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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为妇之道_八月薇妮【完结+番外】(146)


敬安坐了,便命人叫小葵来。
片刻,小葵到了,敬安说道:“昔日你说你跟姚娘子去白衣庵,写了心愿,未挂上,是否是真?”小葵点头,说道:“娘子把我的跟自己的都写了,本是要挂,怎奈……”。敬安问道:“你说是娘子替你写得?”小葵说道:“正是。”
敬安又问:“那娘子的呢?”小葵想了想,说道:“后来就没有见,现在想想……自娘子见了侯爷后,就不见她手里有了,大概是丢了……”
敬安顿了顿,又说道:“那如今那心意结还在你身边么?”小葵垂泪,说道:“娘子亲笔写得,奴婢一直珍藏在身边。”
敬安看着她垂泪,便转开头去,做无事状,说道:“拿你的来,给我看看。”小葵答应一声,从怀中摸了摸,将那如意结摸出来,递给敬安。
敬安拿了手中,手指微微颤抖,片刻,终于打开来,见上面写道:愿我家人身体康泰,平安吉祥……几个字,字写得很工整清秀,敬安慢慢放了,又自怀中将静瑗给的那个拿了出来,拆开来,将那字条缓缓展开,动作极慢,展开之后,定睛一看,那手渐渐竟抖得不能自抑,眼中的泪涌上来,又极力忍了。
敬安将人挥退了,当晚上便在月娥睡过的chuáng上安寝,睡到半夜,爬起身来,拿了蜡烛在枕边照了照,终究看到一根头发丝,敬安小心将发丝拈起来,绕了绕,从旁边拿起那如意结的小红袋子,便塞了进去。
将红色袋子捂在胸口,敬安低头,宛如初生婴孩儿一般将身子蜷缩起来,肩头微微发抖,无声到天明。
敬安似铁了心,一再请辞,连东炎也劝说不听。皇帝无法,只得准了。六天之后,敬安便离京,以“西北破虏大将军”的头衔,领命出京,直望西北而去,百官颇有相送的,东炎也一路送到城外八里亭,百般叮嘱,同敬安挥泪洒别。
一年的光yīn转瞬而过,敬安人在西北,一日也未曾回京,终日练兵鏖战,除此之外再无他事。西北之地,人人都知有一名少年将军,身带斑斓雪豹一只,神勇无匹,所向披靡,百姓们少了许多匪贼骚扰,人人赞颂将军。
而毛匪莫敢逆其缨,西北匪贼,渐渐不至先前那般猖狂,却更恨敬安入骨。
半年时光到,皇帝宣召敬安回京述职。敬安带着小bào,途径紫云,便绕了个弯,去往天水镇。
已是晚间,一人一豹,来到昔日的旧屋之前,小bào低吼一声,敬安伸手拍拍它的头,小bào安抚。敬安伸手推门而入,每间房子都细细看过去,孤零零,在月娥先前的屋内睡了一夜。
次日早上,外面有人前来,敬安出外一看,却是苏青,两人见面,各都一惊。
苏青呆了会,才认出面前那肤色微黑,憔悴面容之人乃是昔日的谢小侯,一惊之下,急忙行礼。
敬安见苏青的容颜未曾大改,便说道:“一向可好?”便落座。
苏青说道:“无非如此,侯爷可好?”敬安望着他,说道:“你是大夫,望闻问切,最是厉害,你说我好么?”
苏青见他样子不好,就知道必定有事,听他这样问,便觉得心头惨然,反而问道:“侯爷……发生何事?”敬安说道:“怎么,你看出了本侯身上有事?”
苏青问道:“可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敬安垂眸,淡淡一笑说道:“倒叫你看了笑话……我时常回想,你当初说的那一番话,甚是有道理,竟被你说中了,果然我无能,护不了她,反害了她,如今……你该当笑出声来了罢。”
苏青心头揪痛,皱眉后退一步,说道:“月娘出了事?”敬安说道:“是。”苏青默然半晌,终于说道:“侯爷……”敬安说道:“你怎地不说了?当时你说我说的极畅快,我如今闷,你倒是说两句来。”
苏青摇头,说道:“侯爷……”敬安瞪着他,说道:“当初她不过是走了,你便将我大骂了一顿,如今她死了,你怎么反而无话了?想来你也不过是个狠心绝qíng的人,见她死了,无望了,就不肯替她出头了,是否如此?倘若你是个有骨气的,就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啊。”
苏青鼻子泛酸,只是摇头不语。敬安厉声说道:“懦夫,你不敢么?本侯绝对不会还手,你打就是了!”
苏青转过身,向外而去,敬安说道:“你站住!”苏青便出了门,敬安拍案而起,说道:“你给我站住!”苏青踉跄出门,敬安上前,将他一把拉住,说道:“你……”苏青一眨眼,泪铿然而落。
敬安见他如此,自也仰头吸了口气,忍了忍,终于说道:“苏青,别走,同我……说一会儿话罢。”
苏青抬手擦了擦泪,看了敬安一眼,却没再固执离开,敬安见他没反驳,便回身仍旧坐了,苏青也进门来,半晌,苏青说道:“侯爷,你这手上有伤。”敬安扫了一眼,说道:“无妨,自会好的。”苏青起身,将敬安的手握住,便替他挽袖子,没料想,袖子越挽,越是心惊,先前只见他手上带伤未愈,如今掳起袖子来,却见这手臂上,也是处处伤痕,苏青大惊,那手便抖着停了,说道:“侯爷,你这是……”
敬安扫了一眼,仍旧淡淡地,说道:“没什么……那些匪徒很是凶恶,不过再凶,能凶的过本侯么?你放心,本侯身上的伤不是白得的,有一道伤,必是死数十人或数百人,哈,值了。”
苏青后退,靠在门板上,仰头,将眼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听到敬安说道:“昔日,对不住了,倘若不是我,或许此刻,她会好端端地,跟你……在一起。”
苏青再睁开眼之际,却已不见那人。
敬安回京之后,呆了短短两日,便又返回西北,似乎那京城锦绣繁华之地,却不如那huáng土连天狂风怒吼的西北好受用。
敬安在京的两日,去过一趟白衣庵,其他时候,便只去会那昔日的重烟姑娘,敬安离京之后,便有人来恭喜重烟,重烟姑娘只是笑,却不言语,私底下几个密友相问,重烟姑娘才吐露真相,说道:“奴家也不知是何缘故,昔日小侯爷来之时,便也不做其他,只叫奴家换了布衣素服,静静地侧坐着,困了就叫奴自己睡,他也不靠前,一看就是一夜,也不知是怎地……”
只有那昔日的红牌、在一年多前嫁了京内富商做妾室的文如姑娘,来楼里,看了重烟,望着她侧面眉眼,才一笑,说道:“原来如此,他竟也有今日……”
三个月后,西北军中传来消息,破虏将军谢敬安,因中了敌军圈套,孤军奋战,身受重伤,又旧伤复发,逝。

