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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_南山有台【完结+番外】(33)

  展行来关窗时,卢子俊已经藏了起来。屋中的灯很快就灭了,他晾在霜夜之中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展行出来。

  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在外面等了一夜,却不知该做些甚么才好。那一晚他没能跟李静仪说明白,自己却想明白了,他娶得人除了是李静仪之外,还是个公主。

  可笑的是在这之后不久,李静仪就怀上了孩子。他们冷战多时,卢子俊自然觉得这孩子是展行的。他还曾卑劣又龌龊地诅咒过,希望这个贱种能够死掉。

  可李静仪那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他终是不舍得这孩子出一点差池……

  她怀孕后的反应很厉害,每日都不好过,经常背痛难忍。他担心着,又无能为力。当时碧月告诉他,党参能够安胎,但极不易得;她有些门路,于是想求卢子俊能够买一些回来。

  虽然卢子俊自己不肯放下脸面去照顾李静仪,但每隔半个月就会买上一包“党参”给碧月,趁机问问她的近况,再将自己从别处打听来的怀孕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碧月,请她一定要小心照顾着。

  他没想到腹中的孩子会是他的,更没想到那些安胎的“党参”竟会杀了李静仪。

  烈烈的酒水如同鸩毒入喉,与悲痛、悔恨一样的炙热,烧得他满心满肺都快要炸裂了,冷冷的寒雨扑在面上,都不足以消减这样的温度。

  卢子俊扶着柱子在雨中呕吐不已,秽物掺着血丝一并吐出来,吐过了,又是一阵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他狠狠地撞在柱子上,连头都磕破了,汨汨流出鲜血来,疼痛不足以缓解,便又是发疯一般地嘶吼着,发泄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喊不出来了,只能不断低念着“静仪”二字。

  可这茫茫雨夜当中除却冰珠滚地一样的雨声,哪里还会有甚么其他的回应呢?

  ……

  这件案子至此已经全部了结。

  展行承认杀害包括怀莺在内的八名妓女,并且劫持人质的罪行。因为展行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导致当堂身亡;罐中骨案牵扯其同伙守陵者数人,皆依法判处。

  由此牵连而出的长公主李静仪之案,犯妇章氏也在狱中认罪伏法,刑部尚书亲判于秋后处决。

  结案陈词由大理寺过审,再递呈到宫中交由惠贵妃过目。

  火舌舔舐着白纸黑字,一点一点烧成灰烬。跪在月下柳前的人,将燃着的陈词卷纸放到火盆中,跳跃的火焰映衬着衣摆上青鸾的眼睛,洞如明炬。

  她双手合十,低声念着:“静仪,你能安息了。”

  一个宫女提着雕笼风灯走近了,道:“皇上晚些时候会跟娘娘一同用膳。现在驸马爷正在政成殿呢。……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杀了驸马爷阿?”

  默了片刻,惠贵妃说:“不会。”

  政成殿内只点了一盏书案旁边的鹤形灯,灯已将熄了,光渐渐黯下去,令整间大殿都显得幽暗无比。

  卢子俊跪在地上,眼窝里两颗冰冷冷的黑珠子像从哀伤中捞出来的,没有任何光彩。

  文宣帝沉下悲痛,低低道:“静仪死前想要见朕,朕这个妹妹一生骄纵倔强,从不肯示弱于人,那还是她第一次肯在朕的面前哭泣,说她自己疼得不行了,想求个痛快,至少还能死得更体面些。”

  ——皇兄,静仪此生罪行难书,能有今日实乃报应不爽,回想起来也断没有甚么可悔的事,只是遗憾没能给子俊留一个孩子。……静仪想求皇兄,在我死后能够保他一生荣华富贵、平安喜乐。

  “她允你伤心,也允你再结新欢,只不过不得为妻。因她善妒,不愿你忘记她。故而朕才在你求娶章氏之时,并未褫夺你驸马的爵位,不许你娶妻,却许你纳妾。”文宣帝痛苦地喘了几声,继而道,“朕答应过静仪,不会杀你,你永远都是她的驸马。走罢。”

  “好极……好极……”

  卢子俊念叨着从地上爬起来,丢了魂似的挪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回长公主府。

  ……

  这案子一结,傅成璧就一刻不闲地将官妓尸骨案整理成册,并将牵连而出的长公主案写成副册,洋洋洒洒共计十多页案陈,再附上验尸记录和现场勘查的记载,一块卷起来塞到宽胖的竹筒中。

  傅成璧握着铲头小刀在竹筒上刻下年月时间,但在定名字这一块却左右没能选下个最好的,于是竹筒与书案上插满蒲葵叶的陶罐并站在一起,迟迟未能入卷宗库归档。

  傅成璧趴在胳膊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竹筒,明媚的眼睛一直盯在未能刻上名字的空白处。

  玉壶一进值房就见她神色恹恹,问:“姑娘怎么了?”

  傅成璧摇摇头,转而道:“让你办得事办妥了吗?”

  玉壶回答:“杜仲叶杜先生在长公主殿下死后不久就回了乡下老家,现如今就在颍昌泉曲乡里,开了间小药铺。”

  傅成璧心中有惑,惑于当年太医院上下为长公主安胎诊病,竟不曾发现她体内有乌头藤的毒?

  前世她记得后宫中就有一妃嫔以乌头藤等毒害他人,很快就被太医发觉,落得个人赃俱获的下场。因此,傅成璧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甚么作为主治御医的杜仲叶竟对此毫无察觉。

  而且在长公主小产之后不久,杜仲叶就引咎还乡了。

  这些蹊跷如同笼屉一样蒸着傅成璧的心,令她时时牵肠挂肚,所以她打算亲自去拜访杜仲叶,问问当年的事。

  玉壶对此也很赞成,道:“姑娘自从墓室出来,白日里神思恍惚,晚上梦魇不断,一脸好几日都未曾睡好个觉了,这回到颍昌四处走走也好。”

  傅成璧说:“去准备一下罢,尽快启程。”

  傅成璧到段崇的值房中同他请假,打了帘子进去,正见他一脸严肃地在看一些黑纸金字的书信。

  此书信是江湖上要封红漆的密信,信息关乎机要,不得教第二人看见。段崇听到脚步声,即刻将书信收好,凝着的肃眉还未舒展开,看人时带着一股子的邪劲儿。

  傅成璧知道他还在处理公务,不便多打扰,直截了当地说:“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再来六扇门了。”

  段崇闻言刹那间失神,眼轮变得有些黯淡,问:“非得要走吗?”

  傅成璧想着,那些疑惑一日不解开,她一日不得心安,所以这一趟颍昌之行,她是非去不可,于是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段崇抿起唇,未曾来得及察觉自己语气中的失落,傅成璧就已经离开了。

  再过了片刻,他突然觉得常年熟悉的值房忽然变得空荡荡的,下意识站了站,但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站起来,故而很快又坐了回去。

  就着黯淡的烛光,再将红漆密信展开,已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崇:就这样走了?(委屈到变形。jpg

  傅成璧:等等,他好像误会了甚么。

  第22章 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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