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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文豪_木兰竹【完结+番外】(22)

  但“地头蛇”赵信都对他表达了善意,其余远不如赵信的人无论之前有多么不服气,现在对余柏林都是带着笑意。

  唯独何为安脸色还是不怎样,余柏林也懒得管。

  他和何为安无冤无仇,只是因为考得比他好,就要被他如此针对。何家再嚣张,长辈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出手吧。

  “其实何为安虽不服气,但对你也没多大恶意。”赵信小声道,“他其实是针对我而已。”

  余柏林叹气。好吧,躺枪是吧?

  不过即使躺枪,他也不可能拒绝赵信的善意。他虽不是君子,也更愿意和赵信卫玉楠之类的翩翩君子jiāo好。

  “科举各凭本事,他不满也没什么。”余柏林轻笑道。

  赵信点头:“这脾气我喜欢。怪不得我见你第一面就觉投契。”

  余柏林无奈。说好的古代人的含蓄呢?

  他们到达的时候,堂中已经有不少举子。

  美酒的香气和雅乐一同远远飘来,在醉人的气氛中,举子们正互相拜礼。见余柏林和赵信一同前来,他们连忙向这一届举人和经魁行礼,两人也一一还礼。

  “我还以为你会错过时间。”卫玉楠早就到了,“还不快去给主考官行礼。”

  “谁知道你真这么小气,没来叫我。”赵信白了卫玉楠一眼,转头对余柏林道,“你可千万别和这人jiāo好,芝兰可小气了。”

  余柏林苦笑。关我什么事?你们两要割袍还是要和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把我扯进来啊。

  卫玉楠只当没听见赵信的诽谤,和余柏林谈笑几句之后,就催着这两人赶快去拜见主考官,别给主考官留下怠慢的印象。

  余柏林和赵信忙去拜见何振洲,何振洲很高兴的勉励了两人几句。

  他想明白了,既然他是余柏林主考官,那么他们也是有师生名分的。余柏林这弟子,也不算被张崇之给全抢了嘛。

  拜见之后,余柏林和赵信两人来到卫玉楠身旁坐下休息。

  卫玉楠道:“怎么不去应酬?偏到我这里来躲懒。”

  “你能躲懒,我怎么不能。”赵信端起美酒,轻声笑道,“和好?”

  卫玉楠哼笑一声,也端起酒盏。

  余柏林看着两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没来源的觉得胃疼。

  只觉得这两人非常无聊,怪不得会和封蔚这二货互掐。都是同类人吧。

  “府尹大人到!”突然一声大喝,无论是jiāo谈的举人,还是躲懒的举人,都沉默站起,垂手而立。雅乐也同时停了下来。在场鸦雀无声。

  京城府尹邓轩在这种肃然的气氛下走进堂中。何振洲等官员也垂手而立,待邓轩走近之后,向其行礼。

  邓轩却并未回礼,甚至脚步未缓,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余柏林有些许惊讶。京城府尹为正三品,有上殿面君的权力,在场官员理应对其行礼。但邓轩如此重的官威,丝毫不给面子的举措,还是过于傲了。

  邓轩就坐之后,官吏宣布鹿鸣宴开始,雅乐重新奏响,由余柏林起头,众举子吟唱鹿鸣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鹿鸣三章,说的是鹿与同伴分享美食的美德。文人同榜都是彼此的资源,吟唱鹿鸣之后,举人们要像鹿一样,彼此互帮互助。

  鹿鸣宴虽说是宴会,酒水尚可,食物可不怎么样。都是白水煮ròu,还是很小一块。大家事先都吃饱了才来,此时不过喝点酒水,说说话而已。

  唱罢鹿鸣,该轮到众举子赋诗。这是在主考官和府尹面前显示自己才华的大好机会,举子们早就备好了诗歌,就等着此刻一鸣惊人。

  按照惯例,第一位赋诗者自然是余柏林,在邓轩提问各位诗作之时,余柏林整了整衣衫,正准备站起来,却听旁边何为安道:“晚生先来献丑!”

  屁股刚离开凳子的余柏林,在众人酌人的视线中,面无异色,心平气和的坐了回去。

  得,要抢风头就抢吧。反正我并不觉得难堪。

  第二十八章

  何为安见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略带得意道:“石室宏开化二川,文场今岁不遗贤。莺凭暖律方迁木,鹤遇祥云必到天。随贡充庭知有路,乘风破làng去如船。龙墀唱第程途近,应在chūn余数日前。”

  何为安虽然狂妄了些,才华却是有的。鹿鸣宴诗向来应酬xingqiáng,出彩的不多。他这首诗赞扬诸位举人、赞扬考官公正,祝愿举人们更上一层楼,是标准的鹿鸣宴诗,文采算不上斐然,也超过大多数学子。

  何为安此诗一出,堂上堂下叫好声不少。虽然考官们对何为安印象不好,但当他吟诗之后,拈须轻笑的不少。他们对何为安的才华还是肯定的。

  “作诗者何人?”邓轩淡淡道,看不出息怒。

  “晚生礼经魁何为安。”何为安作揖恭敬道。

  邓轩轻皱了一下眉,扫了在场学子一眼。在何为安珠玉在前之后,其余学子有些踌躇。若做出的诗不够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晚生本以为先从解元郎开始,忍耐了好久。”赵信起身笑道,“既然礼经魁已经拔得了头筹,我这个诗经魁更不能在作诗上落人之后。”

