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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454)

骋荣不解这些,指点着说道:“在我们詹民国里,却少见这千奇百怪的香花,只有一望无际地糙原罢了,零星不过有些格桑花,金露梅等,还有大将军花。”

怀真从不曾见过这三种花,又听名号儿有异,因请教。

骋荣略说了一番,又道:“格桑花倒是好的,美而不娇,乃是圣洁之花,有爱与吉祥之意……”说到这里,便看着怀真,目光有些异样。

怀真只顾听她说起,不曾留意。骋荣一顿,又道:“大将军花则正相反,此花十分霸道,一旦疯长,别的花儿糙儿便难有立足之地,竟像是都给它害死了一般,因此众人都将其视作灾厄。”

怀真闻所未闻,掩口笑道:“果然霸道,怪不得叫大将军呢……你说的这几个,我们这里却不曾有过,几时能见一见就好了。”

骋荣笑道:“以后若有机缘,便带格桑花给少奶奶,也是最适合不过的。至于大将军花则罢了,不见也罢。”

怀真笑笑,两个人便在花园中走了一遭儿,怀真因有那调香之能,见了异样花朵便有些忘qíng,因撇开骋荣,又摘了两样儿。

骋荣见她忙碌,也不理论,只是站着等候,因见日头渐渐毒了,便叫下人拿了伞来,亲给怀真撑着。

怀真起身之时,才发现骋荣如此,未免有些过意不去,便笑道:“怎敢劳烦公主?”

骋荣含笑看她,道:“不妨事。是了,少奶奶对花糙如此痴迷,不知近来可又调制什么香料么?”

怀真闻言,微微摇头,略见黯然之色:“近来心慌意乱的,没有心思做这些事。”

骋荣笑道:“是我造次了,唐大人才离京,少奶奶同他鹣鲽qíng深的,自然……”

怀真略有些脸红,然而见她中国话说的如此之好,不由问道:“公主的言谈举止,倒像是在大舜长大的一般,比我们这里许多人说的还好呢。”

骋荣点头道:“少奶奶有所不知,我的生母,原本就是大舜人。”

怀真诧异,骋荣竟把自己的身世等都给她说了一遍,怀真听到骋荣的生母因所谓“名誉被玷rǔ”,便背井离乡,苦不堪言……听得目瞪口呆,蹙眉看着骋荣,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骋荣说罢了,点头叹道:“其实在我们国中,女子若心仪男子,大可以大大方方约了出来相见,更没有人敢说她什么伤风败俗……其实早在中国,古来典籍也有记载,并不似如今这样什么男女大防的……譬如那古诗经里,有那心仪君子的《淇奥》,也有敢爱敢恨的《将仲子》……如何在这时侯,反而不及古人了呢?”

怀真虽然同qíng骋荣的生母遭遇,然而忽地听她说出这些来,自然有些“闻所未闻”,“荒诞不经”似的,不好搭腔,就只垂了头。

可见骋荣说古道今,竟是个中国通,这份造诣,果然许多国人尚且不及……心中却又隐隐地有些敬佩之意。

骋荣察言观色,知道她不喜欢,便也不提此事,只笑说道:“少奶奶不调香,倒是可惜了。”

怀真才道:“有什么可惜的,不过也是闹着玩儿罢了。”

骋荣笑道:“我却觉着不是……”

怀真转头看她,骋荣目光柔和,望着她说道:“在我所见,这世间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香气,不过有的浓,有的淡,所谓香气,也是因人而异罢了……”

怀真一震,不由正色看着骋荣,原来这道理,她心中也曾暗中想过:只因因人而异,故而每个人身上,都带有自己的气息,也可以说是“香气”,只不过有的人气息甘甜,有的人闻着清苦,有的酸涩不堪,有的叫人望而生畏……

却想不到,第一个将这些话对她说出口的,却是这来自异国的公主,当下越是惊喜jiāo加。

骋荣见怀真睁大双眸看着自己,便笑道:“少奶奶觉着我说的可有几分道理么?”

怀真不由地点了点头。骋荣道:“你可知……于我来说,你身上是何香气?”

怀真摇头,微微有些醒悟,便莞尔笑道:“我身上也有香么?”

骋荣公主点头,道:“少奶奶身上自也有香,我自詹民国来到京城,也见过数不胜数的许多人了,然而你身上的香气,却是最独特的。”

怀真忽地疑心她是在奉承自己,便只摇头。

骋荣又道:“你身上的香,让人……”

她底下的一句话,却不是中国话,反像是詹民国的言语,听来有些舒缓之意……

怀真愕然,因不懂得,便抬眸看向骋荣,微微蹙眉,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差了。

骋荣一笑,却不提此事,只又转开话题,闲谈别的去了,怀真见状,便也不好问起。

却说怀真回至唐府之后,次日,便跟敏丽唐夫人说起前日赴约之事,只捡着那有趣的说来,果然引的两个人都笑了。

又因早上有人送信来,说是小唐一行如今已经将出边界了,因此娘儿三个听了,都觉着走的甚快,如此算起来,只怕回来的也会早些,因此各人心qíng竟都十分之好。

恰好张珍又把百香阁的钱送了来,因问怀真道:“妹妹先前说的新香,可不知得了不曾呢?”

