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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挂件_吃饭饭饭【完结+番外】(18)


那些信纸大多都已泛huáng,然而却并非完全一样,有些huáng色深一些,有些huáng色浅一些,而有些,却仍是白纸。整整一个抽屉,已经是累积了几年的废纸。
他几乎可以想象,谢盏坐在书桌前,写着那些信,写到一半,皱了眉头看了一会儿,又是如何揉成一团扔进抽屉里的,一封信便那样反反复复的写着。
在战场的时候,桓凛每个月都可以收到谢盏寄来的信,只是他从未打开过。只要一打开,他便会想到谢盏与司马焰纠缠的画面,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最后转化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然而,看着这些信纸,桓凛不禁想到,若是谢盏不爱他,又为何要给他写信,每封信写了无数遍,然而若爱他,又为何要与元熙帝在一起呢?
他似乎掉入一个怀疑的怪圈之中,怎么也无法走出来。
桓凛将那些废弃的信纸全部带入了宫中,整个下午都将自己关在太极殿中,将那些零碎的片段一遍一遍地读着,如同落了魔怔,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盏的信中写的都是一些琐事,一如最开始的几年,谢盏写的信一般。
今日得了一份古曲谱,明日种的梨树结果了,后日与哪位下棋赢了,大后日作了一幅画,琐屑之事,便那般不厌其烦地写着。
桓凛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信纸,竟是舍不得移开。
他的脑海中不自禁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他认真地弹着那古琴曲、一身白衣站在梨树下、下棋赢了后脸上浮现出喜悦、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画,分毫毕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桓凛走到chuáng头,打开抽屉,那里本来藏着许多未开封的信件,如今却都已经化成了灰烬,空dàngdàng的一片。
桓凛呆呆地看了一会,走到桌边,抓起那些泛huáng的信纸,便朝着偏殿走去。
那人依旧躺在那里,安安静静,连动作都未曾变过一分。桓凛走了过去,抓起了他的手,将那些信纸放到他的面前:“这些信是怎么回事?你是习惯了给我写信还是因为……”
后面的话他已然问不出来。他不该生出那种奢望,显得他那般贱,那般卑微。
桓凛没有再问,而是靠着冰chuáng躺了下来。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又令还清上人招了一次魂,却依旧是蜡烛全灭,没有结果。人死如灯灭,他或许是真的走了。
还清上人看着他yù言又止。桓凛离去后,一只蜡烛突然亮了。还清上人皱着眉头看着那支蜡烛,亮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
夜里,桓凛做了许多纷杂的梦。
他梦到了父亲,自五年前,父亲去世后,他只能依靠书房里挂着的一幅画忆起父亲的长相。在桓凛的记忆中,他的父亲冷硬如山,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对他要求很高。他母亲早亡,而他幼时顽皮,所以并没有少受父亲的责骂与棍打。然而,他仍是桓凛最尊重的人。
桓家家道中落,被一众士族看不起,他父亲的愿望便是令桓家立于士族之中。桓凛自幼耳濡目染,所以一心想在战场上立功。父子同心,战场上的那段日子倒也欢畅。
梦中,半山腰上,他的父亲与自幼教习他的老师一起站在那处,目光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那里,一个少年紧紧搂着另一个少年,恨不得日日腻在一起。半晌后,那少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跑到一半却又跑回去,在另一个少年的脸上偷亲了一下,脸上充满了偷香窃玉的喜笑。
“饮拙,你怎么看?”武将问着身边的文人。
“少年心xing,不得长久。”文人抚着胡子,思索了片刻道。
“玩物毕竟丧志。”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久久不能舒展开来。
“将军可小加劝导。”
老将军的劝导自然是将少年打了一顿。那时的少年正是年轻气盛不怕打,又与另一少年如胶似漆,伤还未好便又欢快地跑到了另一个少年面前。
这一切都落在那两人的眼中,老将军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终有一日,忍不住对那文人道:“饮拙,凛儿是我一众儿子中最得意的,以后这桓家也是落在他肩上。桓家的儿子,不能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被那些士族瞧了笑话。”
“将军,过几日就要北上了,这年轻人的热qíng最容易被磨灭。上了战场,那些儿女私qíng也就淡了。”文人劝慰道。
老将军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开来。
桓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梦中的景象那般清晰,有如真的一般。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父亲曾经这般注意过他和谢盏之间的事,并且看起来忧心忡忡。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他和谢盏互相喜欢便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这些他从未知道的事令他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他入军营后,并未如他恩师所说的一般,在战场上,在血xing下,忘记了儿女私qíng,忘记了那个人。他的父亲也时常有意无意地向他提及同僚或下属的女儿,但是桓凛却从未放在心上,只说一句‘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待我功成而归,便去娶他’。
他记得他说这句话时,他父亲顿时严厉起来的表qíng。那一次,他的父亲火气很大,狠狠地打了他一番,差点将他打个半死,所以桓凛才记得格外清晰。他父亲从来未曾那般愤怒过。
桓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然而那只是个梦,他的父亲与恩师皆已去世,旧人也所剩无几,真相已无从得知。若是假的,又为何会平白入梦呢?