  他装作略沉思一会儿后道:“材如杞梓总堪论,气压龙媒定蹑云。画戟凝香供张饮,彤墀she策待方闻。月中折桂虽堪喜,马上看花未足云。忧国爱君伸素志,始酬劝驾意殷勤。”

  赵信此诗一出,邓轩眉头一展,率先叫好。

  何振洲面露微笑道:“诗经魁早以诗名闻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奖。”赵信谦逊作揖,然后坐下。

  举人们议论纷纷。何为安那首诗虽然算得上鹿鸣宴上佳作,但赵信这首诗别说文采,只说立意,就要高过何为安不少。

  何为安不过赞扬举子多才,祝福他们大展宏图。赵信却笔锋一转,说“月中折桂虽堪喜,马上看花未足云”。只是折桂还不够,要“忧国爱君”,为读书人的理想继续奋斗。

  当然,从文采来说,赵信几句诗更加朗朗上口,堪为名扬之作。

  何为安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本和余柏林无冤无仇,放榜之日质疑余柏林,也只是不相信自己只是个经魁,别说解元,连亚元都未得到。

  这次抢了余柏林鹿鸣宴作诗头筹,不过是因为余柏林和赵信走得近,让他想给余柏林一个下马威。

  谁知道赵信居然跳出来了。这让他对赵信更加怨恨。

  赵信做完诗之后,和他jiāo好的卫玉楠也站起来道:“既然亚元和礼经魁已经珠玉在前,晚生卫玉楠虽然不善诗词,也不得不献丑。舍盖中堂肯治齐,山川人物凤师师。拔鲸牙一添宾贡,歌鹿鸣三乐圣时。郡有龚huáng金玉汝,君为尧舜蓼萧斯。老农扣角风烟外,但播中和乐职诗。”

  “易经魁说笑了,这首诗歌颂教化文治,自有一番盛世景象,哪里称得上献丑。”尚书经魁郑启严肃道。

  其他学子纷纷称是。

  这首诗比起赵信可能稍显逊色,但绝对说不上献丑。目前看来,诗经魁不愧早就诗名远扬,诗压众人。何为安和卫玉楠立意不同,各有风采。

  “晚生郑启也献丑一首。”郑启恭敬道,“丹诏飞来万国chūn,抡才美意属贤臣。几年志气风云壮,一旦声名日月新。好把良筹裨负扆,莫贪香饵堕垂纶。来年上国风光好,喜帖西驰沸路尘。”

  郑启所作“几年志气风云壮,一旦声名日月新”说出了众举子的心声,一时间学子们纷纷感慨应和,连一些考官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几口气。

  “凤鸣兄,此届举子人才济济。”邓轩终于露出一丝感慨。

  何振洲恭敬道:“大人说得是。”

  “我等抛砖引玉,解元郎何不做一首?”何为安风头都被压了过去,一口气堵在心头不顺,“解元郎该不会是怯场吧?”

  余柏林漠然的看了何为安一眼:“按照先后规矩,晚生总要等诸位经魁做完诗词,才敢献丑。”

  余柏林这话一出,许多举人举起杯盏拉起袖口掩住笑意。

  瞧这话说的。本来解元郎合该第一个作诗,何为安抢了头筹,其余经魁为了打圆场纷纷作诗,才让气氛缓和下来。

  看解元郎不气不恼好涵养,何为安又来撩拨,真当别人怕他不成。

  或许他背靠何家,真以为余柏林该怕他?

  邓轩再次皱眉,对着何振洲小声不悦道:“礼经魁怎不懂礼?”

  在场雅乐阵阵,堂中举子们私语纷纷,邓轩这一句话,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何振洲听清楚了。

  何振洲笑道:“下官看的是卷子文章。府尹大人也见到了,他文采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就算事先得知,难不成下官再被迫辞官一次?”

  后面一句,何振洲倒是在自嘲了。

  邓轩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既然礼经魁都说抛砖引玉了,那余解元何不献玉。”

  余柏林起身微笑道:“大人说笑了,晚生怎敢说个‘玉’字。”

  余柏林这话说的谦虚,再加上被何为安几番针对,他皆不在意,气度涵养上,便甩下何为安不止一筹。

  在场人心想,哪怕余柏林比不过赵信,只要能和何为安开始所做诗歌比肩,这也不算输了。

  余柏林环顾众人,徐徐道:“白日依山尽,huáng河入海流。yù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小小的鹿鸣宴,我还不放在眼里。至少等到琼林宴上,我才有几分欣喜。

  余柏林这首诗,既是祝福诸位举子,更是直抒胸臆。前两句借景抒qíng,浩瀚壮阔,气魄雄浑,对仗工整,浑然天成。后两句由景抒臆,含义深远,耐人寻味,其向上进取的jīng神、高瞻远瞩的胸襟溢于言表。

  且四句诗皆用对仗,前两句正名对,后两句流水对,气势充沛,一意贯连,可见其功底。

  前几人诗歌做出时,叫好声不断。余柏林吟诗过后,在场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只余下雅乐飘飘。

  半晌之后,邓轩才拍案道:“解元郎盖世之才,名不虚传!本官敬你一杯!”

  说罢,邓轩举起酒杯,浅饮一口。

  “大人过奖,晚生惶恐。”余柏林恭敬举杯,一饮而尽。

  赵信拉了拉身旁卫玉楠的袖子,凑近小声道:“我还以为这次鹿鸣宴该我出风头,没想到还是被柏林抢光了。我不高兴。回去把你酿的桂花酒送我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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