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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414)

  夏初七礼物地道着谢,可神色却极是木然。

  她看着占色,无论如何都无法进行这样的时空转换。

  睁开眼睛之前,她在金川门前,看赵樽与赵绵泽兵戎相见,看乌仁潇潇命悬一线,看东方青玄与李邈为了她勇杀南军,看赵樽骑着大鸟飞到身边,看他红着眼睛努力她产下麟儿……

  下一瞬,她怎么可以躺在医院,面前的占色也这般栩栩如生?

  艰难的张了张嘴,她伸出手,“占色,你掐我一下。”

  占色一愣,“你怎么了?”

  夏初七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占色“噗”的笑了,在她手上拍打一下。

  “傻了你?我不是真的,谁在和你讲话?”

  手上的触感,温热,真实。夏初七激灵一下,身子僵住了,刚开始看见占色时,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像身处异时空里,她无数次梦见占色那样。

  可如今确定了占色的真实,她惊恐的发现——占色不是梦,那么,她脑子里关于赵樽,关于大晏,关于异时空的一切才是梦。

  只是梦吗?一个个片段,像水波的涟漪,dàng漾在她的脑子里。

  听着仪器的“嘀嘀”声,她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她与赵樽走过了七年。整整七个年头,从洪泰二十四年到建章四年,他们有那么多的经历与酸甜苦辣,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与花前月下,怎么会就是假的呢?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想看清楚赵樽的脸,想在臆想中确定他真实的存在。很清楚民,他高冷尊贵的面孔一如往常,清贵冷鸷,如同记忆。

  可这样子的他,再没法子出现了吗?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揪着被子,面色慌乱,苍白。

  就像被梦魇住了突然醒转过来,呆呆的,不知身处何方……

  “不,不可能的。”

  脑子里在狂乱的呐喊着,她突然像是失心疯似的,挣扎着推开面前笑眯眯的护士小姐,猛地扯脱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跳下chuáng,光着脚丫子就扑向了窗边。

  “初七——”占色吓一跳,赶紧过去扶她。

  可她却没有动,更没有冲动的跳楼。

  她静静看着窗外,整个人傻傻的。

  这是一幢高层的医院,窗外的天空,月色皎洁,偶有几颗繁星点缀。这会子似是刚刚入夜,城市里灯火璀璨,一片纸迷金醉的霓虹,现代化的建筑物高耸入云,在月色下泛着一种浅淡的莹光。就在医院的对方,便是京都有名的大饭店,楼下,是川流不息的汽车,独属于国际化大都市的景致,浮在她惊诧的眼球上,让她扶着窗户的手臂,微微颤抖不停。

  “不……不可能。”

  听她喃喃,占色扶住她,不明所以。

  “怎的激动成这副模样儿?医生还没检查完,来,咱回chuáng上躺着。”

  夏初七没有动弹,也没有力气挣扎,她只是手脚哆嗦着看着面前的一切,除了面容呆怔以外,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样苍白的脸,一样无神的眸子,一样发白的嘴唇,一样齐肩而凌乱的短发。

  “初七……初七,在想什么?”

  占色的呼喊,拉回了她的神智。

  “我在……原来我一直在。”

  她闭了闭眼,颓然地倒在病chuáng上,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一切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梦,一个她不想醒来的梦。

  赵十九是假的,宝音也是假的,东方青玄更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这样的认知,让她身体似有剜心般的疼痛。

  嗓子眼堵塞着,鼻子酸涩着,她却哭不住半滴泪来。

  大悲无泪,大伤无言,她知道,她不能哭,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分担她的疼痛,也不会有人理解她的感受。湿着眼眶,她的目光从病房雪白的墙转向黑乎乎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的暮色,又转回头来,qiáng自镇定地看着占色。

  “亲爱的,我睡了有,有多久?”

  “算算啊,差不多七个月。”占色唇角仍有笑。

  “七个月?七年……”夏初七恍惚着,低声喃喃,“原来现实的七个月,就是梦里的七年……可为什么有这样的梦……为什么……”

  她的反常,终于让占色产生了警觉。

  眼睛眯了眯,她俯身下来,定定地看着夏初七的脸。

  “初七,你哪儿不舒服?脑子疼不疼?”

  夏初七藏在被子里的身子微微一缩,摇了摇头,有些不敢接触占色温柔的眼,却又摆脱不了关于梦境与现实的束缚与折磨。轻声的,她忍不住,又问:“占色,你相信一个人有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占色怔住了,“啥意思,不行,我得找脑科医院来。”

  “不,不要。”夏初七抿了抿gān涩的唇,阻止了占色,轻轻叹口气,看着她见鬼似的表qíng,心里的绝望与恐惧在一点点加剧。

  “你可是不信?呵,我都不信,又如何能让你信。”

  她明显不同于现代人的语感,怔住了占色。她没有回答,或者说她还来不及回答,夏初七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几乎带着恳求的换了话题。

  “占色,镜子呢?那个桃木镜呢?”