桓凛越想越陷入那种恐怖的怪圈中,后半夜不曾入眠。第二日,还清上人推开那扇门,便看到冷冰冰的冰chuáng旁,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他面无表qíng,眼珠一动不动,看起来格外吓人。
其实当他刚踏进太极殿的时候,便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他昨天,似乎真的招来了一些东西,那东西尚未离去。
还清上人又招了一次魂。
桓凛冷着脸站在一旁。
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希望已经被磨尽了,所以桓凛没有太多的失望。
司马焰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桓凛将司马焰的幼子司马荫放在身边养着,又承袭司马焰的爵位,封为颍川王。他这一做法看似宽厚,实则也是将他当作人质,那些心向司马家的也不敢多言。
当司马荫被宫女带到桓凛面前的时候,桓凛的眼神在他身上顿了顿。
小小的孩子,裹着白色长衫,扎着两个小髻,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已经初见俊雅的雏形,那狭长的双眼和淡如烟的眉,简直像极了他。若是再早些年遇见他,想必也是这副样子吧。
桓凛那冰冷的心突然柔和了起来,也暂时忘记了这人是司马焰的孩子。
“你以后小名便唤阿凝吧。”桓凛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谢家阿盏,字子凝。那些老臣们听到这名字,又不知道要怎么吐血了。
小孩却不懂,只是点了点头。
桓凛给了他一本书,阿凝便抱着那本书整整一天,安安静静,乖巧地不像六岁的孩子。
下午的时候,桓凛还是着人去查了自己的父亲。
晚上的时候,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派喧闹之景,正是桓家军攻破洛阳,乘胜归来,百姓夹道欢迎之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大街两旁全是人山人海。他本是不该转头的,在梦中却似受牵引一般,下意识地转过了脑袋,便于茫茫人海看见了那个人。看见他的表qíng,他的眼神是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眼神中似带着思念与欢喜,待他再看第二眼时,便再也寻不到他了。
画面突转,那是他所熟悉的东郊别院。他坐在梨树下,面前摆着一方古琴,弹得正是那一首他熟悉无比的《凤求凰》。
他的衣服纤尘不染,手指gān净白皙,身旁的石桌上摆着一旁水润的梨,仿佛正在等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
突然有个声音道:“公子,桓家公子刚回来要跟着他爹四处拜访,过几日得空便上门了,您别急。”
桓凛猛然从梦中惊醒了。


☆、第032章 入梦(二)

  随着宋砚离开皇宫后,谢盏依旧有种飘忽的感觉。他本就是一缕魂魄,自可脱离玉佩后,行走在路上,自觉与还活着的时候是无甚区别的,而现在,他的脑袋总是晕晕乎乎的,细碎嘈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往往复复,如同来自太虚的声音一般,辽远深邃,而他仔细去分辨时,却发现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想到宋砚的话,想到太极殿门口老太监的表qíng,太极殿中,或许是真的有人在招自己的魂魄吧。只是自己已经死了,桓凛招自己的魂又是为何呢?
他浑浑噩噩地跟随在宋砚身后,这皇亲贵族有遛狗遛猫的喜好,宋砚偏偏爱遛他这个魂魄。待宋砚终于遛够了,才回到宋府之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谢盏的脑海中又响起那细碎的声音,这一次,那声音并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谢盏甚至听到他在说什么。
—归来吧,归来吧。
那个声音在呼唤他归去,只是归去,他又能归往何处?
