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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62)

  揪住这一点,陈德仁不仅巧取商户万贯家财,更是得上峰赞扬其忠君体国。一举两得,那时他好不风光。

  她隐约记得当时出面之人便是粮铺伙计明远,只是比起今时稚嫩,抄家时的明远要成熟许多。再次抬头,五谷斋名号赫然入眼。这名号,竟是与前世所抄商铺一般无二。

  正当她发呆时,明远已经走出来:“各位乡邻今日赏脸来到五谷斋,小的感激不尽。今日开业,每人所购头五斗米面里每斗便宜一文钱。”

  随着他宣布完,原本观望的人群迅速涌进。虽然大家都不缺那几文钱,可如此便宜事,不沾岂不是吃亏。”

  宜悠默默的看着,见不多时便有人捧着一袋袋米面出来,那数目早已远超十斗。当然也有少数人,只买那五斗便出来。可宜悠怎会不知,头一次占这等便宜,这些人定能牢记五谷粮铺。再粗略估算下,虽然单卖五斗只保本,但那多买者便能给些赚头。

  通过很小的代价,这家因沈家而名声不好的粮铺,便彻底在人们心中留下物美价廉的印象。

  感叹着常爷新cháo且高杆的手段,她却是有些明了。如此jīng明的生意人,几年间积累那么大一笔家产,也不是不可能。前世被抄家的五谷斋,当是此家无误。

  前世之事早已成过往,对于陈德仁她也并无多少恨意。毕竟那几年,两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所以如今乍想起此事,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巧姐亲事危机还未过去,她是否要再为那可能的猜测,生一分事端。

  踟躇着,她渐渐被人流挤进去。冲着门一尊一尺多高的关公泥塑,紧邻着便是她做得小号五谷斋。边上几个穿着统一的伙计,此刻正忙得热火朝天。

  “宜悠姑娘来了,您这边请。”

  随着明远到柜台后,刚进去她便见到几个熟人:“周叔,你也来了?”

  月前虎子定亲又成亲,新嫁娘是邻村铁匠闺女。铁匠人虽粗鄙,可家底颇丰,与家境殷实的周屠夫也算门当户对。宜悠与周家关系好,便去绸缎庄截了最好的布,又封一吊钱亲自送过去。

  农家都不富裕,这份礼也数得上,加之两家有生意往来,是以周屠夫如今见面更多三分亲切。

  打完招呼,他便自发的说明来意。原来常爷另辟蹊径,对散户便宜,于这些大量用到米面粮油的商户更是别有一套。

  “我一个杀猪卖ròu的,哪明白这些事,稀里糊涂的就进来了。”

  周屠夫说话间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好慡,这会便有人捧:“周爷你可是大人物,咱们平常都用你家那ròu。”

  宜悠坐在一旁听着,言谈间终于打听到李氏动向。不多时前,丫鬟领她前去后院。

  此言说得隐晦,她却是明白,人有三急。

  “还是你们卖包子用面多,宜悠姑娘才是正主。这不你娘回来了,宜悠娘,你闺女正念着你呢。我说你出去一趟,怎生……”

  虽然云州汉子多鲁直,可商贾本就心眼多。那挑头说话的汉子,说到一半忙噎回去。

  宜悠起身朝后望去,就见李氏面色有些苍白。衣裳还是早上出门时准备的那件蓝色,不对劲的是她下半身。原本配套的蓝色裤子,如今换成浅蓝色。李氏本就身形娇小,裤子穿在身上,竟撑得衬裙鼓鼓囊囊。

  “娘。”

  接替丫鬟扶住,李氏于她掌心画一个数字。宜悠咂摸下,瞬间明悟。

  原来是她月事突至,染脏了里面裤子。再见这条新裤子,定是后面那胖丫鬟所用。见房内众人神色稍有异样,她眨眨眼。

  “县衙那边并无大事,娘怎生急得喝口水都摔倒在井边。多亏有这姐姐在,给你找来gān净衣裳。”

  众人明悟,怪不得今早来得不是沈家掌事的宜悠姑娘,原来是被县丞夫人招去。而人家李氏并未有何出丑,只是挂心女儿。

  丫鬟忙福身道不敢,宜悠也未曾多与她客气。宾客这边疑虑解决,她却担忧另一件事。

  女子月事乃是污秽之事,虽然她不曾如此认为,但当下多数男子多会坐此想法。此处乃是五谷斋,常爷早晚会知晓。

  看来那不想管的闲事,如今却是得问上一问。

  **

  待李氏坐定后,久未露面常爷进门上主座,朝各人作揖。

  “劳烦各位久等。”

  “各位爷、夫人、姑娘皆是县内有头有脸的商户,今日赏脸前来,常某感激不尽。”

  稍作客套后常爷直入正题,言间谈及一新设想:各户若需要米面粮油,皆可事先来知会。他将数目统一收集起来,依照行qíng和产地,择最新鲜便宜的送达。

  听了一会宜悠也有些明白,单以面而言,云州本地七月便可成熟,而再往北,幽州等地则需等到九月。中间涉及存储运输,的确偶尔出现断货。而常爷却yù早提前集齐众家所需,赶在收货前一季派人前去产地商议。

  如此提早一步,所用米面尽会是最新鲜且足够。

  “那价钱上?”