  谁曾许一世无伤

  西北军中传来噩耗,传令官八百里加急,跑死多少匹马,将主帅阵亡之事传到京城。进京之内,一人报天子,一人报往大理寺。大理寺内东炎正在坐堂,外面门吏传了信,堂官上来,行礼说了,东炎听了这噩耗,大叫一声,便昏死过去,两边的人急忙来救。
东炎醒来,大哭不止,旁侧同僚闻者伤心,连大理寺卿也泪流不止。
皇上龙颜震惊,亦是泪撒当场,当下立刻命钦差前往西北,又派huáng门去谢府吊唁,那往西北的钦差出发之际,东炎上表陈词,要同钦差一块儿去,天子体恤他兄弟qíng深,便准奏。
西北军中皆着缟素,白幡飘扬,三军将士哀声震天。
那些西北军护佑下的百姓,感念自敬安来后,匪众不敢猖狂来犯,百姓才能有些安定好日子过,如今敬安身故,百姓们自愿而出,香烛纸钱,夹道而行相送破虏将军灵柩,百姓同士兵们挤挤挨挨,一路前行,漫天的白幡同纸钱乱舞。
东炎同天赐钦差一路上餐风露宿,紧赶慢赶,来临之时,看的便正是这幅场景,东炎摧心折肺,自马上翻身下来,踉跄向前两步,手扶着敬安的灵柩,放声大哭,痛心彻骨,神智昏昏。
东炎本要再见敬安一面,怎奈灵柩都被钉死,东炎便命开启,周大等部属便劝,只说人死不能复生,必要入土为安。
东炎听了这话,几乎呕血,一口气上不来,周大急忙叫人扶着东炎。这边上西北军统领等便将灵柩下葬,东炎上前来,见沙土埋了敬安灵柩,一时恨不得就跳到里面去,被周大等死活拦住了。
这等生离死别场景,三军在内,连同旁边百姓们哭了许久,几个时辰后,才各自散去。
只有几个西北军的将领,连同周大等近身,及东炎留下。东炎守在敬安墓碑边上,守了许久,说道:“他究竟是怎么出事的?”周大说道:“敌方狡诈,引了侯爷入圈套,力战不敌……受了重伤,正好胸口旧伤复发,急救无效,就……”
东炎低头垂泪不已,哽咽无语,周大将东炎扶了,说道:“大公子节哀。”同一个近身一起,将东炎扶了,东炎一步一回头,哭的神伤魂消。
此后,西北军将士数万,为破虏将军守灵三日。
第三日正午过后,山路上却有一辆马车骨碌骨碌而至。一路到了破虏将军的墓地之外才停了。
马车上,一个青年纵身跳下,在地上站定向周围看了会,马车里头,有人问道:“是这里了么?”青年说道:“是了,我……我已看到了。”马车内寂然无声,过了片刻,却有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探了出来。
青年见状,急忙回身,将那手握住,说道:“姐姐,小心。”里面那人不语,却慢慢地探头出来,只见她遍身缟素,一头如云乌发,肤白如雪,樱唇檀口,分明是个绝色人儿——正是昔日在白衣庵旧地里失踪、生死不知的月娥。
而那车边的青年,虽然年纪不大,却平添一种沉稳之气,面容清秀,正是月娥的弟弟姚良。
月娥探身出来,姚良急忙上前接了。月娥扶着他的手,缓缓地出来,下车,姚良扶着月娥的手指引她向前,月娥双眼空空地望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抓住姚良的衣襟……蓦地姚良说道:“姐姐,小心前面石头……”说着,将月娥带了一带,月娥脚下踩到石块,眼睛却仍然呆呆地望着前方,虽然身子踉跄,但眼神却丝毫不变,只是一种空dòng呆滞之色,竟是……已经瞎了。
月娥站直身子,问道:“快要到了么?”因眼神空dòng,倒是看不出脸上是何表qíng,只是声音微微颤抖。
姚良说道:“姐姐,就快到了。”看了月娥一眼,心头甚是不忍,说道:“姐姐……”
月娥一手握住姚良的手,另一只手探出,向空中挥了一下,似要碰到什么,却什么也碰不到,姚良看了一眼,便觉不忍,只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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