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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上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155)

  “二月初一,便是中和节。”

  翻了一下眼皮儿,夏初七没有为自己的无知而懊恼,心下寻思着中和节那老皇帝要见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面儿上却哈哈大笑。

  “一不小心,又长了知识。”

  照常,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奇怪。可夏初七却是知道的,一个“博学多才”的小姑娘,如今连大晏小孩子都知道的节日都不明白,肯定是有悖于常理的。要说赵樽不怀疑她肯定是假的。

  所以她也猜测,在赵樽的心理,一方面觉得她是夏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怀疑她不是夏楚。而这个事qíng,她想,也是两个人之间不能捅破的窗户纸。一旦捅破,那她的身份便是赵绵泽的御赐嫡妻,这份尴尬便不好收场。

  这事儿她听李邈说过,当今老皇帝为了纠正前朝留下来的“胡风”,对婚姻制度有相当严苛的规定。按《大晏律》中《户律》所载,同姓(同宗)为婚、尊卑为婚、良贱为婚、娶亲属之妻妾等八种qíng况都属于违律为婚,除了应予以解除之外,当事人还得处以相应的刑罚。

  故此,她只能是楚七,不能是夏楚。

  可她如果是楚七,也最多不过能做他的侍妾。

  千丝万缕,夹缠不清。

  突然之间,她心里有些蜇得慌,小脸儿便沉了下来。

  赵樽目光一沉,撩了她一眼,又拍拍她的脸。

  “那边儿有给你的东西。”

  给她的东西?

  她心思一觉,“你给我的?”

  他轻‘嗯’一声,像是为了掩饰尴尬,放她下地,又垂下眸子一个人下起棋来。夏初七便去那张金丝檀木的小圆桌上翻找了起来。只见上头放了一个嗅上去带着点儿清香的锦绒盒子,里头放了两个银盒子,不知道里头是什么的玩意儿。她把玩了一下,闻了闻,又奇怪的回头。

  “这是什么?”

  “洗牙的香膏子。”

  “啊哦!”

  这个时代已经有牙刷了,牙刷又称为“牙刷子”,不算什么稀罕的物件儿,可普通人一般不刷牙,或者用柳枝将就中糙药研制的牙粉儿使用。牙刷子这东西也就上层人物才有,据说是用马尾一类的东西植入的,夏初七有一个牙刷子,平素刷牙要么醮着青盐,要么就用牙粉儿,像这一种基本上可以称为“牙膏”的东西,在现在简直可以称为奢侈品了。

  现代的姑娘,要哪个男人送她一管牙膏,准得骂娘。

  可换了古代,送牙膏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làng漫,却足够打动夏初七这种打小儿就缺少父母关爱的姑娘了。

  飞瞄了他一眼,她心里偷偷一乐。

  那货还板着脸,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可实则上想想,其实他待她真的是挺好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优先给她,就连那特供给他的厕纸,也有她的份儿,虽说要给银子,可对于一个已经欠上了五百两huáng金的人来说,真是半点心理压力就没有。

  笑眯眯拿着香膏子坐过去,她又趴在桌上,瞧他。

  “喂,谢了啊,这个不收银子的吧?”

  “不收。”

  “哈——”

  她一个笑声儿刚出口,又被他活生生给呛了回去。

  “你嘴臭,得多洗洗。”

  “我……”

  捂了下嘴巴,小脸儿腾的一红,夏初七冰刺刺的目光一转,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冰窟窿出来。有这样埋汰姑娘家人的男人么?一句狮子吼,铺天盖地的往他身上罩了过去。

  “我嘴臭怎么了,谁让你来亲我?”

  不冷不热地瞄她一下,赵樽把面前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润润喉再骂,嗓子都哑了。”

  这样儿的人,真是和他生上不气来。

  夏初七气咻咻地拿过那青瓷茶盏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嘴里送,却听见他又说,“小心烫。”

  果然——那水滚汤。

  先人板板的,丫真没有安过好心,故意整她,整得心qíng肯定都好死了。一张脸儿苦憋着,夏初七哼了一声儿,把那青瓷茶盏放案几上重重一放。

  “老子不喝别人喝过的,难得吃口水。”

  赵樽眉头一蹙,瞄她,“爷的口水,你吃的少吗?”

  脸颊一烫,夏初七气得直磨牙,“我那是被迫的,是你bī我的,是非人道的,是你——”

  不等她叨叨完,书房外头便敲起了郑二宝的咳声儿,接着听见他说。

  “主子,晚膳摆好了。”

  从书房换到了承德院的膳食厅,夏初七看见的仍然是那一张面无表qíng的脸。只是今儿的晚膳很是丰盛,除了有好几道她喜欢吃的菜之外,还有几个时令果盘。其余平日里,她大多数时候是与李邈一起吃饭的,只偶尔他在的时候,会让她过来陪他。因为他在府里用膳的时候其实并不多,而且他吃饭的时间,与她压根儿就对不上。

  今儿丫这是摆鸿门宴呢?不止那么简单吧?

  她立刻就警惕起来,咬着筷子笑眯眯地戏谑。

  “爷,今天过节啊?这么丰盛?”

  “你的礼物来了。”赵樽指了下桌子中间那一盅rǔ白色的汤。

  “礼物?”夏初七吃惊地瞥他。

  “绵泽送了一只鸟给你,说是品相很好。”

  “所以呢?”

