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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82)

苏太医道:“所以我方才问二奶奶,先前给姑娘吃的何药,又吃了什么东西,我也好检验检验,看究竟是什么样……对症下药,才好药到病除。”

平靖夫人并不搭腔,只看看老太君,微微地冷笑说:“您觉着苏太医的话如何?”

老太君脸色发白,听了平靖夫人这话,便颤巍巍站起身来。

李贤淑见她如此,丫鬟们又不在身旁,少不得就过来搀扶着。

谁知老太君方站起身来,便立即屈膝,竟要下跪!

李贤淑越发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苏太医见状也过来搀扶住,独平靖夫人只是看着,慢慢说道:“有什么话您就只管说就是了,跪下又做什么?”

老太君被李贤淑跟苏太医一左一右搀扶着,眼中泪落,说道:“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等丑事,不知是什么láng心狗肺之人,竟对怀真这样一个稚龄弱女下手,我虽不管事,却也难辞其咎,只求您高抬贵手,看在怀真的面儿上……”

李贤淑听了这话,并不如何懂,平靖夫人却仍是面色淡淡冷冷地,道:“您也算是想得明白,知道我不肯善罢甘休,您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大不忿,怀真一个无辜稚子,竟是刺了你们府里谁的眼了!竟下这种恶毒的手段害人!这哪里是堂堂公侯府邸里能做出的事?我的确是想向皇上奏上一本,问一问皇上:他宠信器重的大臣家里竟出了这种丑恶之事,他可管不管呢?!”

平靖夫人本就有些风雷之xing,此刻动了真怒,话语中隐隐竟似有雷霆万钧。

李贤淑此刻才明白两位老夫人对话的含义,一时连惊怕也顾不上了,只是怔然听着。

苏太医却早料到兹事体大,故而方才并不说真qíng,等人都去了才敢说出。

应老太君毫无办法,此事如果不是平靖夫人cha手,只一个苏太医的话,倒也好糊弄过去,如今偏平靖夫人就在此地,且她是个耿直烈xing,若她不依不饶,此事必然会捅到皇帝面前去,到时候……

是以方才应老太君才不惜想要跪地相求的。

此刻见平靖夫人话语仍是刚硬,老太君泪光潸然,道:“还望看在昔日jiāoqíng的份上,给公府里留些颜面,毕竟此事谁也不想,我也必会查出究竟是谁所为,必还怀真一个公道。”

平靖夫人听到这里,却缓了缓气息,微微一笑,亲自起身将老太君的手臂一搭,道:“是我太过激愤了……你何必就先惶恐起来?只是我从未跟一个孩子这样投缘,又见她无端遭这样的罪,自然替她大不平,试想若此事我不知道,岂不是就枉送了她的xing命?到时候就算我告上御前,罪及你们府里,又有什么用?亏得现在这孩子还没有大事!”

老太君听她的话头里有些转圜余地,忙道:“正是,正是,好歹苏太医在此,必然无恙的。”

平靖夫人又说:“然而这一次是侥幸,倘若还有下回呢?我可是不能放心了。”

老太君忙说:“怎么还会有下回?若还有下回,我这条老命也是不要了!”

说着,老太君抬头看着平靖夫人,又道:“您只管放心,只因这些日子我病了,未免就疏忽了底下的事……经过这番,我自然先会把那害人的贼子给找出来,以后,必然也会好生护着她们娘儿俩,不再让她们受丝毫委屈。”

老太君说着,便紧紧地握住了李贤淑的手,道:“怀真受了罪,究竟算是我的错儿罢,也让你受委屈了……你看在我老了糊涂,可就原谅了罢?”

李贤淑从未见过老太君如此,又看她说的如此恳切,便落泪道:“我是万万也不敢怪罪您老人家的。只是我跟怀真命苦罢了。”

老太君便揽住她的肩膀,道:“别哭了,你心里的委屈我尽知道了,必然还你们一个公道,你也打起jīng神来,好生照料怀真……让她快些好起来,我跟平靖夫人也能放心。”

李贤淑含泪哽咽着答应了“是”。

平靖夫人在旁看着,脸色又慢慢地缓和了几分。又问李贤淑:“方才苏太医问你怀真吃了什么药,又吃了什么东西,你怎么有些犹豫之色?”

苏太医察言观色,早有所察觉,便问:“到底有什么呢?二奶奶请说无妨。”

李贤淑只好说道:“因有些着凉,就吃着治疗伤寒的药,后来又吃了些燕窝,本来还剩了半碗放在柜子上,方才还在……大概是被丫鬟们取下了。”

苏太医道:“不急,叫丫鬟把剩下的仍拿来我看,还有那熬煮过的药渣子也拿来。”

李贤淑忙出去吩咐,吉祥如意面面相觑,都说自己不曾拿走那燕窝,李贤淑想了一遍,心里有数,就叫他们先把药渣子取来。

顷刻药渣找了回来,苏太医看了会儿,道:“麻huáng,桂枝,杏仁……炙甘糙,并无别的,虽然对孩子来说略重了些,但是没什么大碍,那燕窝呢?”

李贤淑道:“那吃剩的一碗不知为何不见了,然而还有些没熬煮的。”说着,就把剩下那一包燕窝放在桌上。

苏太医打开来,看颜色并无异样,拿了一片仔细嗅了嗅,忽地面色大变,就扔在桌上,皱眉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李贤淑早有所知,便道:“是杨姨娘送来的。”

老太君跟平靖夫人上前看了会儿,也嗅了嗅,并不觉得如何,老太君便问:“可是这燕窝不好?”

