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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_鱼丸和粗面【完结+番外】(80)

  穆然只点头,见她如此伤心,且双腿并不拢的发抖,他更是确信自己猜测。心中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更多的却是怜惜。

  若是三日前他听廖兄命令,破了宵禁入城,便会拦下知州大人。那般宜悠也不会在懵懂中被糟蹋,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哀痛。如今她已委身于人,再入府怕是更没地位,日子更是艰难。

  昨夜才想着有官身定能护下她,今日事qíng已隐隐超出他的控制,一时间他竟是又心灰一层。

  “都怪我,你莫要哭。”

  宜悠捶向他胸膛,穆然受着她那粉拳,纹丝不动的继续劝。

  被马一惊又体力发泄,她总算冷静下来。低眉就见自己拳头正粘在对面胸膛上,蓦然间刚才的记忆全部复苏。

  她竟然在他面前哭了那么久……

  更重要的是,此事又怪不得穆然,他癖xing好容忍是一回事,她无理取闹可是另外一回事。

  “我……”

  对对手指,眼角余光瞟见一方帕子,她忙揪过来擦擦泪。入鼻一股女儿香,她手腕顿顿,若无其事的擦完。原来穆然此次上京,不仅得了官身,更有体贴他的女子。

  幸福近在眼前,她心心念念的前世亏欠,也终于可以放下。日后她只需偶尔关心新妇是否苛待穆宇便好。

  “方才是我失态,穆大哥所言甚是,我定会好生斟酌。”

  见她虽应下,但神色仍有异样,穆然更是确认心中所想。

  “宜悠,你若是觉得为难,可来寻我。”

  不论你是否完璧,我定会八抬大轿迎娶进门,好生待你。

  阖动嘴唇,默默的舔一下,后面这话他最终还是未说出口。大越又不是前朝那般看重贞节,宜悠便是破身,想娶她的儿郎也会从街头排到巷尾。

  他这般,又算得上什么?

  “恩,我这般拜访沈家却是不妥。那头有溪水,我去洗把脸。”

  捏着帕子她走过去,溪水清澈,倒映出她红肿的眼。

  “这般丑,定比不上那帕子主人。”

  恨恨的将帕子浸在水中,她又捞出来,闻着没了香味,她颇为满意的点头。沥gān水,见帕子有些皱巴,她生起一抹不安。这等随身携带之物,穆然定是极为珍爱。

  待到回到马边,她神色便有些惴惴的。

  “穆大哥,还你。”

  穆然盯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接过来也顾不得湿,便踹入怀中。

  “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见他紧绷着脸却没生气,宜悠心如打翻了五味瓶。眼见云林村近在眼前,她忙屏退心思。沈福海已死,今日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

  虽已脱离宗族,宜悠却是常回云林村。

  沈家虽有老太太、程氏等惹人生厌之人,但也有如二叔公、二叔奶奶这等亲切之辈。这座村庄,在带给她痛苦的同时,又承载了她人生头十五年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故土难离便是如是,如今她离得近,更是常回来看看。联络感qíng同时,她也顺带取一些白石回去做包子用。

  “二叔公,我来看你了。”

  她也没空手,而是顺手包了自家做的包子。骑马回来所用时间短,此刻包子还带着热乎劲。

  “二丫来啦,你二叔公一早就跟你大伯出去,丈量山脚下那片地。”

  “那地怎么还没收回来?”

  二叔奶奶招呼两人进来,给穆然端一碗水,开始碎碎念。

  “当年虽是咱们沈家吃亏,可隔这么近,也不好bī得程家太过。程家人在田里种着麦子,总得等他们收完,再做打算。”

  宜悠点头:“这也是二叔公仁厚,要换做别人,那么大一片田被人骗取几十年。不说索要田里出的粮食,这一季庄稼肯定也不能囫囵的给。”

  二叔奶奶笑得慈祥:“咱们又不是吃不上饭,也犯不着整天计较那些。前些年打仗,那片都抛荒了。程家种这些年,也给弄成熟田,咱们享现成的就行。”

  “那倒是,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道喜的。英姐呢,出来吃ròu包子。”

  二叔奶奶忙朝她嘘一声:“我好不容易才哄好她,你听一来她就红了眼,现在叫来老大家的看着呢。”

  宜悠指指穆然:“我何尝不知道,表妹把我恨上了。不过这回确实是好消息,福爱姑姑她没死。我也是今早刚知道,这不赶紧来告诉你们。”

  “真的?”

  穆然掏出文书,将在沈家说的话重复一遍。

  二叔奶奶听完后忙合掌朝越京方向拜去:“太后她老人家,真是那观世音娘娘转世,一定会长命百岁。”

  拜完她朝房内吆喝:“老大家的,还不快带英姐出来,她娘没死。”

  扑通一声,房内跑出一个半大孩子。一身半新的袍子,样貌与沈福爱有五分相,余下五分却多一丝圆润,正是程英。

  “我娘没死?”

  英姐见是她来,忙扬起下巴,神色虽倨傲,但忍不住朝文书瞟的眼神还是透露了她的急切。

  二叔奶奶拍她一下:“还不快谢谢你二丫姐,要不是她托人照顾,你娘指不定什么样。”

  “我才不信,我娘人呢,她在哪?”