  “爷以为品相好的鸟,炖汤一定也好喝。”淡淡地说着,赵樽面色不变,拂了一下袖袍,亲自动手为她盛了一碗,递到她的面前,“多喝一些,长点ròu。”

  rǔ白色的汤,盛在饰了莲瓣兰的碗里,煞是好看。

  炖了?礼物,鸟,炖汤了?

  夏初七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看碗里颜色鲜嫩的汤,再看见那汤盅里像个小jī仔一样儿的东西,心脏怦怦直跳着,像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小猫儿,刷的一眼就剜了过去。

  “长孙殿下送来的,是什么鸟?”

  “阿七以为是什么鸟?”赵樽像是随口一问,目光却厉了起来。

  狠狠咽了一下口水,一开始夏初七有点儿担心是那一只红嘴绿鹦鹉。可仔细一想,赵绵泽又怎会好心地把夏问秋喜欢到心尖尖上的鹦鹉送给她?于是也就释怀了,缓过神儿来,弯了下唇角,笑出一个小梨涡。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

  赵樽淡淡瞥她一眼,目光里带了一抹瞧不分明的qíng绪。

  “一只鸽子,炖汤最好。”

  松了一口气,夏初七总觉得这位爷今儿的眼神有些瘆人。心里略沉了一下,她脸上又挂上了温驯的笑容,手指拿着那白瓷儿的勺子,轻巧巧地在汤碗里搅来搅去,表qíng灿烂到了极致。

  “爷啊,您把长孙殿下送我的礼物都给炖了,该赔多少银子啊?”

  眸子危险的一眯,只见那位爷拿了筷子,慢吞吞将汤盅里那鸽子架挑了起来,扑一下放在她的碗里,面无表qíng地说。

  “一会带回去,好好养着。”

  “……”

  无语地看着他,夏初七突然‘噗哧’一声,憋不住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个趴在桌子上,笑了良久,又使劲儿揉了揉笑得酸涩的面颊,然而睃了一眼那位爷面无表qíng的僵尸脸,坐起身来,笑不可支地推掉那个汤碗,夹了桌子上旁的菜吃了起来,也不兴去理会他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樽吃饭很讲礼仪,细嚼慢咽,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天家皇子的优雅。而夏初七却是大快朵颐,吃得极快,等她呼呼饭饱了,才摸了摸肚皮,叹了一口气,拿眼去撩他,所若所指的说。

  “爷,一般的庸脂俗粉呢,入不了我的法眼。您想想啊,守着爷您这样儿神仙般的男人,谁还能勾得了我去?甭说一只鸽子,就是一只鸭子,姑娘我也不稀罕。”

  她一边儿淡定的说着,一边儿瞄向那货。

  果然,只见那人唇角勾了下,表qíng似是好些了。

  下一瞬,她心知马屁拍舒坦了,又撇了撇嘴,故意作弄地问他,“只是那长孙殿下,就送了我一只鸽子,就没有留下旁的什么口信?没有说他为什么要送吗?”

  赵樽挑了下眉,“无。”

  “真没有?”

  夏初七望了眼赵樽黑沉沉的脸,又笑了。

  “算了,赶明儿去东宫的时候,我再问他好了。”

  “喀”的一声,赵樽端着的碗突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那清脆的响声儿,带着它主人的qíng绪,不算太过冷冽凶狠,却字字都如有千斤。

  “楚七,过去的事,便就是过去了,不要再去寻根问底,对你没有好处。”他看过来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凉意,也难得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原就冷硬的面上,写满的都是严肃,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一股子yīn凉。

  “做一个聪明人不难,难得是做糊涂人。”

  他语气里的警告,太过明白。

  两个人处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直接挑明过夏初七的身份,可夏初七也十分清醒的知道他懂的。但不论如何相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那一种尴尬。她在他的面前,只是楚七,从来都不是夏楚。

  可如今,他在提醒她,不要再去掺和魏国公的事儿?

  垂了垂眸子,夏初七慢悠悠的笑了一下。

  “爷多虑了。”

  他冷声,“不懂?”

  她点头,又摇头,“不全懂。”

  他看她的眸子深了一些,沉沉低言。

  “阿七,人总在该懂的时候不懂。等懂得了,却又迟了。”

  喉头一紧,夏初七看着他,放低了声音,“人生在世走一遭不容易,我很惜命。但是,我虽没有想过要成为人上之上,但我必须活得个明明白白,即便前头有险滩,有刀山又如何?哪个人的结果不是一抔huáng土?赢是土,输也是土。楚七不聪明,却也不想糊涂一辈子,只做某人后院一朵攀附在树木上的莬丝花,没有骨头,没有意志,一切的幸福都依赖男人的施予。赵樽,如果我的面前放着胭脂和武器,又必须让我选一个的话,我宁愿拿起武器,丢弃掉胭脂。”

  这一段话很长。

  她不是在紧张的状态下说的。

  声音软软的,轻轻的,迷离的,像是一壶陈放了几百年的老窖一般,带着一种穿透苍穹练达人心的低沉,语速很慢,语气很重,言词之间不若平时的嬉皮笑脸和吊儿郎当,完全是不同于十五岁小姑娘的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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