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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鸾辞_澄莒【完结+番外】(9)

  鬼面又掰起我下巴,也不知道这些江湖人士都是什么习惯,动不动就掰人的下巴,语气还有些失望:“寡颜淡色,脸上还带着伤。”

  “苏瑄以智闻名,算无遗策,貌美的女子千千万,天人之姿也并非不可得,可若要她这般心智的,百年间再少有,若她相助贵阁,何愁大事不成。”独眼算是在把我推销出去。

  鬼面兄被他说的心动,袖子扬了下道:“好,人我带去。至于振雷堂归附我阁,还需阁主亲自裁夺。”

  独眼帮我松绑,又想敲晕我,鬼面略一抬手道:“不必。”

  独眼讨价还价把我给卖了,我连一句发言权都没有,想想憋屈的很,但是若不由着独眼卖出去,独眼肯定要挖我眼睛,想想还不如跟着鬼面走,起码还能留条命。

  我掸掸身上的灰,乖乖跟在鬼面身后,鬼面方抬起脚,目光顿在被绑在另一根柱子上晕死着的处心,疑惑道:“这个又是什么人?”

  独眼很殷勤的溜到鬼面身边介绍:“帮苏瑄时顺道绑来的,如果鬼面兄觉得模样不错,我送给鬼面兄。”

  买一送一,鬼面此番赚得很。

  鬼面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第 10 章

  沧海阁,江湖第一的门派。

  相传阁内有一等一的高手,一等一的谋士,和一等一的美人。

  父上当然把扫dàng江湖糙莽的硬骨头丢给四哥,最让四哥头疼的就是沧海阁和阁主斐言。

  鬼面把我和处心带上马车,车内颇为宽敞,正中摆放一张桌子,桌上jīng致的茶炉上茶水沸腾,鬼面拾杯沏茶,摆在我和处心面前。

  处心尚处于惊恐中,脸色苍白似纸,手不由自主的拽着我衣角,似乎我正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马车不紧不忙的前行着,我捧起茶盏,地牢里带出的寒气随着这杯暖茶消解,身子不那么抖了,便把目光放到鬼面身上。

  虽然鬼面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但我能感到他年纪应该不大,听着声音,似乎比言昭还要小一些,但他身上的煞气却已激起我胳膊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的让人淌冷汗。

  鬼面倒着茶的手上有一道极其狰狞的疤痕,可见当年落下这道疤时必定深可见骨。我望遍他身上,从素簪冠起的发顶到浑黑的衣摆,也没看到他所携带的武器,于是收回目光,眺望窗外。

  鬼面沏茶的手顿住,道:“你看够了?”

  我嗯了声。

  鬼面把我跟前的茶水续上,语气透着泠泠凉薄:“你脸上似是新伤,孙拜田做的?”

  原来独眼叫孙拜田,但我还是没听过这号人。我接过茶盏道了声谢,回应他的问话:“是他做的。”

  鬼面的声音凉飕飕的:“华楚杀了振雷堂十六个人,振雷堂动不得华楚便在你脸上添一道疤,华楚派兵剿杀我阁,两位堂主,一位副阁主,三百多号死士不幸殒命。早听闻华楚待你如珠似宝,伤在你身上一分他该会痛十分,我在想把你带回去后,那些脑子里现在只有抄上刀枪去裕王府报仇的莽夫们会把你的手脚拆成几副,肋骨折断几根。”

  处心拽我衣角的手紧了紧,不甚掐到我腰间,我吃痛了声,把她的手扯开,坐直身子望向鬼面:“不知阁下有什么主意帮我躲过此劫?”

  鬼面冷哼了声:“你一向给华楚出谋划策,所出计谋无一不准,如今应到自己却不灵光了么?”

  “诚如鬼面兄所说,医者不自医,看来救命的道理大概都是如此。”

  鬼面将目光放在我脸上,可能我的脸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他淡淡瞟了一眼,又低下头摆弄乌木茶具,青huáng茶汤叮咚作响,他似乎在上了马车以后就开始把我朝这个话题上引,所以说出的话很像打过糙稿:“和沧海阁作对的,即便阁中兄弟穷尽一兵一卒也会血拼到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向来是江湖规矩。若是和沧海阁化敌为友,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喝上两杯茶,倘若还是冥顽不灵的,纵然才华横溢天赋异禀,死了也是白死,苏姑娘,你如何认为?”

  处心又来拽我衣摆,我没有看她,心却不禁开始慌了,能推算谋事的是苏瑄,不是我华仪,我套着她的壳子,却没她的本事,要是真的把我奉为上宾以礼相待,我却半天想不出一个称他们心意的好点子来,最后还不是要被他们千刀万剐?

  我连忙摇头,和鬼面道:“从一而终是世人提倡的好美德,事二主的那些人被记在史册上至今不能翻身,我要做垂名青史的好人。”

  鬼面把玩茶盏的手白皙细长,说的话依旧凉薄:“既如此,也是姑娘的宏愿。上月初十我兄长死在华楚的弓箭队手上,这笔债,我便与姑娘一起讨吧。”

  我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快哭出来的处心:“这姑娘和裕王府一点关系也没有,冤有头债有主,别动她。”

  沧海阁凄冷的地牢比孙独眼的囚室更yīn冷,我身上鞭伤粘着血带着衣,每动一下后槽牙就咬的生疼。

  处心和我关在一起,鬼面怜香惜玉,倒没对她用刑。她脸上灰尘厚重,眼泪哒哒的落在我身上,在脸上晕出数道泪痕,灰的灰,白的白,好不滑稽。

  “你还笑的出来。”处心这两天对我的态度越发软和,也可能身边能接近的只有我一个,便把全部关心注入到我身上,我对她的示好不明所以,只觉得很受用,便继续埋着头乐,以至于她倒像被沧海阁总舵一人一鞭子抽的半死不活那个。

  鬼面中午时分来过一次,问我想好了没,若是想明白了,就到我带去见阁主斐言,我觉得我是不可能想明白的,即使想明白也没什么用,我又不是苏瑄,帮不了他们什么忙。

  鬼面jiāo给处心一瓶金疮药,并嘱咐她:“如果苏瑄断气了,你就跟她一道走。”

  我想处心对我分外关心的原因有这个一半。

  处心问看守的人要了盆水,我伤口上的血gān了,粘在血ròu里,qiáng行撕开相当于受二次伤害,她撕下身上一片衣裳做帕子,打湿以后用帕子帮我润开伤口上与衣服gān涸在一起的血块,盆里的水迅速染红,到了几乎和人血一样浓稠的程度。

  她打开金疮药洒在我身上,这药劲烈,疼的钻心剜骨,处心尽量把手放的轻一些,但是用处不大,药末粘在ròu上的疼痛程度与她敷药的手法并没有什么关联。

  敷完药过了好一会我还是睡不着,到了夜深人静,处心开始说梦话,我辗转到透着一点月光的角落里,从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望向夜空,可能是触景伤qíng,开始想起言昭。

  算着日子,此刻的华仪还在温凉河的行宫里睡着觉,我不在的那些日子,也不知道言昭究竟想我没有。

  就算是恨我,念叨完我几遍死没有。

  我现在真的快要死了,可是死前最想看到的还是他。

  清晨,jī叫了三遍,我望了一宿的月,究竟还是没死成。

  两个打手进牢房把我拖出去,处心蜷在角落被惊醒,与昨天我被拖出去时不同的是,这次她壮起胆子朝一个打手扑了过去,抱住壮汉的腿哭嚎:“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她会死的!求你们了……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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