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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_宁世久【完结】(5)

第5章 就是任xing你能拿我怎么样

八个字掷地有声,惊得麒麟殿中一片寂静。

大司马将军张大的嘴巴塞上两个jī蛋还不嫌多,他看看说话的巫史,又看看坐在金座上的乐道,嘴巴闭合又张大,最后在乐道深觉有趣的注视下,一个虎扑扑向一脸平淡的巫史。

他捂住巫史晚归的嘴巴,左右看看,确定宫人们都已经退下了,才将手松开一条fèng隙。

“你小声一点,”魁梧大将军此时说话就像一只苍蝇在嗡嗡一般,“门有fèng,墙有耳啊。”

站在一边的巫理青桂看他的目光像是看白痴一样。

不过他的意见和白石郎相同,“陛下怎可轻易将此事说出?”

乐道本人反而不像这两人一样如临大敌,“只要杀了大巫就能解开朕身上的罗天万象,这种事不说出又如何,想知道的人还不是已经知道,不然他们费尽心思,将大巫引离皇都作甚?”

“这不一定,”巫理常年与六卿之一的大司寇一起断案判刑,说起话来也有理有据,“国师随陛下征战天下,树敌颇多,针对他和针对陛下不可混为一谈。”

“在朕这里,针对他或是针对朕,没有区别。”

乐道冷淡地道。

巫理青桂察觉到自己说了让皇帝不悦的话,虽然还想说什么,思虑片刻,决定暂且往后放一放,听听别人怎么说。

白石郎已经从地上爬起,被他扑倒的巫史脸上没有半点不快,轻描淡写拍了拍手,重新退回一侧,而听到皇帝的话,白石郎眉头深皱,像模像样思考些许后,开口道:“与国师……以及陛下结仇的人,多矣。”

他抬眼瞄了瞄乐道,说:“青陆胡人视国师为叛徒,更有南疆百越,陛下才从东南平叛归来,也知道因为当年蛇岭之战时,国师当着百越人的面,拿下南疆大巫的首级,或是如今流亡东楚那边的四国联盟,他们对国师破开前都城天京的星台一事尤恨,如有机会,他们绝不可能让国师活下去……不过这些事陛下也都参与,更多的人的仇恨,应该还在陛下身上。”

“就这些,”乐道反问,“仇恨能绵延千年,却也能轻易消弭,驱使这些人动手的,只有可能是这天下而已,这天下已落入朕掌中,他们可还是死心不改。”

白石郎低下头。

追随乐道多年的他知道,主君即将下令。

然而他没想到乐道要派出的是云谷郡左川关驻守的整整五万守军中的一半。

巫理巫史已经返回星台,白石郎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怀念起国师来,若是国师在,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皇帝的任xing之举。

……尽管下面被折腾的就会是国师自己了,但到底不会打扰到别人不是?

白石郎追着乐道进了后殿。

“陛下,冬日正是胡人厉兵秣马南下之时啊,就算青陆已经臣服,此事也不能不防。”

“没事,”乐道把损坏的外袍甩在一边,“对了,石郎,朕还有一点事拜托你。”

“陛下尽管吩咐,但……”

“朕思念大巫,忧伤过甚,思虑成疾,医官吩咐朕得好好休息,这个月的朝会改成三日一次吧。”

白石郎嘴角抽搐看着皇帝当着他的面脱下外衫内衫,露出衣服下,紧紧贴着骨头,形状优美的肌ròu,以及十分健康的身躯,皇帝已经年近四十,依然半点老态不显,配合他信口胡说的话,真是让人无言可道。

乐道换了一身衣服,都是毫无花纹的麻布和棉布裁成,然后披上一件普通的皮袄,把双刀用黑布裹住,挂在腰间。

白石郎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跳了跳。

他颤抖着问:“陛下……您……您要gān什么?”

乐道拆下发冠,随手扎成马尾,最后换好了一双旧皮靴,变成整装待发的好儿郎模样。

他连头也未回,随意对白石郎挥挥手,扬起众人数天不见的,志在必得的笑容。

“放心,”他道,“朕只是要去带回朕的大巫而已。”

***

二龙山。

这些日子,一直在懵bī和再次懵bī间循环往复的乌伦此刻当然……还是在懵bī着。

舅舅这个词就像天上炸下来一道霹雳,将他炸得外焦里嫩,只要再抹上一层盐巴,就能端上桌,成为别人众口称赞的一道大菜了。

他下意识就想说不可能,然而在那黑巫的注视下,他想起那些把命丢在山腹里的人和变成石像的商队主人,在随着人牙流làng时学会的小心谨慎再一次返回他身上,比起反驳,此刻更重要的是从这个疯子一样的黑巫手下保住命。