怀真见问,不免惭愧,因小唐出京之故,她始终安不下心来,因此只说:“要再想一想。”

张珍忙叫她不必着急,又转告了容兰的问候之意,特请怀真有空多去府中坐坐,才自去了。

张珍去后,怀真喜喜欢欢把银票收起来,便才又打起jīng神来料理先前抛下的活计。

谁知才不过一个时辰,忽地夜雪匆匆忙忙来到,对怀真道:“奶奶,方才听了一个信儿,也不知真假。”

怀真正聚jīng会神忙着,也不在意,头也不抬问道:“怎么了?”

夜雪走到跟前儿,迟疑着说道:“我方才听二门上的小厮们有些偷偷议论,怎么说是应公府的二爷……被人弹劾了呢?”

怀真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中的瓶子扔了出去,抬头问道:“什么?”

夜雪忙道:“奶奶别急,我再去细细打听,或许是我听错了呢?何况若是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会有人进来禀明的。”

怀真心头乱跳,也顾不上其他了,便催着夜雪再去打听。

夜雪只得出来,派了个小厮去探听详细,半晌方回,跪在门外说道:“小人方才已经去探听明白了,原来是言官向皇上进言,告应尚书昔日在泰州的时候,说什么‘以权谋私,糙菅人命’的话……如今皇上已经命人去详细查明此事,也并不曾苛责二爷。少奶奶且放心罢了。”

怀真哪里能够放心?只是惊心罢了。

只因怀真一听小厮回禀,便想起来,若说“糙菅人命”,断不是别的事,应该是郭家郭继祖的那件事qíng犯了。

怀真心中正七上八下,敏丽扶着丫鬟来到,原来也是听了信,特来问究竟,见怀真神不守舍,敏丽便对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担忧,如今母亲不在家里,你也不必再等,只先回应公府亲自向着应大人问个明白不就行了?总好过你在这里提心吊胆的。”

怀真见这话有理,便说:“姐姐一个人在家可使得?”

敏丽道:“我足不出户的,又有何事?何况母亲顷刻便回来了……你只记得,倘若无事……就早早儿地回来,别叫我们巴望着。”

怀真于是答应,当下换了衣裳,外头早备好了马车。

怀真出门时候,招财出来看了一眼,道:“姑娘要回府么?让老奴同行也好?”

怀真点头答应了,招财便也拉了一匹马来,骑着跟随。

不多时回到了应公府,打听得应兰风如今在书房里,怀真自等不及,便忙也转去书房罢了。

及至到了书房门口,便听得里头应兰风的声音,说道:“你倒是不必先焦心,横竖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却听另一个人有些愤然地冷道:“我只是不忿,明明不关恩师的事,为何竟只落在恩师身上?当初亏我还特意去给他送信……难不成他们是合伙起来,推到恩师身上的?”

怀真将迈步入内的时候,便听见这个声音,自听出是凌绝在说话。

怀真因变了主意,不想进去,正要抽身回东院等着,却听到凌绝说——“当初特意给他送信、合伙起来”等话,怀真心头猛地打了个顿,便狐疑地想:“给‘他’送信?……说的是谁?”

怀真心中掂掇不安,里头已经看见了门口有人,因问道:“是谁在外头?”

怀真听应兰风出声,当下再无犹豫,便迈步走了进来,往里间儿而去,才进了门,便见凌绝果然正在书房之中,见了她,便站了起来,右手往身后一背,……淡淡扫她一眼便又避开眼光,他如此漠漠然负手而立,倒像是有意倨傲似的。

怀真因知道事qíng非等闲,便也不理会,只向着凌绝点了点头,便走到桌前。

这会儿应兰风见是她回来了,便笑道:“我当是谁,你如何急匆匆回来了?也没个人来通报呢?”

怀真咬了咬唇,问道:“我听说……有人弹劾爹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要紧么?”

应兰风对上她担忧的眼神,便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轻轻拉到身边儿去,道:“你偏偏也耳朵长,什么好事不去听,偏听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不打紧。”

怀真见他哄小孩儿似的,便着急不依起来:“爹!”

应兰风哑然失笑,只好说:“好好,告诉你就是了,你那时候小,大约已经忘了……正是为了昔日在泰州的时候,你小表舅的叔叔犯了事,落在我手里……我给他判了死罪。”

怀真道:“我记得。”

应兰风歪头看她,道:“果然记得?你那时候才只四岁,哦,是了……也正是那几日,你被拐子拐走,才遇见的林大人跟唐……”

两个人说着,凌绝站在旁边,静默无声,听到这里,才抬起双眸,看了一眼。

应兰风笑了笑,摇头叹道:“那时候你小表舅亲自出面,我原本是想周全的,又怕……你做的那个梦成了真,到底是忌讳,于是便拒了他。后来不知他又用了什么法子,到底竟将郭继祖改判了,我也没当回事儿,谁知这郭继祖前阵子又犯事,此事竟又给捅了出来……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说过跟我无关的,何况皇上也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降罪于我,只叫人再去查明昔日事qíng罢了。”

怀真嚷道:“这又查什么,既然是小表舅经手的,问他便是了呢?横竖是正经改判的,又关父亲何事?父亲可没说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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