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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_南山有台【完结+番外】(32)

  卢子俊猛然惊觉,屈着腿向后退去,惊喊道:“你,是你!你骗我!”

  章氏已见事实既定,无力寰转,瘫坐在地上,惊惧绝望的眼泪奔涌而出,却没有哭出声。

  她做婢子的,不像高高在上的李静仪,只要皱一下眉就能惹人注目。她这等下人就是哭,哭得再大声都没人听得见、没人会在乎,所以章氏很早就不会放声哭了。

  卢子俊捂着额头,眼睛空洞无神地四下张望,口中念念着说:“你告诉我那是安胎的药,是安胎的……不可能……搞错了,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一句话就让所有疑云豁然明了。段崇扬眉,手指敲着桌面,眼神愈发沉定。

  展行愣了好久好久,终于明白了甚么似的,他看向段崇,说:“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段崇挥手令擒着展行的人松开。展行艰辛地挪到卢子俊面前,狼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紧了他。半晌,他抬起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给卢子俊看,轻声说:“你不该好过的……”

  “甚、甚么?”

  展行摸着已经疼到快没有知觉的伤口,无力地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何苦再骗你?”

  他流着眼泪,悲哀又绝望地笑了几声:“殿下只爱过你一个人,她怀得是你的孩子。”展行指向章氏,“卢子俊,她是主谋,你就是帮凶!你杀了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妻子!”

  “不是!”卢子俊狠推了他一下,红着眼睛吼道,“骗我!都在骗我!”

  他全身都在发抖,浑身怒气都不知如何发泄,疯了一样地跑出去,四处冲撞着没入人群中,一下就不见踪影。

  段崇赶紧派人去追,官兵、百姓熙攘不断,一时间人声鼎沸,唏嘘四起。

  刑部尚书一打惊堂木,如雷炸响,震得人不禁一抖。

  “犯妇章氏,你可认罪?”

  章氏眼神涣散,突兀地轻笑着,喃喃道:“她死仍为金玉,而我生来即如草芥。这不是罪,这是命。”她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环顾一圈众生百相,继而落在刑部尚书身上:“人能不认命吗?”

  说罢,她便疯癫大笑起来,笑声如泣如嚎,哀绵不绝,久久缠绕在这落着寒雨的秋天。

  这雨却是比以往下得都潇洒,一直持续到深夜也未停,好似是谁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卢子俊掂着酒壶歪歪斜斜地走在长街上,满目都是潇潇夜雨。他早已喝得是酩酊大醉,不知该去向何方。

  或许只有醉的时候,才能想起喝醉之后的事。他记得起,却也记不起,往日一切如梦幻泡影,似真似假,连他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哪些发生了,哪些没能发生。

  他与李静仪成婚以来,琴瑟相鸣,如胶似漆。两人曾像许多传奇中的才子佳人一样许下百岁之好,可李静仪却先背叛了这个誓言。

  犹然记得那夜溶溶月色下,凝着霜的窗下立着她单薄的身影。

  李静仪常会看些信件看到很晚很晚,卢子俊聪明,知道这些与朝堂政事有关,故而从不过问。要不是见她连衣裳都不记得添一件,他不会到她的书房来,也不会看到展行细心为她裹上披风的场景。

  李静仪对这样近乎亲昵的动作仿佛早已司空见惯,顺从地仰起头,可以让展行系上领结。

  展行是李静仪的贴身侍卫,卢子俊不能过问的事,他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单单是想到这一点,卢子俊嫉妒得想要发疯。

  他忍着满面怒气,转身离开月色未能照拂到的阴影处,却没能听见李静仪眼神温柔地望着天上明月,也不知是在跟谁说。

  “都这么晚了,不知他睡得好不好?他近来总做噩梦,爱踢被子呢。”

  第21章 默声

  在此之后,他对李静仪极其冷淡。起初李静仪还肯放低身段去哄他,可卢子俊的内心就像缺了一大块,无论怎么填都填不满。李静仪没了耐心,心思又渐渐放在政事上,两人冷战了好些时候。

  也是这段时间里,卢子俊养下许多婢子在身边。

  李静仪有次正撞见卢子俊周旋在这些花花绿绿的女子之间,他紧张又开心地期盼着她发一通脾气,可李静仪仍是那副不冷不疏的样子,甚么也没说就走了。

  她不在乎。在卢子俊的眼中,李静仪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因为于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他不能理解,有些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是不会把这等她看不上的人物放在眼中的。李静仪不会嫉妒,不是她不在乎卢子俊,而是她不在乎那些女人。

  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误解令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一丝好转,反而愈发僵硬。

  卢子俊以前从不沾酒,便也由此沾上嗜酒的恶习。

  一醉销千愁,醉了才好。

  醉了还能梦见李静仪,凶巴巴地对他,但只要哄上一两句,总能见她笑。他能够抱着她,一遍一遍说着真心话,可以肆无忌惮地质问“为甚么不喜欢我了”;若是个最好的梦,还能听见李静仪回答“只喜欢你的”……

  梦有多好,醉后醒来的滋味就有多不好。他需要捱着宿醉的后遗症,还要面对白天黑夜都不见踪影的李静仪。

  可他到底只爱着她这一个女人,想到知道她生来骄傲,自然不肯轻易低头,便就当他先认输了又有何妨?

  在一百回醉酒壮胆的夜里,他下了一百回决心,才决定去找李静仪说个明白。

  故而仍是在同样的月夜,他来到李静仪的窗外,手心里捏得全是汗,战战兢兢地透过窗缝望进去,就看见李静仪正伏在一堆信件中沉静地睡着了。

  那会子李静仪染上了风寒,看信件不久就觉得困怠不已,毫无防备地就睡了过去。乌黑的长发铺陈着,瀑布一样地流泻下来,整个人都浸在柔软的烛光中。

  卢子俊倚着窗,不忍打扰她,静静地凝望着,衣袖上是灿烂的星光,只觉这满夜里都是温柔的宁静。

  卢子俊也是才听说李静仪选了个祖籍庐州的婢子要学庐州话,是想之后同他一起去听评弹,就不用总听个响儿了。

  望着疲倦不堪的她,卢子俊才发觉自己之前行径实在幼稚可笑,竟像个小孩子一样闹出这么多无端的脾气。他想,等静仪醒了,一定好好地同她道歉才行。

  大概上天非要他不好过,让展行不合意地出现在这里。

  展行单膝跪在地上,将李静仪那只好似白玉一样的脚从铜盆中轻轻握起来,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水珠。

  隔着书案,展行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大胆,就着她看不到的地方,颤着气息吻了一下她的脚背,力道轻得就像是一颗水珠一样,未能引起一丝波澜就被拂了去。

  卢子俊就看着展行替她穿上了罗袜,然后将她轻抱起来,往床边走去。中途李静仪是醒了一瞬的,咕哝着问“几时了”,展行低低地回答“殿下生病了,应该好好休息,今日就别看了罢”,便将她放在床上,仔细地盖上了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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