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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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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后厨很大,宜悠一路走来,敏锐的发觉几道不善的目光。

  不过因着巧姐在,众人都十分收敛。可那陡然放慢的揉面动作,还有唇角的弧度,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喜饼全数放于此处。”

  宜悠走进去,打量下幽暗的库房。食物放置在此处,确实极为妥当。

  “劳烦妈妈,我随意看看。”

  蹲在地下检查那五十份皲裂的喜饼,果然无一例外全部都不能再用。而后她打开第二日的,虽然偶有裂开,但却并不明显,如今看来却是可以用。

  “怎么会这样?”

  身子倚在墙上,她头向后靠去,幽远的回音传来,她一下跳起来。

  “巧姐,对面是什么房间?”

  巧姐表示她也不熟,两人出门走去,穿过帘子,宜悠直看到一方新盘的灶台。

  见此巧姐颇有些尴尬:“是今年我做饭后,厨房新加的灶台,看完我们且出去吧。”

  说者无心,宜悠却是心思一动。顺势被娇羞的巧姐拉走,她再次走到盛喜饼的库房,果然在北边看到一米见方的窗户。摸一把喜饼盒,她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喜饼还能用,我们去正房。”

  巧姐摸摸脑袋,虽然认识不久,但她对宜悠有着本能的信任。这么漂亮的喜饼,如今还可以继续用,她的福气也没散,着实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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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走回,宜悠将所想一一报给章氏。

  “夫人,喜饼碎裂并非因为油少或者别的原因,一切皆是人为。”

  章氏从账本中抬起头,目光如炬:“哦?”

  “库房一墙之隔便是灶台,灶台烟囱便从暗室内墙走。这几日每日烧火,临近墙壁的喜饼日日炙烤几阵,自是gān得快。

  且喜饼盒上带着层薄灰,秋日云州天gān且风大,这几日夜里挂北风。怕是厨房掌事妈妈忘却关窗,任喜饼由风chuī。这二者凑在一块,喜饼自会碎裂。”

  虽然她说着不小心,可章氏哪能不明白。后厨习惯在这些大事上捞油水,此次定是人为。

  “吴妈妈,命人将喜饼挪到正院库房。”

  眼见就要到处理家事阶段,宜悠极有眼力见的告辞:“夫人,当初多做二十盒,如今算来还差三十盒,我这便回去赶制。”

  章氏却回绝:“不必,你且回去好好歇歇,女孩子别累得四肢粗壮。”

  一阵尴尬过后,宜悠再次收到巧姐排山倒海般的关心。待走出县衙时,她心qíng空前好。经此一事,她与县丞夫人的关系总算稳固。

  如今,也该去粮铺那边看看李氏。

  ☆、第六十章

  遮天的雨幕掩住天地间所有颜色,马匹也分外没jīng神。四蹄打着结往前慢慢走,沿途溅起一地水花。

  穆然抹一把蓑衣上的雨水,当日自云县出发,当晚他便到云州府所在城池。与附近个郡县送死囚的队伍汇合,大队马不停蹄朝越京赶。

  往年都是老衙役走这趟差,今年老人家卸甲归家含饴弄孙。这趟辛苦差事,便落到他这个接班者头上。

  队伍继续前行,前方斥候打马归来,运河上浮桥已收起,今晚无法渡江。

  领队是个糙汉子,闻此颇为不耐烦:“这比晚娘脸还糟糕的天气,简直要冻坏骨头。”

  穆然来之前便被科普过,大越朝开国皇帝,原是镇守北方蛮夷的一方大将。整个新朝,是由漠北砾风打磨出来的男儿一刀一枪拼抢而成。是以当初开国,京城未选地处温润的南方汴梁,而是扎根于严寒的北地越京。

  出云州,途经其余四州,此时已入越京边界。越京距关外颇近,军事重地自不会多留闲杂人等。今日这般天气,怕是找不到歇脚之处。

  裴子桓早已没了那翩翩少年郎姿态,滴水的窄袖指向左侧:“前方不远应该有个山dòng。”

  “全速行驶,今日便在山dòng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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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噼噼啪啪的烧着,夹杂着鞭子声。

  差役门尚且如此láng狈,更别提这些赴京杀头的犯人。将死之人,总会少些顾忌。

  “都老实点。”

  沈福爱缩在人群中,双目朝向云州方向。在家时她还不曾在意,到如今,她却疯狂的思念着女儿。虽然有二叔二婶照顾着,但没了亲娘,又与亲爹闹得那般僵,她的未来怕是多有坎坷。

  沈福海则不然,沉浸在族长的美梦中,他反倒是一路上最活跃的人。差役自不会对他客气,鞭子也抽得实实在在。

  “你们……知道……老爷我……是谁?就敢……敢……这么gān。”

  差役甩甩袖子上的水:“我管你是谁,进了这车,还敢跟我叫板。”

  又是一鞭子,抽得铁链擦出火花。擦在沈福海脸上,又多一条血痕。见他安静下来,差役收起鞭子走开。

  待他转身,原本牢固的锁链不知因何突然打开。外面轰隆声掩盖了这声音,沈福海眼前一亮。

  只要他能出去——就能躲开这噩梦般的一切。

  他将再次掌握云林村,坐在沈家祖宅宽敞明亮的房子中,坐拥千亩良田。到那时,什么李氏、二丫,那些贱人纷纷被他卖去怡红院。男的就做guī公娈童,女的倚门卖笑。

  握紧拳头,他打量囚笼恰好靠门。这种天不逃,何时再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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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然烤gān衣裳,沾着热水吃饼子。

  裴子桓随意的坐在他旁边:“明日便能入京,不若你留下来?”