  穆然将文书递过去,见她不识字,便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

  “如今她在西北,那边虽然听着荒凉,但每个人分到的田地多。如果踏踏实实,辛苦些定能丰衣足食。你娘如今年岁不算大,等几年京中若有吉事,许能再蒙大赦,到时她便能回家。”

  英姐握住文书,再不见倨傲神色,眼泪滚下来,她保住二叔奶奶。

  “外婆、舅妈,我娘她没死、没死。”

  二叔奶奶摸着她的头:“没死,你好好听话,等几年及笄,她回来也能看你长成大姑娘。”

  “恩!”

  英姐不住的点头,宜悠打开包子:“这是喜事,大家可别哭。包子还热,咱们趁新鲜吃。”

  这回英姐却懂事的进房拿碗筷,目不斜视的递给宜悠。

  她抿唇一笑,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她犯不着与其计较。几人围坐着,二叔奶奶掰开包子,略带疑惑的问道。

  “这文书上怎么没写福海。”

  宜悠揉揉眼:“本来我想等大家吃完饭再说,上京途中二伯试图逃跑,被州里的官爷下令she杀了。”

  “这……”二叔奶奶不知该喜还是悲。

  英姐却一拍桌子,吐出仨字:“他活该!”

  老大媳妇忙点点她的小脑袋:“那是你舅舅,这般话可不许当着外人说。”

  英姐吐吐舌头:“我才不会像娘那般傻,这话我只对你们说。二舅虽与我有亲,但娘对我更亲,他害得娘那般,我对他却是一点好印象都无。”

  宜悠不得不刮目相看:“英姐这话在理。”

  得到认同,英姐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二丫姐也是那傻的。”

  “我怎么了?”宜悠指指自己。

  “你看姑姑,也就是二舅母,人家从来都是把我娘哄得团团转,撺掇着她去出头,自己在后面占便宜。你就不一样,非得自己冲上去。吃力不讨好,不是傻瓜是什么?”

  宜悠啼笑皆非,她跟程氏能一样?程氏在程家受宠,嫁入沈家后有亲姑姑护着。

  “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你跟着二叔奶奶好好听话,等你娘回来便是。”

  英姐狠狠的咬一口包子,无声表达着她要好好长大的坚定。

  见她总算雨过天晴,二叔奶奶额头上的褶子也少两条。

  **

  吃完包子才是今日的重头戏,沈福爱之事是报喜,沈福海那桩却是报忧。

  好在二叔奶奶热qíng,自发决定:“老大家的留在家收拾碗筷,二丫,我随你们去。”

  三人先去祖宅,叫上了现任族长之妻。沈福江虽是庶子,可村里壮丁都要下地gān活,嫡庶之分反没公侯之家明确。沈福江娶妻时,沈老爷子还活着。老爷子知妻子狠辣,亲为其长子定下邻村一落魄秀才之女。

  这便是王氏,先前她跟着沈福江隐忍,如今一朝得势,她也没得意忘形。

  听闻沈福海噩耗,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哀切。

  “这都是命,等会娘和二弟妹还不知怎么伤心。”

  宜悠却是不由感叹,瞧人家这面子做得。表qíng十足,话也说得好听,谁能挑出一丝一毫的错。

  “是啊,过去的事也都过去。他们那孤儿寡母,你们也别只想着先前那些苦。都是亲兄弟,照拂一二也不会吃亏。”

  王氏很自然的应下,随手在炕上捞起一个布袋。

  “你们也是来巧了,我刚伺候一家老小吃完饭,刷好碗。这是今年地里下得绿豆,郎中说娘需要败火,我就想着给她送点去。”

  “这样就很好,嫂子那犟脾气,你也别放在心上。往后受了啥委屈,就来找二婶说。”

  宜悠自始至终露着柔和的笑,见她问起也适当的cha几句话。听着两人话间明确将程家女人排除在掌事者之外,她的笑却是越发出自真心。

  王氏是个会来事的,日后沈家有她,自己也能少一分担忧。

  “天也不早,咱们早点去,绿豆汤也能下锅。”

  三人队伍变成四人,沿着熟悉的小溪走过去。拐弯处已不见篱笆墙,取而代之的则是低矮的土墙,里面原本快要倒塌的破房如今却是被修缮一新。

  “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二叔奶奶笑道:“二丫许久不回来看,你看墙头泥还是湿的,这是刚翻新的。你大伯当上族长后,见老人家不肯回祖宅住,亲自打糙和泥给她修了房子。”

  宜悠简直惊掉了眼珠子,若说沈福祥这么做她还会信。可大伯?他与老太太中间可是隔着实打实的杀母之仇!

  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会在受几十年孙气后还这般好脾xing。

  穆然感叹道:“沈族长当真是仁孝之人。”

  “是啊。”

  王氏笑得真心,嘴上却谦虚:“福江他都说了,总归是娘,那么大年纪也该好好养着。”

  话音刚落,还没等众人顺着她的话去表扬一番,拐角处走来一披头散发的老妪。见到几人脸色yīn沉:“这杀千刀的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你家,没有你呆的地。”

  听声音宜悠才认出,此人竟是程氏。比起半年前的富态,如今她头发花白了一半,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还是前些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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