虽然现在这个人看上去对他很好,但世事多变成这个样子,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

于是乌伦紧紧闭上嘴。

他回忆他姆妈还没有回归冥河的日子。

乌伦是个胡人,不过他是在中陆长大的,他记不清三岁以前的事,有记忆起,就已经和姆妈一起生活在苍龙山中,打猎为生。

深山里兔子比人多,母子两人活得深入浅出,少于他人来往。

四个月前,还是秋初的时候,有奇怪的人找到乌伦姆妈,姆妈自那天开始便生病,一天一天虚弱下去,最后药石无救,短短一旬便病逝了。

在那群奇怪的人发现之前,他安葬了姆妈,偷偷下山,却不想被人牙给捉住,充作奴隶。

乌伦从未想过他家里是不是还有亲戚,就算有也不关他的事qíng,更别说这样一个开口说是他舅舅的人。

他不相信这个人的话,因此只能自己找线索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乌伦并非不知世事,他见过山下村镇里的小巫,那些小巫除了让地里的粮食长得更好一些,以及驱赶走跟兔子弱得一比的妖魔,别的事qíng都做不到,更别提随手召来那样的狂风,或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石像。

既然他不是小巫,普通的巫似乎也没有这么厉害,那么……这个人会是一个大巫吗?

整个三陆,有几个大巫?

白陆的大雪山是千年扶桑木的生长之处,亦是巫的圣地,壶藏大巫守护在那里,绝不会离开。还有百越郡,据说一年前有了一个新的大巫,但这个大巫绝不是黑巫。

只有大安国师,只有这一个大巫是驱使妖魔之力的黑巫,也是唯一成为大巫的黑巫。

乌伦听过的故事里,大安国师长了三个头,两个男人头一个女人头,长了八只手,都不是人手,每天坐在星台塔顶,一顿饭要吃一百个人的ròu,喝一百个人的血,和那个长了四个脑袋,六只手,全身连同□□都长着金刚宝石的名叫大安皇帝的怪物是一对。

……可是眼前这个人虽然顶着一块鸟颅骨,却还是人模人样啊。

或者他可以伪装成人的模样?

乌伦再三打量,没在赫连郁身上找到多余的两个脑袋和剩下的六只手,在赫连郁莫名其妙回头看时悻悻败退,打算从别的地方找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

他打算从“舅舅”这两个字入手,毕竟以乌伦绝对不大的心眼来看,不会有人愿意自己随便被什么人叫舅舅的,平白攀亲戚算什么事。

母之兄弟称之为舅,那么大安的国师有姐妹吗?

有。

这也是世人皆知的事qíng,大安国师和青陆女可汗是一对双生子,这两人出生前,上一任太阳大巫早霜就做出了预言,说木仁可汗和他的大阏氏将生下下一任太阳大巫,并且预言这个孩子会和三陆的新主相爱。

所以,大阏氏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时,简直吓坏了世人。

双胞胎中的女儿,光辉的那仁公主是太阳大巫的继承者,后来更是成为了青陆的女可汗,除了她以外,大安国师没有别的姐妹。

那仁公主一生没有结婚,更不会有像他这样大的儿子。

更别说,那仁公主就是死在大安国师手里,如果自己真的是那仁公主的儿子,大安国师也不可能对他这么好。

乌伦将这个结论在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推两遍,最后有理有据得出,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大安国师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伤了脑子变成了傻瓜。

夜里在被篝火映得桔红一片的雪dòng,快休息的时候,乌伦把自己的结论一字一句说给赫连郁听。

赫连郁给他的回答还是那句话。

“睡吧。”

和猫一样弱的小崽子气狠狠瞪了他半晌,最后还是裹着他的斗篷,紧紧挨着那只雪地山羊,睡着了。

赫连郁轻笑片刻,心不在焉拨弄篝火中的木柴。

这孩子很聪明,他想。

也是,毕竟妹妹从小到大都比他聪明,她的孩子自然也该这样聪明。

聪明总归是好些的,等他把这孩子送到大雪山,也不用担心这孩子会被大雪山的人欺负,大雪山的课业对这孩子也不会是难事,或许他还能把自己的一些东西留给他……不,这个还是算了吧,他这种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人……把这孩子送到大雪山后,还是不要和他相见了。

他把紧贴胸口的火玉吊坠取出来,塞到裹住乌伦的皮斗篷里,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份信纸打开,借着篝火的火光仔细

这正是半个多月前,寄到星塔的那封信。

“……光辉的那仁,她的珍宝此刻安歇在鄙人身侧,恭请赫连大巫,于年末三十,在云屏城相见,鄙人奉好酒以待。”