  “穆宇还小,我做衙役并不缺衣少食,有事等他长大再说。”

  裴子桓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将军再登朝堂,不日将重驻塞北。莫说是一个宇哥,就是带上宜悠娘仨,他也会为你尽心安置。”

  听着前半句穆然还有颇为正色,到后半句他直接皱眉。

  “提沈姑娘做什么,她对穆宇多有照顾,我总不能rǔ人名节。”

  裴子桓摇头:“你当我不知,离开这五日,你倒有一半时日梦呓出她的闺名。”

  说罢他贴近穆然耳朵,言语轻佻暧昧:“莫非你真当我不知,每日一早你起来,是寻清水洗那脏污的亵衣?”

  心事被一语道破,穆然脸红成只大茄子:“我去巡逻。”

  裴子桓摇摇头,当真是英雄气短。此次归家怕是不能再回云州,没有他在一旁叮嘱,这木头怕是也不会开窍。

  背对好友,穆然也是心烦意乱,所梦何事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宜悠人美心善又能gān,不管嫁给谁都会被捧在手心好生珍爱。如他这般破相的粗鄙武夫,着实不该糟蹋了人家。

  深吸一口凉气,他平静下来,提起刀做那巡查之事。

  路过沈福爱,他掏出剩下的一块饼子递过去。而后他劝服自己,宜悠那般照顾穆宇,他也该对其嘱托之事上心一二。

  继续往前走着,刚巧一道闪电打过来,他恰好看到山dòng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向前两步,因为不听训诫而被隔离在外的囚笼,如今已是人去笼空。

  “有逃犯!”

  绷紧神经,他径自朝门口追去。山dòng所处之地本就糙木丰茂,很容易便藏起大活人。

  “弓箭手准备。”

  领头差役举起火把过来,适逢第二道雷打下,不远处糙丛中突兀的移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差役冷着一张脸,若是别的死刑犯,他多少还会有所犹豫。但逃亡之人,乃是这批囚犯中他最为不齿的一个。

  “朝廷律法甚严,逃犯不论生死。放箭!”

  剩余差役多是行伍出身,于弓马骑she自是娴熟。火把下,四箭自四差役弓下发出。扑通一声,糙丛停止晃动。

  越京周围自是不允随意弃尸,掩埋工作便jiāo由一道而来的死囚。倒不是差役苛待,此点也是规矩。

  众所周知,坐牢不用缴纳任何财物,狱中一日三餐管够。若真是这般好,那街边乞丐半数以上怕是放弃自由,去牢内求个安稳。故而狱中囚犯日常便要辛勤劳作,以己所出供养自身。

  “挖快点。”

  雨这会更大了些,沈福爱抓着地上的泥土。亲眼见到兄长肩甲胸口腹部皆被利箭穿透,瞪大眼睛似是有无限不甘,她确是松一口气,持续多年的噩梦终于完结。待掩埋完,这些往日稍显乖张的死囚,一个个如猫儿般乖顺。

  领头差役暗自满意,这趟任务,至此总算完成大半,只差最后走个移jiāo程序。

  **

  越京周边大雨滂沱,云州却是一派秋高气慡。

  宜悠自县衙出来,便直奔日升粮铺所在街巷。本来她也可留下,看看究竟是何人要置她于死地,可稍作沉吟她便想通。

  家丑不可外扬,四丫与她有血缘关系,有关之事也一概丢了她的脸面,所以她看着甚至参与都无甚不妥。但此次却不同,这纯粹是章氏手下之人作怪。如此她留下,便易给人留下疙瘩。

  拐出巷子,便听到喜庆的锣鼓声。粮铺所处街头,远远就看到舞狮人。两只狮子于街中嬉戏,四周环着一条彩龙,远看竟丝毫不比过年差。

  “姐姐,这里。”

  边喊着,长生边忍不住分神去喵那狮子。

  宜悠摸摸他的头,高声问道:“娘呢?”

  “在里面,姐姐做的那小房子可新奇,他们都围上去看。”

  长生挺着胸脯,就连穆宇也有些激动。小房子虽然好,可他早就看过,还吃过了。比起他们,那些小伙伴简直弱爆了。

  “我去找娘,你俩在这玩,别随便吃不相识之人给的东西,也别乱跑。”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么机灵的男子汉才不会被拐走,姐姐你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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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悠莞尔一笑,挤过人群,抬头就见大红布包裹着的簇新牌匾。

  吉时已过,牌匾露出其本来面目。原木板烫金大字,单这一块匾额便尽显厚重磅礴之气。顿在门边,她脑中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

  前世陈德仁曾处置过云州城最大商铺,随便抓个原因,便将其彻底抄家。所罚没家产悉数没入府衙,她还把玩过其中几样有趣的物件。

  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她隐约记得,那商铺被查处原因,乃是因其老店用秦岭一带所出千年松柏制作牌匾。松柏本是常用木料,可秦岭一带靠近huáng帝陵,其千年松柏历来由君王独享。虽朝代有更迭,但这一点历朝历代丝毫未变。huáng帝陵松柏木乃是珍奇,普通商户莫说是堂而皇之的挂出来,便是私藏,那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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