苏太医道:“您有所不知,这不止是不好,若我所料无差,二小/姐就是被这物所害。”

老太君惊问:“这究竟有何不妥?我却瞧不出来呢?”

苏太医道:“难怪两位瞧不出来,这是用外域的‘乌香’跟矾石调配了熏出来的,这样的燕窝色泽看来更好,然而却对人有百害无一利,大人若是服了,便会小病拖成大病,久病不治无疾而终,可二小姐年纪太小,又身子弱,大概并没吃多少,却已经承受不住了……”

平靖夫人听了,更是大愤,怒得一拍桌子道:“是何人如此恶毒?可是那杨姨娘?那又是什么人?”

老太君也气得浑身发颤,道:“是二房的妾室,亏得我素日当她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有如此祸心,只怕她是想借机害了正室,好把她扶了正呢!”

当下立即叫传杨姨娘,又叫几个丫鬟婆子去搜她的屋子。

片刻杨姨娘给带了来,许源早听说平靖夫人登门,又听说是为怀真而来,一时急急地也赶了来,因说不许入内,就也跟应夫人一块儿站在外头。

老太君跟平靖夫人来到外间坐定,就审问杨姨娘燕窝是否她给,她又为何下毒。

杨姨娘见这阵势,跪在地上,早已经怕的无法言语,李贤淑见她只是哭,便忍不住说:“因为你对我说了那些话,我满心里只当你是个好人,所以才放心地留下那些燕窝,然而你却是没有想到罢了,我竟不是自己吃,反给了阿真吃……你真真是好狠的心,你看着阿真受罪,你也不告诉我?”说着就哭起来,上去掐杨姨娘。

杨姨娘吃了两下,只是跪地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下毒,我并没有想害姐姐跟怀真。”

老太君见李贤淑如此,便叫了许源跟应夫人进来,许源忙拉住李贤淑,问:“我听说太医来了,怀真无事了,怎么还闹得这样?”

李贤淑推开许源,指着杨姨娘道:“你只问她!”

老太君便把燕窝上有毒的事说了一遍,应夫人听了,惊问:“竟有这种事?”就也问杨姨娘道:“你是不是犯糊涂了?素日里那么安静,怎么竟gān出这种事来呢?”

杨姨娘哭着摇头,只仍说不是她,应夫人忽然道:“是了,你又哪里来的燕窝?你素日没那东西的。”

杨姨娘不敢回答,倒是许源在旁说道:“太太不用问,这个燕窝,原本是我给她的……是我因看她日常勤俭的很,近来又瘦了好些,就特意叫拿了给她补身子的。”

众人一听,都无言语。

许源又说:“我全然不知她竟把燕窝给了二嫂子,再给怀真吃了的事儿。”说着又看向李贤淑,认真正色地说道:“虽然二嫂子先前生气打了我一巴掌,然而你却仔细想想,倘若是我下毒害你,又怎么给她送燕窝,又怎么能未卜先知到知道她把燕窝送你呢?必然是她嫉妒你正室之位,故而狠心下毒了!”

老太君听了,也哼道:“我正也是这样想的,真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好端端地,实际上竟一肚子坏心肠!我跟太太竟也给她瞒了。”

一时间去杨姨娘屋子里搜检的丫鬟婆子们也回来,果然在后院里找到了那个李贤淑屋里不见的燕窝碗,拿了回来给苏太医过目,苏太医嗅了嗅,确认无疑!

当下杨姨娘百口莫辩,老太君发话,许源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把杨姨娘拉下去,先关在柴房里,等候处置。

因查明了毒因,苏太医便出外写药方,叫药童抓药。

应老太君因惊心劳神了这半日,只觉得阵阵发晕,有些撑不住。

平靖夫人只说要等应怀真醒来再去,就叫她们自便罢了,老太君于是便向平靖夫人告了罪,暂且退下了,应夫人也顺势陪着去了。

顷刻陈少奶奶也自去了,许源在屋里看了会儿,对李贤淑好言好语地说道:“嫂子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我也是当娘的,知道你的心,将心比心,倘若真个儿是应翠应玉病了,换了是我,何止一个耳刮子的事儿呢?早就满世界乱打起来……总之咱们只求怀真快快好起来,别的什么也不用论。”

李贤淑先前因怀真病危之事,才怒而打了她,本心有芥蒂,见许源如此,便也点了点头。

许源这才离开了东院,带着丫鬟自回房中。丫鬟问道:“奶奶不去看看老太太?”

许源摇了摇头,满腹心事而行,走到半路,丫鬟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杨姨娘素来老实巴jiāo,怎么忽然想不开要动手害二奶奶?”

许源一震,左右看无人,便才厉声喝道:“兴许她丧心病狂了呢?再说不是她是谁?莫非是你?是我?还是太太或……”说到这里,便紧紧地闭了嘴,又道:“总之人证物证都有了,还说什么?你也给我记住,不许再提此事!”那丫鬟慌得忙低头答应。

只因应怀真一场病,引得平靖夫人亲临,以致应公府里地覆天翻。

应怀真却并不知qíng,她自虚空里,俯视下方那一幕。

微微地有些恍惚:为何她从未记得,曾经在此遇见过小唐呢。

——是了,当时只当他是个陌生人,何况那时应怀真的眼中只有一个凌绝罢了,哪里还能容得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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