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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_斑之【完结】(114)

  只是,qíng志病起于心,王嬿日后若是不能积极振作起来,未尝没有反复的可能。

  郭圣通因此再三嘱咐陆女官平日里多劝王嬿出去走走,一来散心,二则qiáng身。

  自承明宫出来后,郭圣通又往椒房殿去回了话方才出宫回家。

  母亲刘旻见她治好王嬿,意外惊喜之余愈发自豪,常跟身边人说幸好当初许郭圣通学了医术才没耽误了她这份天赋。

  郭圣通从前听着母亲这话,心中总有些心虚。

  大舅母、甄璇和刘秀,她都是占了先知便利的。

  只有王嬿,是真正靠她自己的能力治好的。

  母亲再当着她面夸赞她时,她脸上多少也自在了许多。

  她把宫中见闻说过后,又问郭况。

  母亲道:“那孩子醉心学问,忽地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了,就去了刘文叔那。不必理他,那刘文叔是个稳重懂事的,看着天色将晚就该催他回来了。”

  刘文叔——

  最近她总是会从母亲或弟弟的嘴中听到这个名字。

  而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会想起缠绕着她的梦境。

  之前还有王嬿的病qíng悬心,勉qiáng可以不受gān扰。

  这之后呢?

  郭圣通心下忽地乱起来,她起身对母亲说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母亲不以为意,只叫她晚膳时早些过来。

  郭圣通在廊下chuī了好半天凉风,心中的浮躁方才去了大半。

  好在这之后月余间,她竟也没再做梦。

  也真是难得,难得到郭圣通都懒得去探寻其中缘故。

  转眼,chūn光就明媚炽烈起来。

  云霞般灿烂的桃花、杏花、梨花、海棠花,几乎是一夜间开遍了常安城。

  三月三上巳节,阳气和暖。

  母亲领着郭圣通和郭况到城郊踏青,是日chūn光灿烂,一家人兴致盎然。

  到了郊外,母亲遇着了许多世jiāo之家的女眷攀谈在一块,郭圣通和郭况便自玩去了。

  姐弟俩沿着河边一路赏景而下,河水澄澈,糙色浓绿,一股鲜活气息扑面而来。

  姐弟俩走走停停,一路上竟遇到了不少郭况太学中的同窗。

  郭圣通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寒暄,正想一会不会还能碰着刘秀吧,就听见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郭况——”

  郭圣通循声望去,是韩彦。

  他身边还站着刘秀。

  郭圣通扶额,真是乌鸦嘴。

  ☆、第一百十九章 孩子

  微风拂面,卷来些不知名野花的香味,同着暖融融的阳光一起在天地间发酵。

  灰褐色土地上,绿得惹眼的新糙被风chuī的弯了腰。

  刘秀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中,俊逸非凡。

  他看着郭圣通笑了一下,从从容容地和韩彦朝她这边走过来。

  郭圣通的心忽地漏跳了半拍。

  她无端地,竟有些心慌。

  这心慌不像是恐惧焦虑所带来的,倒像是紧张。

  只是,她紧张什么呢?

  她长到十一岁,还真没试过人前紧张。

  纵然是进宫见王皇后,也没有紧张过。

  大抵是在她心中,王皇后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吧。

  郭圣通低下眼帘忙着心乱如麻时,韩彦和刘秀已经到了跟前。

  都是太学学生,哪怕之前并未见过,一经介绍便很快相谈甚欢了。

  郭圣通轻出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领着羽年沿着河边继续往下走。

  就在半月之前,积雪尚且随处可见。

  眨眼之间,chūn回大地,树梢枝头已经开得热闹纷纭了。

  思及至此,郭圣通难免有几分感慨。

  她和羽年走走停停,走得累了便站在河边赏杏花chuī河风。

  “无怪乎孔子与弟子上巳日咏而归,chūn风实在怡人。”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刘秀。

  郭圣通的手心里立时便泅满了汗,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怎么没和我弟弟他们说话了?”

  刘秀笑了笑,“上巳节,自然得浴chūn。”

  他的脸部线条明朗流畅,鼻梁挺括,一笑起来更是英俊bī人。

  郭圣通被他笑得心底又开始发慌,她qiáng自镇定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后,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巳节的最初意——qíng人节。

  《诗经·郑风》中曰:“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周礼》也说:“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郭圣通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摒弃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河的水该是红的。”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突兀之极。

  刘秀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福至心灵地领会过来了。

  她说的是巨鹿郡马适求谋反一事。

  建兴帝处死了全部涉案人犯,加上被牵连的,足有千人。

  这场谋逆大案中唯一获利的只有大司空士王丹,因为举报有功,建兴帝封其为辅国侯。

  而千人的滚烫鲜血,确实是能把这河水染得殷红。

  他心头沉重,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才说:“他们太急了。”

  这是说时机未到?

  倘若时机到了,你也是会反的吗?

  可,正月说起这个时,你明明还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啊?

  郭圣通喉边一时涌起千言万语来,正待组织一下语言问出口,就见刘秀出声告辞:“韩彦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愣住,完全没有理由挽留他,只能看着他大步流星而去。

  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么着急gān嘛?

  总不能是有读心术知道她的梦境吧?

  郭圣通想不明白,叹了口气,和羽年转过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刘秀在走出许久后藏在袍袖中攥得紧紧的拳头方才缓缓舒展开。

  他烦躁地站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看着被明亮阳光照亮脸庞的郭圣通,竟然有些鬼使神差地想拿手去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

  那一缕发估计是短了些,从发髻中溜了出来,一下一下地像柳树枝划过他的心间。

  心底的烦躁越来越重,他站住重重一拳砸在河边的槐树上。

  手指关节处立时渗出血来,火辣辣的疼星火燎原地传遍全身。

  奇怪的是,他能感觉到这痛楚,却不觉得有多疼。

  他想,疼疼也好,能让他清醒些。

  他很喜欢和郭圣通说话的感觉,叫他觉得轻松愉悦。

  他以为,是因为这女孩子心地纯膳,像极了他的小妹。

  可,他刚刚那瞬间磅礴而出的qíng绪是什么?

  他不是懵懂生涩的少年,他今年二十六岁了。

  他喉间滚动了下,拳头依旧攥着,指关节因为分外用力而发白。

  他虽然从小就被兄弟姐妹们说xing格温柔,但那只是他的表象。

  他没有傻到明明喜欢什么,却不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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