫连郁迅速回过神,转身向她行礼,“老师。”

“今日休沐,你可要和同窗一起出门踏青?”风胥温和地问。

踏青?那是啥?面容稚嫩的赫连郁看着他的老师想。

在他说出煞风景的话之前,已经有其他的小巫聚过来,对于小巫们而言,见到国师并非容易的事qíng,因此得到风胥爱抚的赫连郁被羡慕嫉妒的眼神围观了,更有听到风胥话的小巫挤出来,表示他们正是要去踏青,并开口邀请郁殿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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