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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文豪_木兰竹【完结+番外】(28)

  “长青当真不擅长。”卫玉楠好奇道。

  余柏林点点头。

  这可不是说谎。

  现代的青楼文化可没发展下来,发展下来他也不会乐意去,更不说给哪个jiāo际花写诗词了。

  闺怨痴缠之类的诗词,也有男子写得不错,可余柏林确实不擅长。

  当然,此类诗词,还是一些女诗人写得更好,只偶尔一两男子能同其争锋。毕竟女子的心思,还是同为女子的人更能诠释。

  余柏林能写边塞、能写军旅、能写历史,甚至能写一点田园小清新,可要让他为女子写诗词,别说闺怨爱qíng,就连赞扬女子相貌品德,他都没写过。

  他爱蓝颜不爱红颜,非qíng之所至,写不出来。

  “这倒没什么,谁也没说这诗词要写那几位女校书。”敦郡王却突然出现在几人身侧,一开口差点把人吓到,“既然是逛本王的园子,写写本王的园子的景色不好吗?那些松啊柏啊怪石溪水啊,不是都能写吗?”

  余柏林想了想,点了点头:“谢王爷,是晚生想岔了。”

  深秋景色是诗人最爱写的景象之一,枯枝落叶都可成文,他的确能写的很多。”“王爷不厚道了。”赵信哀怨道,“若王爷不提点长青,说不得他就钻牛角尖,写些自己不擅长的了呢。”

  敦郡王笑道:“可本王刊印的诗集中若没有解元郎一二佳作,岂不是会被德王那小子嘲笑?”

  看来敦郡王和德王jiāo好并不是谣传。赵信心想。

  敦郡王这句话也很快传到了读书人耳中。倒没有人嫉妒余柏林得了敦郡王青睐,他们只觉得敦郡王是借余柏林,来表示自己和德王的友好关系。

  京中大部分读书人都不是寒门,就算有寒门,在天子脚下耳濡目染,也有着几分对政治的敏感度。

  他们早就听闻敦亲王一门悍将,敦郡王突然“变异”,让许多人都不敢置信。本就有不少人认为敦郡王只是害怕先帝对宗室的雷霆手段,估计自污。

  现在敦郡王这番话,是不是说明他老人家要奋起了?

  那这还真是一件需要说给家里,好好琢磨的事。

  余柏林这边的话也传到女校书耳中。她们则和更关注余柏林所说不擅长一事,不由心中遗憾。

  既然余柏林不擅长此类诗词,让他为自己作诗写词,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说是现场作诗,实际上不是人人都有急智,能几步成诗的。

  所有来参加诗会的人,都是早有准备。

  只要知道了去的地方和参加的人,写的诗词种类无外乎那几种。所以诗会向来都是比存量。

  余柏林之前没准备,只是因为他曾经写过的诗词都在脑海里,不需要额外准备而已。

  当第一关卡的时候,才子们装作思索一二,纷纷呈上诗作,余柏林也他们一样,假装冥思苦想一阵子,才jiāo上自己的诗作。

  因最后才选出诗魁,前面只罢落写的不好的人,余柏林、赵信、卫玉楠同时入选,并没有分出高下名次。

  而落选的人,有些羞愧,有些则愤愤不平,还有人当众埋怨,不过是几位jì子,哪有资格给他们评诗。

  这几人自然会被女校书们的裙下之臣讽刺讥笑,然后拿起那人的诗作狠批一顿。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真争吵起来,只争论两句便各自拂袖离开,不再搭理对方。

  余柏林又看到有些学子,拿着自己刊印的诗集,簇拥在女校书们周围,让女校书们评点。其邀宠谄媚之意,溢于言表。

  唯有读书高。但读书人并非真的高洁。为了扬名,为了中榜,许多读书人没了风骨、忘记了事功,只拿着诗文到处钻研,一心专营名利。只要能替他们扬名,别说权贵,平时嘴上看不起的富商jì子,都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也罢,读书人无论把自己chuī嘘的多么高大上,大部分读书人也是为了生计、为了做官而读书。

  普通人积极钻营,读书人也是普通人,自然也会积极钻营。

  那些落第学子们,要么和李湘陵一般,心灰意冷,再无心读书,只享文酒声伎之奉;要么积极奔走,成为权贵幕僚或者富商清客,只求名利金钱。

  先帝好文,好风流之文。又有外戚当权,无论是勋贵还是清流皆被贬谪。再加上对外软弱,吃了几次败仗,求和派当道,只十几年,文人风气就大不如前。

  余柏林不由放下笔,意兴阑珊。

  “长青果然不太适应。”卫玉楠笑道,“其实我也不太适应。”

  “看着那群人是不是很伤眼睛?”赵信对着那些围在女校书身边的人,“伤眼睛也要多看几眼,总要适应的。等你入了朝堂,比这更伤眼睛的都有。”

  余柏林笑了笑:“要扬名,也不一定要步步按照游戏规则来。子诚兄和芝兰兄要不要当一回狂士?”

