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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_李歆【完结+番外】(190)


东首进门拐过灶间,便是明堂,屋里一片láng藉,原本摆在万字炕上的物件,不管是瓷器还是家具,统统被掀翻了砸在地上。济兰跪在进门口那片碎瓷片堆里,平时梳得油光呈亮的头发凌乱如鸟巢,身上没穿外袍,仅着了一袭中衣,领口开着,露出丰腴白皙的肌肤。
岳托打了个愣,qíng不自禁地闭了眼侧过头不去看她。侧首顺目望去,北炕上背光立着一高大的身影,手里擎着把出鞘长刀,刀尖正指向屋顶。萨茵站在炕下,一副想靠近却不敢靠太近,惶惶恐恐,生怕刀剑无眼。
“哥——救命!哥,救命!”第一个瞧见岳托进来的却是趴在梁上,láng狈不堪的硕托。
硕托衣衫不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梁去的,这会儿跪爬在狭窄梁木上,身子犹如秋叶般摇晃着,仿佛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看起来叫人心惊胆颤。
“哥——救命——救我!阿玛要杀了我——”
代善浑身微颤,光线昏暗下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qíng,从他僵硬的动作也能明显感觉出他的愤怒。
萨茵颤声劝说着:“贝勒爷,您消消气……”
“哥——”
“噗……咳!”代善身子一震,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从炕上一头栽下。
岳托震惊:“阿玛!”
岳托一个箭步冲上,及时托住代善栽倒的身体。代善刀未离手,口中嘶声叱道:“孽子!”举刀朝岳托头上劈了下来。岳托急忙一个翻滚,那刀擦着他的肩膀斜斜砍下,噹的声砸在炕沿上,将炕沿劈裂了道口子,木头与砖泥碎屑迸飞。
萨茵拖开岳托,慌里慌张,犹如老母jī护幼雏般,她极为害怕,可再怕也没在此刻有一丝退让。
“贝勒爷,贝勒爷,您消消气……”
“让我进去——”门廊外有个婆子撕心裂肺的嚎叫着,被人拽拉着不让她进来,可那破锣似的哭喊声如惊雷般传了进来,“大贝勒!您怎么那么狠心!您不能杀硕托阿哥啊!我的硕托啊——放我进去!混蛋啊!”
硕托趴在梁上嚷:“奶娘!救我——救我——乌日多克!乌日多克——”
“硕托啊——我的二阿哥啊——我苦命的福晋啊——”苏宜尔哈边哭边挣扎,她后头紧跟着乌日多克,奴仆们不敢与乌日多克较劲,在乌日多克的呵斥下,只得犹豫着放开苏宜尔哈。苏宜尔哈稍一脱困,便使出了吃奶力气撞开前头堵门的两个小厮,整个人踉跄着跌撞进门。
“奶娘救我——救我——”硕托面如土色,痛哭流涕。
“我的二阿哥啊——”苏宜尔哈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看见代善手持长刀正在狠命劈柱子,若把硕托比作那跟柱子,只怕此刻代善剖他心肝将之剁成ròu泥的心都有了。
苏宜尔哈肝胆yù裂,扑过去一头撞在代善后背上:“大贝勒你个丧良心的!你如此待二阿哥,你对得起大福晋吗?你对得起……”
代善一听“大福晋”这三字,胸口那把火灼烧得更旺,偏他面上却是惨白了一片,瞧不出一丝怒意,一双眼冰凌凌的颇为渗人:“别和我提她……”
苏宜尔哈气得眼冒金星,只萨茵瞧出端倪,知道代善气头上误解了,忙道:“贝勒爷,您瞧在堇哥姐姐的面上,饶了硕托xing命吧!”
代善滞碍,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堇哥?”
