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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42)

  偏生刚才宜悠与李氏二人一番挑选,众多样品皆摆在外面。沈福爱本是扑向母女二人,偏生这一闪躲,她发出的力道无承接之处,只得径直向前扑去。

  一阵排山倒海,轻巧的货柜轰然倒地,其上数支簪子皆尖头朝上。

  “扶住她。”

  掌柜的鼻端法令纹更深一层,钗头尖锐,若是见了血或是闹出人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伙计忙上来,可惜他体力有限,直到手腕扭成直角,单膝跪地,都不曾阻挡那坨ròu的下降。

  宜悠挥挥红梅手帕,摆出一副牙尖嘴利之状:“哟,沈家大小姐,你怎么还未被浸猪笼。”

  前世她还曾深深怀疑过沈福海的眼光,虽说程氏也是半老徐娘,但姿色怎么都胜一头母猪。究竟是出于何目的,他会不惜身败名裂,也要玉成与嫡亲妹子的qíng缘。

  今世事发后,李氏曾为她解惑,二八年华的沈福爱也曾身姿窈窕。

  可她心中仍有疑云,前些年战事连连,虽为波及云林村,然朝廷赋税重,加之天灾,村中男女老幼皆清瘦。以沈福爱其貌不扬的五官,怎能与程氏比肩。

  如今她却是全然明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兄妹思维一致,这就是传闻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哎哟。”

  沈福爱没事人似得站起来,假模假式的哀嚎两声,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轻松。

  掌柜从台后走出来,看着地下横七竖八的簪子。花鸟鱼虫各色jīng致钗子,须臾间多数自中间折断。尤其其中掐丝镂空两支,如今更是全然没了形状。

  倒吸一口凉气,他心疼的收起来,目眦尽裂。此刻他哪能不知,那状如母猪的妇人,定是毫发无伤,只是可怜了他新进的一批货。

  **

  背对着掌柜,沈福爱对此丝毫未觉,现在她满心都是“浸猪笼”三个字。

  自从三个月前,程华娘开始嚼舌根,她在程家地位越发尴尬。就连手中唯一那点管家权,也被几个老不死的无qíng收回。

  好不容易等一个月后事件平息,这母女临走前,竟将穿成串的元帕挂到沈家祖宅。这下不仅是族内,十里八乡全都沸沸扬扬,无奈下她只得带着女儿逃回娘家。

  躲避风头两个月,总算得一喘息之机。二哥待她有愧,趁送chūn生来官学,悄悄令她随从。刚下车,她便来寻几件像样的首饰,没曾想却遇到这两个搅家jīng。

  “依我看,置家中老母于不顾之人,才该浸猪笼。”

  宜悠以帕掩面,好悬挡住飞来的唾沫星子:“沈大小姐如此义正言辞,莫非真当心中无愧?”

  “娘说得对,就你们牙尖嘴利。”

  “再牙尖嘴利,也抵不过你早上吃得大蒜。”

  挥动帕子,沈福爱口中蒜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满心滴血的掌柜站起来,红眼说道:“诸位客官,小店小本经营,一下毁掉十几支钗,还请给个说法。”

  李氏拉着女儿退一步,宜悠反握住她的手,无声的传递着安心。她眼观四路,早就看到这些形态惨烈的珠钗,不过一切皆因沈福爱所起,怪不得旁人。

  “你找他们,方才是这二人绊我,才有后来之事。”

  不愧是老太太的嫡亲闺女,胡搅蛮缠的本事都是一模一样。

  于沈福爱她并无丝毫愧疚之心,姑侄亲,别家做姑姑的,回娘家时总会逗弄一番家中兄弟之子。沈福爱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她随了老太太,对程氏所出chūn生四丫千好百好,而宜悠和长生,自出生起就是她奚落的对象。

  两世为人,宜悠记忆最深的便是姑姑捏着她的鼻子,满脸不屑的说道:“这闺女长得不像四弟,白白净净的本该招人喜欢,可我怎么看怎么厌烦,竟是如何都不及四丫万一。”

  亦或是明着敲打:“四弟家日子就那样,二丫又不知道孝敬奶奶,日后定找不到好婆家。”

  老太太多年势大,又有沈福海怙恃,沈福爱张狂本色尽显,言语间竟是口无遮拦。若沈氏族人有何异议,老太太定以“姑娘家在婆家受委屈,回娘家还不能松散松散”为由驳回。

  前世她得势后,之所以帮程氏压制沈福爱那么狠,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一吐胸中郁气。

  “二位,您看……”

  掌柜期期艾艾的话音打断了宜悠思绪,望着面前嚣张的沈福爱,她心中未有丝毫波澜。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等沈福海失势,以她犯下的那些错事,怎能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掌柜的,你和伙计一直在此处,方才看得一清二楚。”

  沈福爱挺起胸脯:“掌柜的,你可要仔细瞧瞧。”

  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乡野村妇泼辣气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掌柜一般不会与此等人过多纠缠。

  故而如今他祸水东引:“方才我离得太远,一时间竟是看不真切,你二人且商量下?”

  “哦?”

  这段时日卖包子,宜悠见惯了掌柜的这种人。说不出他哪儿坏,无非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为此,她专门有应对之法。

  “掌柜应知晓,不同人倒下去力道与方向不同,所压事物形状也不尽相同。空口无凭,不若你再取相同钗子十几只,我等按方才位置从来一次。

  若真是我与娘绊倒沈大小姐,两批钗子我们悉数买下。若不是,那掌柜的当如何?”