  有人提出疑问,宜悠静静听着,顺带好奇的看着李氏红透的耳根。似乎从常爷进门起,她便一直如此,这是为何?

  抱着疑惑,她更多的则是在思索此法。不论瓜果还是米面,皆是当即产最新鲜的口感最佳。常爷此法,倒有点像皇家和世家做派。只是那类贵人皆是不缺钱的主,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一听就很费钱。

  “价钱有高有低,皆随当时qíng况而定。”

  大家起早贪黑皆是为那两个铜板,如此一听多数人便摇头。低了还好,高了那岂不一点利润都无。

  李氏小声问道:“二丫,你觉得如何?”

  “还可以。”

  稍作点头,她并没有立刻否认。越是大众的食物,提高口感就越困难。有时恰恰是味道上那一丁点差别,有商贾成就百年老字号,多数却仅仅维持温饱。

  而选料,对于提升口感有着决定xing作用。味道提上来,价钱自然而然也会高,也就不差那点钱。

  以长久来看,常爷此法确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事关重大,各位可先行想想,常某随时恭候大驾。”

  **

  各位掌柜依次散去,宜悠捧着茶碗,有意留到最后。

  “嫂子、二丫,有空常来我家坐坐。”

  虽然宜悠拒绝了儿子,但周屠夫却毫无芥蒂。他慡快了一辈子,最讨厌那般拖泥带水趁机占便宜的小人。这般慡朗的女子,正合他脾xing。

  “恩,周叔慢走。”

  待到周屠夫打帘出去,后堂便知剩下三人。丫鬟换上茶水缓缓退下,宜悠歉意的张口。

  “今日之事,当真带累常爷。”

  常逸之微一愣神,见脸色俏红的李氏,便也明白何事。

  “无碍,我并不惧那牛鬼蛇神。有关二爷坐镇,宵小也不敢来犯。”

  李氏脸更红些,女人家月事本是私事。可她出门时,偏生被常爷见个正着。当即他挥退伙计,命丫鬟领她自后堂穿过。这份细致她自然感激,可想起裤子上那片殷红,她便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进去。

  宜悠拍拍她的手,虽然李氏偶尔也有拿菜刀砍人的豪qíng,可本质上她仍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

  同常爷jiāo换了关于采买的一些见解,见李氏逐渐放松下来,她也终于将话题引到牌匾上。

  “那匾额,字是我写的,jiāo由县里木匠刻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见他如此坦然,宜悠顿时心生疑窦。当年她也只是大体知道,哪能打听那么清楚,莫非出事的匾额,并不是当下挂的这一块?

  这样想着,她随口夸赞:“常爷一手行书颇有风骨,配这柏木倒也合适。”

  “柏木?那可不是。实不相瞒,那牌匾乃是我命人专门寻来的乌木。此木价虽高,却久不变形,最是适合做牌匾。”

  宜悠也有些不确定:“方才我进来时,曾抬首见过,牌匾上露出那一小块木轮,分明是这一带最常见的柏木。难不成竟是我从未见过乌木,混淆了两者?”

  “既已来此,且前去一观。”

  **

  三人走出后厅,时近晌午,众人忙于午膳,店内客人少了不少。常逸之自前面引路,顺带夸赞了她所赠之礼。

  “此物不宜久放,常爷若不嫌弃,便趁新鲜用了吧。”

  “如此巧夺天工之物,食用岂不可惜,还是孝敬关二爷的好。”

  客套两句,宜悠也没有qiáng求。她却不知,随着今日买米面的众人归家,她所做模型迅速传遍整个县城。城中巧手妇人倒是不少,可有此灵巧心思者唯她一人。

  借此沈家花卷又是一阵好卖,民众心理就是如此,见那小屋子好看,想着二物出自同一人之手,本来看惯的花卷,如今也觉得jīng巧、好吃几分。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常逸之正抬头看向牌匾,向她说着乌木与柏木的不同。

  “你且看此处,乌木花纹……”

  说到这他不由顿住,整块牌匾面上无甚大问题,可若是仔细看去,两侧花纹竟是与中间不一致。

  “明远,你且取梯子。”

  歉意的朝两人拱手,常逸之爬上梯子,从口袋内掏出一西洋镜仔细端看。而后,他眉头越来越紧,待到下来时,他只愤怒的吐出一句:“岂有此理。”

  “常爷,木头年轮如此深,怕是得上百年了。”

  “不是上百年,是上千年。”

  常逸之温和的解释道,攥起的拳头却bào露了他的戾气。

  如此风姿不凡的常爷本就更神秘,于牌匾上动手脚的人确是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前世五谷斋被抄时已是富甲一方,既然今日已开始算计,为何直到几年后才动手。

  想来想去,她只觉那幕后之人竟如逗弄爱宠般。见他从无到有,费劲全数jīng力打下一份遮风挡雨的事业,而后推波助澜将其摧毁。

  这般想着她只觉不寒而栗,如此从高处摔下,其痛苦自不言而喻,跌倒之人多数更可能一蹶不振。如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心思也太过恶毒。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让沈福海跑蛮族做jian细,想了想还是算了。

  常逸之这事不是无关qíng节,是主线啦!

  ☆、第六十一章

  看着“三合板”牌匾下愤怒的常逸之,宜悠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汲汲营生,几年间终于爬上高位,却被一朝打回原形,生死不由己。那种彻骨的失落,当真比刮骨疗毒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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