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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_清歌一片【完结+番外】(23)

  李善宝呆若木jī,半晌,喃喃道:“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的短在二奶奶手上,不听她的还能如何?”翠钗道,“当初太太挑我和翠翘服侍二爷,就是安排了迟早成他的人,只不过他身子不好,一直这般吊着而已,虽不知道到何时才是个头,只谁叫我命该如此?你却吃了熊心豹子胆动我,要是被人晓得,你或许还有个爹挡着,我还有好果子吃?到时候只怕全都推我头上了。你如今还这样不知好歹,迟早要害死我……”一边说着,心中酸楚,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李善宝慌忙指天发誓,哄了片刻,翠钗这才转怒为喜,顺着他意亲热了片刻,只心却终究是悬着,很快理好衣裳,道:“我再不回,怕二奶奶要起疑心。往后没我的信儿,你不要来找我。”说罢匆匆离去。等回了院,见廖氏还没回,不过遇到尺素被问了一句,二奶奶却并未发话,只自个儿对着灯火坐窗前,如平日看惯了的样子,一颗心这才慢慢定了下来。

  ~~

  芦殿侧,供守夜人暂时歇息的一间大帐里,平王赵琚正和衣仰卧在一张窄榻上,萧荣坐在榻侧,借了帐中白烛的光,凝视着自己正在浅眠的丈夫。

  她知道他很累。从数日前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地赶回金陵之后,他便在周围无数双或明或暗眼睛的注视下,从早到晚地为大行皇帝守灵,参与各种各样纷繁冗长的祭奠仪式。此刻终于得了片刻的空,几乎是沾枕便入了睡,甚至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萧荣微微闭上眼睛,听着丈夫发出的鼾声。

  已经六七年没有见他了,这一次相见,她才仿佛蓦然发觉,镜中的自己老了许多,而他却与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甚至,连睡着后发出的鼾声也是那样的熟悉。这一刻,这久违了的声音在她听来,竟仿佛赛过乐师奏出的上佳乐音。

  良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目光落到他的肩膀之上。想象着另一个女人枕着他臂膀入眠的画面,目光渐渐萧瑟,神qíng也冷淡了几分。

  她再凝视他片刻,终于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他一向警惕,哪怕是睡着,只要稍加碰触,便会转醒。果然,他的手一动,霍然睁开了眼,等看清是她后,吁出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含含糊糊道:“眉儿,你累的话,也躺下歇会吧。下半夜还要起身。”

  眉儿是他向来呼她的爱称。那时她刚嫁给他没多久,他赞她生了一双不描而黛的秀眉,戏称过后,便一直这么叫下来。

  本该是温qíng脉脉的一刻,但她却无法让这一刻延续下去。

  她并未开口,也没动,只是握住他的手不放。

  赵琚终于再次睁开了眼,望向自己的妻子,迟疑了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道:“我在想,宋夫人该是怎样风华的一个女子……可惜,一直没机会见她。”

  赵琚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从榻上坐了起来,低声道:“眉儿,你别多想……”

  萧荣微微一笑,摇头道:“王爷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你我分开这么多年,我身边还有无恙,你在燕京却孤身一人,能有宋夫人相陪,我也放心。”

  赵琚望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肩膀握住,道:“我晓得你的意思。我何尝不想将你们母子接去,只是身不由己……”

  萧荣目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她方才用话试探,得到他这样的回答,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即便是到了这时候,丈夫仍没打算将她和儿子接走。

  她一咬牙,道:“王爷,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你我都清楚,勘儿他虽是你的侄儿,却一直对你怀了忌惮。如今他上位,发难于你是迟早的事。你老实告诉我,到时,你会束手就擒,还是另谋它计?”

  赵琚一顿,迟迟不应。

  萧荣道:“我晓得,你岂会甘心束手?所以王爷,眉儿此刻想向你恳求,求你看在咱们多年夫妻的qíng分上,无论如何要想法子把无恙带走。我走不走无关紧要,但是无恙,他一定要走!”

  赵琚眉头紧锁,半晌,终于道:“眉儿,你也知道,如今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刻,我做什么都有人盯着。留你和无恙在金陵,是大行皇帝从前的旨意。如今勘儿自己不开口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提出。暂时只能再委屈下你和无恙。但我答应你,一旦事qíng生变,我定会及早派人来,想办法将你和无恙一道接走的,你放心!”

  萧荣的心头掠过一丝悲凉。

  她自然清楚丈夫如今所处位置的为难。如果只有她自己,她绝不会像此刻这样开口。但还有儿子,她必须要为他着想。

  这是她白天坐在魏国公府那架马车上闭目冥想后,最后终于做出的决定。所以丈夫此刻这样的一句承诺,在她听来,除了空dòng,没有半点实际意义。

  “王爷,我与你结发至今,已快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从未向你求过什么,这一回,想向你求个人。”见丈夫点头,萧荣道,“徐若麟与无恙有师徒qíng谊,无恙这孩子,你虽不喜他顽劣,只他还肯听他的话。王爷此次离去后,能否将他留下?”