  虽讲究和气生财,可若是破财,那多数商贾也就顾不得和气。掌柜的算计着钗子的价值,虽说真金白银皆可回炉重练,且不说其火耗,单人工又是另一笔额外开支。摸摸鼻侧的法令纹,他朝伙计使眼色。

  “方才你离得近,可曾看清?”

  那伙计眉清目秀,虽年岁不大,但人心思却与他外表如出一辙的机灵。揉揉手腕,他因变声而沙哑的嗓子说道:“掌柜的,小的看得清清楚楚,方才她二人只远远的躲过去,并未碰到这位……小姐。”

  “方才你怎么不早说!”

  “小的手腕疼,一时间紧张的忘记,还请二位客官恕罪。”

  看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宜悠自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掌柜的请便。”

  做请的姿势,她拉过一把椅子,请李氏坐下,自己则站立在一侧。

  **

  宜悠如此是别有算计,她很清楚,老太太虽宠爱独女,然在她心中,余下二子一女加起来,分量也不如一个沈福海。

  东窗事发后,沈福爱除却惊恐之□材瘦削些之外,剩余却跟没事人似得,这本就极其不合常理。

  难不成,沈家还有什么她所不知的秘闻?想到此处,她便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掌柜的看着年幼的伙计,此事jiāo予他定是不成。再观一旁两位主顾,竟是分不出子丑寅卯便不离开之状。无奈下,他只得硬着头皮上。

  “这位小姐……”

  “谁是小姐,我乃程家少族长夫人。”

  “原来是程夫人,都是小人眼拙。”

  掌柜同宜悠一般,未曾认出这骤然瘦削的夫人。

  “我本yù来看看,有无新鲜首饰,熟料竟遭遇此二人。你还不知,年长这位乃是李家当年那位龙死凤生的龙凤胎之一,后嫁予我四弟。熟料她耐不得日子清贫,竟主动求去。

  年幼这位,便是那抛弃老父的女儿,平日在家便是嗷嗷呵呵。此二人不管我沈家事也罢,怎奈李氏竟不顾如今老迈的李家伯母。”

  此银楼地处人来人往之段,四周皆是酒肆茶庄。时值傍晚,吵嚷之声很快吸引了一群人。宜悠站在李氏身边,耳边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对母女行事泼辣,没曾想竟如此德行败坏。”

  “他们卖的包子真材实料,倒不像是如此轻浮之人。我倒觉得,那毁掉簪子的妇人有所欺瞒。”

  公道自在人心,除却一开始肤浅的怀疑,多数人竟都窥得事实真相。宜悠自是知道,这是因她惯常笑脸迎人之故。街坊邻居买包子,若是缺一钱半钱,她都会直接抹去,从不记账,宽和的态度,两个月下来自然赢得多数人好感。

  李氏同样心思浮动,方才沈福爱就在嚷嚷着不赡养家中老母,她一直当是沈家老太太。如今听她说出旁人,她并无羞愧,只余满心怒气。

  自她合离三个月不曾出声的李家,竟会在背后运作此事。其狠毒程度,比起沈家也不遑多让。

  既然他们做初一,她也回敬一般十五。

  “沈大小姐,你说我不赡养娘家老母?”

  沈福爱声音中尽是得意:“自离开云林村两个月,你居于县城,享尽富贵,可曾知李家婶子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宜悠嗤笑:“沈大小姐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当县城里这些乡亲们好欺骗。云林村谁不知,当年沈老夫人因与姨娘同日生产,且产后血崩,极为厌恶四子。

  方才你也说我娘命格不好,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当初为其四子求取我娘,可不是为了结那百年好合。两人成婚近二十载,李家从未主动关心,这样的娘亲当真会想闺女想得夜不能寐?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想,云岭村又不是与县城相隔千山万水,岂不能派人来传信?”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沈福爱哑口无言,门外众人也纷纷点头。沈家之事他们也有耳闻,这位姑奶奶怕是来找麻烦的。

  “这天下爹娘想见女儿,哪有派人三催四请的道理。”

  “沈大小姐此言差矣,女儿家乃是娇客,着兄长亲请才是正理。”

  “你母子三人贪图富贵……”

  见她满嘴胡言乱语,李氏却是忍不住:“何为贪图富贵,沈大小姐信口雌huáng的本事却是一等一。旁人不知,你还不了解。当年出嫁时,李家扣下聘礼,着我净身出户,权当偿还爹娘生养一场。

  白纸黑字,媒婆与我手中皆有凭证。”

  还有这一出,宜悠心思触动,娘这些年究竟受过多少委屈。李家她虽陌生,但也听过其蛮横名声,如今当着众人说出来,日后倒是省去如沈家这般的一通麻烦。

  显然事实也如她所想,众人纷纷言明李家狠毒。若是贫困,不补贴女儿也罢。此等扣下聘礼着新嫁娘净身出户之举,实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福爱着急:“你是李家女儿,竟然不顾家族名声。”

  宜悠稳住李氏,沈福爱当真是自掘坟墓。也罢,沈家隐秘她自会知晓,而此刻她却不想让此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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