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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_假面的盛宴【完结+番外】(110)

  一共有五名学生,说得俱是信誓旦旦,有理有据。

  一时间风向俱都倒像清河学馆,连沈复都忍不住在心里喟叹了一口,心想这案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也许对方学生也并无杀人之心,不过是一时失手,可世间因失手杀了人的也并不在少数,只能说是倒霉吧。

  而这一倒霉,就是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但凡牵扯上人命官司,甭管判案如何,在仕途之上是绝了路,而这些学子们寒窗苦读多年,不外乎是想考得一二功名,光宗耀祖,扬名立万。

  涉事的清远学生们俱是面色惨白,哪怕是镇定如王奇,也忍不住有些慌张了。

  “县尊大人,小子有话要讲。”

  胡县令看了过来:“说。”

  “当日虽是起了纷争,但小子从始至终没有动过手,而是他们与对方起了纷争,最后才打起来。”

  一听王奇这么说,其他几个学生也纷纷出言:“县尊大人,小子也没有出手打人,小子不过撕扯了对方的衣裳。”

  “率先出手打人的不是我等啊,是这于子友。”

  于子友双目通红地瞪着这些倒戈之人:“你们——”

  堂上乱成一片,坐在一旁的高有志忍不住用袖子掩了口鼻,眼睛却是看着旁边一脸灰败的林邈。

  枉你自诩为君子,君子又如何,你这君子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过是鼠窃狗偷之辈,这还没怎么着,竟就自己人攀咬自己人起来。

  林邈啊林邈,你还觉得我是小人么?!

  “肃静!”一声惊堂木起,胡县令喝道:“公堂之上也敢喧哗,若不是念尔等尚且年幼,本官非让人打了你们的板子,以儆效尤。”

  堂上一片寂静,哪怕有再多话想说,这几个学生也不敢说来。

  就在这之际,又一个声音响起:“县尊大人,其实他们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没打人。”

  此言一出,堂里堂外所有人都不禁看向出言的那个人。

  正是卓然而立,至今不慌不忙的薛庭儴。

  “你何处此言?”

  薛庭儴没有答,而是问道:“县尊大人,小子斗胆问一句,县尊大人可是命人验过伤?”

  胡县令一愣之下,斥道:“荒谬,本官判案怎可能不让仵作验伤!”话音还未落下,他突然转了口气:“罢,你还年少,本官不与你计较。来人啊,传仵作,再把当日仵作验伤后存档的文书拿来。”

  不多时,就有一名年逾花甲的仵作被传了上来。

  此人大抵也不是第一次上堂,不卑不亢当着众人面将自己验伤结果说出,并呈上一纸文书。

  孙鹤的死乃是腑脏受到重击,以至于肝脏破损而亡。

  这仵作甚至还详细解说了一番,自己验伤的过程。像这种内伤是不易判断而出的,只凭死者口吐鲜血,可证明不了对方死因。因为事关重大,也是为了弄清楚具体死因,仵作甚至给死者剖了腹。

  据这仵作说,这孙鹤的肝脏俱裂,连肠子都破了个洞。

  他形容的太绘声绘色,又血淋淋的,围观的百姓俱是直掩口鼻,有那承受不住的人甚至还干呕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赶紧退下去吧。”胡县令挥手斥道,这老仵作才退下了。

  “你可还有异议?”胡县令对薛庭儴道。

  薛庭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样:“小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异议。”

  这话把胡县令堵得,合则专门把仵作叫上来,还听了这么些恶心的东西,都是做无用功?这小子莫不是故意耍人。

  沈复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看样子还真是故意耍人的。不过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薛庭儴笑眯眯地看着胡县令,又毕恭毕敬作了个揖:“县尊大人办案,定是周全严密的,又怎么可能会连伤都不验。”

  胡县令正想说什么,他接着又是一句:“不过是县尊大人手下弄错了人。其实这件事认真来说,和县尊大人关系并不大,毕竟是手下失职。”

  胡县令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心中正惊疑不定,薛庭儴又扔出了个破天惊雷:“只是因某些人玩忽职守,便致使一场命案莫名其妙被栽赃在我清远学馆头上,让我馆中学生惶恐不安,无心读书,让我馆主疲于奔命,堂堂廪生竟只得脱下生员服,陪着无辜受难的学生共同入狱。

  “小子虽不才,也曾读过几天书,也知道这明镜高悬之意,也知晓这公堂的威严,也知晓老百姓对县尊大人乃至这县衙是何等的敬重。今日斗胆过堂,不过是想为我清远学馆全体上下讨一个公道,还望县尊大人能查明这玩忽职守之人是谁,还我清远一个公道!”

  这一番言辞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让人不禁肃然起敬。可同时也有很多人泛起了疑惑,这小书生是不是发了癔症,怎么倒向胡县令讨起公道来。只有沈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还有高有志,他的心怦怦直跳,就听见胡县令问出他想问的话:“你这是何意?”

  “小子没有何意,不过是想说此孙河非彼孙鹤。死者名叫孙河,但并不是当日与我学馆中学生斗文的孙鹤。既然不是,那孙河并未与清远学生接触,为何死在清河学馆中,却偏偏被栽赃在我们头上。”

  语罢,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薛庭儴便面向高有志,冷笑道:“高馆主,你这李代桃僵之计使得好,使得妙。竟让我清远学生有苦不能言,有悲不能诉,打落了牙齿只能和血吞,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知是不是失手打死了人。而馆主为人刚正,不愿串通学生让他们改口供,便平白背了一身冤屈。”

  场面顿时一下子乱了起来,不光外面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连堂上的书吏和主簿也都是面面相觑。

  唯独高有志变了颜色,当然还有胡县令,不过胡县令为官多年可不是做假的,依旧强制镇定佯装不解问到底怎么回事。

  而薛庭儴也并未再继续绕圈子,将自己意外发现自己竟认识孙河的老祖母与孙河本人道出。

  不过他肯定不会说是梦里认识的,托词是曾和这祖孙二人有一面之缘,因此知晓孙河叫孙河,而不是孙鹤。也因此当时他便犯了疑,但疑惑并不能成为佐证,便刻意寻去了孙河的家里。

  听完薛庭儴所言,场上所有人都哗然,孙河父母更是愣在当场,半晌才缓过神儿追问薛庭儴自己儿子是怎么死的。

  看着这对老实的乡下夫妇,薛庭儴眼神复杂,嗓子发噎,半晌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得问高馆主才是。”

  此时高有志面上宛如调色盘也似,精彩极了。

  薛庭儴这话顿时让他清醒过来,站起来冷笑道:“你说错了便是错了,你以为你是谁?公堂之上光凭你一人之言,能证明什么!”

  这是死了鸭子嘴还硬。薛庭儴冷笑,也没搭理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

  只见那张纸上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人的画像,若是认识孙河的便知,这就是孙河。尤其他那股阴郁的气质,画得惟肖惟妙的,绝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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