岳托本是跪在地上一副任凭父亲发落,恳求父亲息怒的样子,这会儿见父亲念着这名字竟是一脸陌生的困惑,心中大恸,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五指并拢成掌刀状快速劈在代善手背上,代善吃痛手指脱力,腰刀脱手坠下。岳托掌心一翻,已灵巧地将刀柄接于手中,迅速退了一步。
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待代善反应过来时,岳托已站在萨茵边上,冷眼瞅着他:“阿玛,您大约只记得玛法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叫东哥,却不记得您有个元妻叫堇哥。李佳堇哥,那是我和硕托的亲生额涅!”

第七章
代善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低头沉默。
苏宜尔哈哭喊:“都是报应!都是报应!你与你阿玛的女人偷qíng通jian,不知廉耻,败坏伦常,气死了大福晋!如今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你的儿子睡了你的女人,你又有什么可恼可气的?你凭什么杀硕托阿哥!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你今日要为此而杀硕托,当年你和东哥在家中私会偷qíng,你早该被大汗杀了几百几千回了,哪里还轮得到今日你故态复萌又去勾上了阿巴亥……啊——”
“啪!”代善甩手一巴掌挥过来,将苏宜尔哈直扇得飞撞上墙。
萨茵吓得面无血色。
岳托满脸惊骇,一时失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惹出如此大的祸来。
苏宜尔哈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人事不省。硕托失声大哭:“奶娘!奶娘——”他顺着梁柱溜下地来,颤抖着将苏宜尔哈抬了起来。从小到大,奶娘待自己最亲,他虽混账胡闹,却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苏宜尔哈待自己更亲近之人了。一时悲愤,硕托冲代善狂吼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都是那个臭*勾引得我!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的错!都是你自私自利,全然不顾旁人,一时高兴就宠得她在家里兴风作làng刻薄我们兄弟两个,一时不高兴了就又把她冷在一边视同无物!我是混账!我是无耻!但我那也都是跟你学的!谁让你是我阿玛!我不孝,那也是你先不孝不慈——”
代善喉咙里“咯”的声响动,低头又是吐出一口血来,这一次却是比刚刚那次更严重,血丝顺着唇角淅淅沥沥的滴下,尽染衣襟。“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硕托抱起苏宜尔哈,还想再争上两句,岳托走过来,拽了他胳膊便往外拖。
硕托挣扎,狰狞狂笑。兄弟二人经过门口时,委顿在地的济兰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硕托的腿:“带……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带我走啊!带我走——”
硕托步履稍顿,岳托抬腿将济兰一脚踹开,怒目瞪向硕托:“你真想死就带她走!”
硕托未及说话,门口传来一声轻啜声,却是乌日多克捂着嘴泪流满面,满目悲伤。
岳托将他推向门外:“真要学阿玛,不妨想想额涅,你若想让乌日多克变成额涅,让你的子女变成你,你尽管去……只是别让我再看见你!你若变成那样,不仅阿玛容不下你,我也容不得你了……”
硕托打了个冷战,跺了跺脚,抱着撞到头昏厥不醒的苏宜尔哈匆匆离去。乌日多克感激地向岳托肃了一礼,旋即追随硕托而去。
代善满脸痛楚之色,任由萨茵扶着他,手心不停地揉着他的胸口。
“阿玛!”岳托走过来,“阿玛以后少喝些酒吧,酒喝多了伤身。”
代善没理会,抬头瞥了济兰一眼,对萨茵吩咐道:“找人把她看管起来,她如今就像条疯狗一样。”
济兰愤怒地站直了身子,下颚仰得高高的,眼角泪水一滴滴滚落,口中只笑道:“我像条疯狗?我看疯的人是你才对!打从东哥死了,你就疯了!你疯得连阿巴亥是谁都搞不清了!呵……你跟阿巴亥要来那条手串又如何?你还能将它送给死人不成?你要真这么想她,你为何不把自己弄死了好下去陪她?哦,哈哈,不对,你连她死在哪都不知道,她最后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就算是把介赛揍得半死不活又怎样?她最后还是做了介赛的女人!你是想死的,可你却怕死了都见不着她,她是介赛的女人,不是你的!最后死了你连尸骨都得不到,你只能看着阿巴亥天天活在幻想里!代善!你真是可悲!我替你可悲!你就是个可怜虫!可怜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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