  “怎么当?”赵信当即眼睛一亮。他本就只是对这园子感兴趣才来。这些伤眼的景象,让他和余柏林比较一二的心思都淡了。

  不只是他,许多稍有风骨的读书人,都看不过那群人的谄媚相。只是这是敦郡王举行的游园活动,他们不好出声罢了。

  余柏林和赵信、卫玉楠耳语一番,两人又和其他相熟的人说道一番,大家都觉这主意好。

  既不得罪敦郡王,还能直抒胸臆,表达不满之qíng。

  于是在下一道关卡的时候,几位女校书发现有一小批书生的诗文内容一变,居然都是歌颂读书人风骨、歌颂不慕名利、讽刺那些为了名利阿谀谄媚之人的内容。

  恰好深秋许多景物又迎合了这种内容。

  只是刚才还或凄凉或感伤,现在统一风格一变,让女校书们很不适应。

  但她们也是有职业道德的。能被赵信、卫玉楠承认的友人同窗,其才华本就不错。结果筛选到后来,这些人一个没落下。

  敦郡王守在最后一关,见到这些人诗词之后,不由拍着大腿笑道:“这些人是看不过去了吧?别说他们,本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还好有些读书人还是要脸的。”

  敦郡王说话完全没有放低声音,他的话很快就传遍了,不少读书人脸色极其jīng彩,对聚集在余柏林、赵信、卫玉楠身旁那一小搓人,横眉冷对,很是怨愤。

  他们窃窃私语,这些人不慕名利,来诗会gān什么?

  余柏林等人笑道,游园,jiāo友啊。

  四两拨千斤,气得人半死。

  最后敦郡王点出两首诗作为诗魁,恰好余柏林和赵信一人一首。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咏蝉者甚多,世人多咏其声,余柏林却咏其品格,“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兰叶chūn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糙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赵信则更加直白,花卉流香原为天xing,何求美人采撷扬名。这不但是打了那些簇拥在美人身边邀宠的读书人的脸,连那三位美人心中都有些尴尬。

  可赵信是谁?他可是读书人的楷模赵家子弟,本身就是高洁的代名词。他哪怕双手左右开弓直接上前扇脸,那些被扇的读书人也只能吞下一口血,说打得好,谢谢兄台你把我打醒了。

  余柏林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嚣张,比起赵信,居然还委婉了些。

  看着赵信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余柏林苦笑道:“子诚兄还真是拉仇恨的一把好手啊。”

  赵信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余柏林语塞。我可不是夸赞你!

  卫玉楠笑道:“长青,你又不是不知道子诚脸皮的厚度,你说什么他都能当成夸奖。”

  余柏林失笑:“子诚兄心xing拓达,我不如矣。”

  赵信继续道:“那是那是。”

  卫玉楠白了赵信一眼,拉着余柏林去猜灯谜,把赵信扔到一边。颇有一种“真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认识”的样子。

  而赵信则似乎和敦郡王有了几分友谊,两人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越说越高兴,最后携手看戏曲去了。

  余柏林半晌无语。

  诗会结束之后,在场读书人无论满意不满意,都没有中途离场的。秋日的阳光并不晒人,在暖洋洋的秋阳之下,戏曲宛转悠扬的声音,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余柏林掐了一下大腿ròu。

  哪怕听得昏昏yù睡,也得装出如痴如醉。

  戏曲之后,三位女校书把拔得头筹的两首诗各自谱曲,当众传唱——即使赵信诗词有些打脸,她们也很敬业的表示很喜欢这种高洁的诗词。

  毕竟女校书们的卖点之一,就是喜欢那些不阿谀奉承不贪图美色之人。

  有三位女校书传唱,即使敦郡王不会刊印这次所做诗的诗集,余柏林和赵信这两首诗也会传遍大街小巷。

  不然怎么说青楼是读书人最爱去的刷名声的地方之一。

  听罢女校书唱完曲子之后,便是宾客们的自由活动。有继续听曲的,有游园赏景的,有讨论书经的,也有对弈的。

  因为无人敢去围着敦郡王,因此围在女校书身旁的读书人还是最多。

  即使余柏林和赵信当众打脸,这群读书人脸皮也不薄,只当没看见。

  为了扬名,为了中榜,些许心理不舒服算什么?

  不止如此,还有许多挤不进去的读书人很是惆怅,心想自己要是中了秀才/举人,才能让三位佳人刮目相看了。

  而刚刚一同写了高洁之诗的、以余柏林、赵信、卫玉楠为首的几人则聚成一个小团体,一边赏景,一边讨论经书子集,生生和周围气氛隔离开来。

  敦郡王笑了笑,居然没和以前一样,去名jì身边凑热闹,而是来到了余柏林等人身旁,和几人一起赏景。

  这些学子和敦郡王聊过几句之后才发现,敦郡王和传闻中不学无术一点都不同,他对经史子集虽不算jīng通,但也知道的绝对不少,且胸有丘壑,对外敌、对民生多有了解。

  他考校的一些实政方面的事,若非心系国家之人,还真答不上来。

  几人心想,敦郡王的确是凭借此次诗会表明自己不再韬光养晦,重回众人视线之事了。

  因敦郡王之事,游园会上众才子的风光都被压了下去。虽然诗集刊发之后也被许多人传诵,但上层人士议论更多的,则是敦郡王之事。

  果不其然,敦郡王很快就重回朝堂,领了实职,和德王一起共同守卫京师,一时间风光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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