随信寄来的还有他妹妹的信物,以及那个他几乎没见过几面,属于那个总跟随在妹妹身边,沉默寡言的男人的信物。

妹妹死前,的确说过,她一年前生下了一个男孩,算一算,这个孩子应当九岁了,年岁也能对上,而且这孩子血脉中的灵力呼应着他,这个绝不可能作假。

既然他已经找到人,那就不必赴约,赫连郁皱起眉,打算把这封信丢到篝火中烧到。

就在这一刻,乌伦翻了个身,半个身子从披斗篷里滚了出来。

赫连郁过去帮他把斗篷盖好,目光扫过时,却被乌伦的手指吸引住视线。

手指上的指甲在火光下是青黑色的。

今日早晨,这孩子用手抓他的时候,指甲还不是这个颜色。

……中毒了?

第6章 回忆杀之第一波

火光下,赫连郁的瞳孔猛缩。

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握住乌伦的手。

少年人火热的肌肤和他手掌的冰寒对比天差地别,赫连郁将乌伦的手掌翻过,冰冷指尖沿着掌心的纹路,细细描绘。

掌纹也是一样的青黑,若不细看,大概只会以为这孩子上哪里蹭了一手泥。

摸脉后大巫的脸色彻底yīn沉下去,他将乌伦的手塞回斗篷里,因为心慌意乱,还塞了两次才塞回去。

他并没有发现乌伦乌黑的脑袋从皮斗篷里露出一角,以及小孩微微睁开的双眼,他坐回篝火边,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一取下来,将它们整齐排列。

盯着这些骨片端详片刻,他将右边第二块骨头捡起。

那是毒泽彩蛙的腿骨,在黑巫手中有避百毒的效用,哪怕无法解毒,这块骨头也能延缓毒物发作的时间,或许能救人一命。

然而乌伦中的这毒他见过,名为残蝎,中毒者七日毒发而亡,就算是一百只活泼乱跳的毒泽彩蛙也不过能延缓残蝎发作的时间半日而已,至于解毒……

他做不到。

哪怕隔了十五年,他已经从对自己在黑巫上的天赋而心惊胆战的年轻人,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qiáng的大巫,也依然做不到。

十五年前。

中陆南疆,百越。

“这什么毒,这么厉害,你也解不了?”

站在溪边的圆润青岩上,刚刚脱离战场不久,二十二岁的乐道对蹲在溪边洗手取水的赫连郁道。

本该和己方大军一起的他们迷失在南疆充满瘴气的密林中,孤男寡男,外加一匹马,疲惫地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太阳快要落山,终于找到一处gān净的溪水。

大军主将和随军的巫竟然齐齐同己方的军马失散,简直是值得旁人,特别是敌人笑掉大牙的事qíng,这种状况下乐道也能一脸笑容,根本不担忧被他抛下的四万大军此刻若是乱了阵脚,被百越人趁虚而入,他该如去和云谷的父老乡亲jiāo差。

二十二岁的赫连郁尚没有三十七的他那样好的定力,见到乐道浑不在意的神色,分外想将手中的水筒砸在对方脑门上,不管这丢人现眼的家伙,转身走。

然而他额角跳了跳,到底没有被bào怒驱使做出不可挽回的行为,而是提起长袍,坐到乐道的脚边。

他道:“伤。”

这个字像是拿出去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晃过一圈似的,冻得硬邦邦,砸人都嫌疼,乐道却还是不曾收敛笑意,蹲下来,将胳膊伸到赫连郁面前。

古铜色的皮肤上有一条翻卷开的血口,是流矢尖锐的边刃留下的痕迹,赫连郁把刚刚捉住的毒泽彩蛙剥皮剃ròu,取下腿骨清洗,用小槌子锤成粉末,放入水筒中,跟着里面的溪水一起晃dàng片刻,然后蓦地将水筒里的水倾倒在伤口上。

“嘶——”

乐道猛地屏住气,一个呼吸后才将胸中浊气吐出,他咂舌道:“今天动手怎么这样不温柔?”

“你也知道疼?”

赫连郁抬起头道。

乐道正歪着头看他,视线笔直落在他脸上,赫连郁眉尖一挑,在这人说出绝不该在两个男人之间出现的调侃之语前,手指用力掐住乐道的伤口,在乐道痛呼时,两指并着,从血口中夹出一只还在不断扭动身躯的蜈蚣。

“蛊。”赫连郁道。

他面不改色掐死了这只比手指还长的肥蜈蚣,然后将水筒中剩余的水倒在乐道的伤口上,此间乐道的胳膊一只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固定,想要挣脱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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