  赵琚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从他第一次见到十五岁的徐若麟开始,这十几年来,魏国公府的这个长子,不仅从一个青涩的倔qiáng少年成长成了一名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而且更是他最受倚重的肱骨心腹了。此次入京奔丧,若非听了他的安排另走旁道,以后来接到的消息来看,根本就不可能在短短三四天内便如期抵达金陵。

  他自然清楚,离侄儿赵勘向自己发难的日子应该不会长久了。所以这样的关键时刻,怎么可能留他在金陵?

  他踌躇了下,道:“可否安排别人?”

  “不行,一定要他!”

  萧荣紧紧地盯着他,双目一眨不眨。

  赵琚望着自己的结发妻子。

  即便是此刻这样朦胧的烛光,也不能遮掩掉她眼角的细微皱纹了。离他上一次见她,不过六七年的光景,她一下便老了这么多,再不是从前那个初嫁自己时倚门拈花而笑的少女了。脑海里又掠过此刻那个还在燕京平王府里等待自己回的青chūn女子,心头忽然生出一丝愧疚之意。再踌躇片刻,终于道:“也好。那就留下他。”

  萧荣终于吁出一口气,朝丈夫微微一笑,道:“多谢王爷。”

  “王爷,徐大人带世子回来了。”

  正此时,帐外传来侍卫的传报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回

  徐若麟止步于帐外,目送赵无恙入内后,正待离去,一个侍卫出来了。

  “徐大人,王爷有请。”

  徐若麟在燕藩时,逢战事,被称将军,平日里,便一直挂总兵差委,所以被泛称大人。

  里头虽有萧王妃,只徐若麟每次回金陵,必定会去探赵无恙,与王妃也很熟稔,故也没什么避嫌之处,当下便撩帐而入。见赵琚正坐于榻沿,王妃立一侧,目光双双都正落在身前的赵无恙身上。

  “孩儿见过父王母妃。”

  赵无恙低头下去,小声道。

  “你方才去哪里了?年纪不小,如此场合,怎还如此悖放,丝毫不知收敛?”

  赵琚严厉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儿子,斥道。

  赵无恙慢慢抬头,迎上自己父亲的目光,一语不发,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萧荣暗叹口气,正要开口,徐若麟已接道:“王爷息怒。世子方才就在侧旁不远处,向我请教几式刀马功夫,我见他好学,便指导了下,这才没及早回来。是我的疏忽。”

  赵琚脸色这才稍缓,朝儿子挥挥手,示意他站一边去,起身看向徐若麟,道:“若麟,方才王妃与我商议,想你暂时留下,以督导无恙。你意下如何?”

  徐若麟略微一怔。

  萧荣到他近前,微微笑道:“徐大人,我晓得这委屈了你。倘若你不愿,当我没说便是。”

  徐若麟立刻道:“王妃言重。督导世子责重,蒙王爷与王妃信任,若麟必尽心尽力,不敢懈怠。”

  他此刻说的,确是心里话。

  此次回金陵奔丧,他虽没想到过最后会留下,但心中,并非没替赵无恙考虑过。

  前世的这个时候,平王此一行人南下时,路上屡遭各种阻拦,最后虽奋力赶到,却迟了多日,最后遭了羞rǔ。此次他自不会让旧事再次发生。对于赵无恙这个自小起便称他为师傅的世子,自然更不愿坐看他重蹈前世命运。只是他也清楚,于平王来说,此刻稳住那个新登基的侄儿皇帝,远比让王妃母子脱离如今的境地要来得重要。既无平王的授意,国丧结束后,自己又要回燕京,一旦回去,事务缠身,这边恐怕便鞭长莫及了,只怕最后还如同前世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到底该如何,短时期内,他一时也没想出稳妥之计。不想此刻要被留下,这倒颇合他的心意——新帝发难,如果一切照旧的话,是明年的chūn,如今还有数月,可周详计划。即便有变,提早而动了,他这样留下,也能防范周全。而且,还有一桩事。说自己完全不想留在她的近侧,那必定不实。哪怕见不到她,她也不愿见到自己,但知道她时时刻刻就在近旁,心里却也觉熨帖。所以听到这样的安排,当即便应了。

  萧荣露出笑容,忙唤儿子过来致谢。徐若麟谦了几句,这才辞出大帐。站在帐外,望向远处旷野那一眼看不到头的为大行皇帝所点的星星点点白蜡之光,迎着拂面的微凉晚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

  次日五更,送殡队伍便继续西行。晌午到了魏庄。按规制,像国公府这样的内眷们便可止步返回了。又一阵乱哄哄后,初念终于随了国太廖氏往回去。当夜仍住在彰义村的huáng大户家,一夜无话,次日起早赶路,到了晚上天擦黑时,马车终于入城,回到了国公府。

  这一趟,来回共计三天两夜,着实把人累得够呛。初念回到濯锦院,从头到脚沐浴换衣过后,整个人便瘫在了chuáng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了。当夜徐邦达也十分温柔体贴,大约知道她疲累,只拥着她睡去。

  一夜好眠,次日初念起身后,整个人缓了过来,这才发觉丈夫仿佛有些不对。

  他最近身子瞧着虽好了些,但这“好”,也只是和他先前自己的qíng况相比较而言的,大体来说,白日里有半日的光景,都还是在chuáng榻上度过的。只是这一天,jīng神却比往日真的好了许多,不过只睡了个午觉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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