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谢盏瞬间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一处小溪旁,曲水流觞,落英缤纷,正是huáng昏之时,夕阳的光芒映照在大地上,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静谧安宁中。
他不再是临死前穿的那一身白色长袍,而是披着一件青色长衫,坐在那处,手中捧着一杯茶,风chuī在他的脸上,温暖、柔和,令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他四处看了看,觉得这般景象似曾相识,彷如镌刻在他记忆深处的一般。
当看到他身边坐着的隐隐有些眼熟的黑衣青年时,他便知道这是在何处了。那一年,他虽时常出入宫廷,但是还未背负上佞幸的名声,外人常称赞,谢家阿盏,一身才华,风度无双,许多士族子弟还是喜欢与他往来的。他的师父是当朝有名的名士,喜欢寄qíng山水,也常邀请其他名士或弟子来集会论诗。他身边坐着的正是他的师兄,不曾深jiāo,见着却还是记得的。这一次便是他的师父举办的集会,请来了建康城里许多青年才俊。
谢盏坐在建康城一众才子面前,看着那些影影绰绰,便如同在做梦一般。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往一个地方望去,三番两次,他也只望见一个笔直的背影,那人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众人相继作诗又品评了一番,便各自散去,有得赏景,有得则回了糙庐中歇息。
夜色正浓,星光闪耀,谢盏便走在那山路间,听着远处的琴声,不由得入了迷,脚下一不小心踩空了,身体往一旁倒去,在要摔到地上时,突然有人扶住了他。那人的双臂很有力,胸膛宽阔,一如记忆中的模样。谢盏抬头看去,便看到一张俊朗的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将他扶了起来,眼睛移开,双手也放开了他,然后推后了两步,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桓将军。”
“谢大人。”
谢盏突然想起了,这是五年前,桓家军攻破洛阳大胜而归的那一年,那一年,他在东郊别苑等了整整五日都未曾等到他的到来,后来又上拜帖拜访却被拒之门外,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
再见面,已是这般客气与生疏了。
桓凛刻意扭头并不看他,就像憋着一口气一般,谢盏也望着眼前的糙丛,一时竟是无言。
“桓家军势如破竹,攻入洛阳,收复北地,那英勇的名声,如今已经传遍天下了。如今街头巷尾都谈论着桓将军的事迹呢。”谢盏道。
“我桓家军已经攻进了洛阳,司马焰却qiáng行令我父子归京,只差一点,我们便可以灭了北秦,令天下大统。司马焰看似明君、仁德,其实骨子里比许多帝王还要薄qíng。” 桓凛有意无意地瞟了谢盏一眼,话语中带着刺,“有些人,不该执着于面前的荣华富贵,来日容颜凋零,便是被弃之如敝履了。
谢盏隐约觉得桓凛的语气有些怪,后面的半句话更像是意有所指,但是当他看到他的眼睛时,他的思绪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他从桓凛的眼中看到了野心。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桓凛蜕变了,再也不是初见时只有一腔热血的少年郎了,桓凛有了野心,桓凛想要这天下。
司马家偏安于江左已经百余年,在许多人眼中便是一块肥ròu。无数人觊觎着这块肥ròu。
桓家也看上了这块肥ròu。
那一刻,谢盏突然恍然大悟。他看到了他和桓凛之间的罅隙。
几日后,谢盏突然收到一封书帖,桓凛邀请他紫金山一聚。紫金山在东郊别苑旁,安静静谧,鲜少人烟,却又景致独特,是少年时的桓凛与谢盏最爱的幽会地点。谢盏拿着那封书帖的时候,心中是喜悦的。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人等在那里了。那人的身材比桓凛文弱许多,一眼便看出了他不是桓凛。那种失望的感觉,依旧那般鲜明地映在了他的心中。谢盏走了过去,那人转头看他,那是个文人,留着长长的胡子,与一般的士又有些不一样,他的身上添了一些凛冽的气质,应当是时常出入战场的。
那人朝着谢盏作了一个揖,谢盏连忙回礼。
“在下支饮拙,是桓将军身边的谋士,也是桓小将军的老师。”支饮拙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支先生。”谢盏也从桓凛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少年的桓凛有些狂傲,唯独对父亲和这位老师不一样。
“小将军本是想自己来的,但是临出门时,又觉得托在下来好一些。”支饮拙道,然后从衣袖中取出一片红叶,递到了谢盏的面前。
谢盏怔楞地看着那片红叶。相爱的人之间总有自己的小秘密,那红叶便相当于他们之间的小信物。谢盏接过了红叶,放进了手心,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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