  占色目光里的疑惑在加剧。

  但她没有多说,瞥了夏初七一眼,便掀开了她的枕头,从枕头下掏出桃木镜来,塞在她枯瘦的掌心里,“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喜欢这镜子,昏迷过去了,还死死抓住不放。我好不容易才从你手里抢出来的。后来治了那么久,看你还是不醒,我就……”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接着道,“就有点迷信了,听人说镜子会摄魂,赶紧把它放你枕头底下,盼着把你给招回来。”

  夏初七顾不得听她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桃木镜。

  看着它,看着镜子里完全不同于夏楚的面孔,她惊慌失措地抽开了镜柄。

  镜柄里的那一把小刀还在,桃木镜也还是桃木镜。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唯一的不同的,她不再是夏楚,只是夏初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嘴唇颤抖着,她梦呓般反复喃喃,那只握住桃木镜镜柄的手背上,由于激动和用力,青筋都鼓胀了出来,一条条好像蚯蚓,憔悴得令人心疼。

  “初七,初七?你到底怎么了?”占色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和的安抚。

  “占色……”夏初七轻轻侧头,看着她,目光迷茫一片,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似在逆流。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她的生命中流失,永不再来。

  而命运就像给她开了个玩笑,在梦里给了她一段痛彻心扉的爱qíng,却给了她一个极度荒诞的结果。原来,只是梦,只是梦而已。赵樽也好,赵绵泽也好,东方青玄也好,大牛哥,菁华,晴岚,李邈,哈萨尔……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那真的只是梦吗?”

  看着掌心的桃木镜,她似幻似真的喃喃着,麻木的脑袋刺痛。

  窗外的夜风,温柔得拂了过来,chuī散了她的头发,就仿佛是赵十九的手,带着清幽的兰桂清香,在慢慢捋顺她的头发。

  太真实了,那实在太真实了。

  敲了敲脑袋,她qiáng自提神,问道,“占色,今天是什么日子?”

  占色静静注意着她,“十月二十八日。”

  她又问:“农历呢?”

  她什么时候关注农历了?

  占色瞥一眼她古怪的视线,低头查看手机,“九月十六。”

  夏初七目光一凉,“九月十六?与金川门之变同一天。果然是梦吗?”

  占色越发觉得她奇怪,“你这梦做得,什么金川门?丫是梦到南京了?”拍拍她的肩膀,占色低下身子,笑吟吟的调侃,“老实jiāo代,梦里有没有肌ròu猛男?”

  换以前,夏初七肯定与她对侃。

  可今儿,她神色木讷得,搓了搓额头,还在自言自语。

  “血月食,桃木镜……与血月食可有关系?”

  占色听她胡言乱语,叹口中气,走过去关上窗户,回头微笑道,“今儿是有红月食没错,可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行了,你就乖乖的消停会儿吧,让人听见,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明亮的灯光落在占色的脸上,她说话时的嘴一张一合,她眉梢轻扬,唇角微勾,每一个动作都生动而bī真,却让夏初七很想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在梦里,她觉得自己与赵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如今看着长发飘飘,穿着时尚连衣裙,化着淡淡的妆容,高贵漂亮得极有时代感的占色时,她却可悲的发现,她与占色才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她的心已经偏离了这个世道,却无法向占色诉说梦里那些仿若真实的场景,无法告诉她那些金戈铁马与烽火láng烟,更无法告诉她,自己遇到过那样的一个男人,疼她,宠她,待她如珠如宝,也遇到过一群那样的人,与她是朋友,是敌人,与她一起经历了那样一段传奇似的故事。

  她不能说出来,人家会把她当疯子。

  白惨惨的灯光下,她清瘦的脸,白如纸片儿。

  占色心疼地安慰着她,“别想太多了,先把身体养好,都等着你归队呢。上回你接诊的那个野战军二毛二,看上你了,请阵子来医院瞧你,碰见你叔伯,赵先生觉得小伙子人不错,让我张罗着给你做媒呢。”

  归队?野战军中校?

  一个个信息砸入大脑,夏初七想到那身军装,却宛如隔世。

  目光涣散的盯住占色,她苦笑,“占色,我怕是归不了队了。”

  占色抿着唇,奇怪的望着她,等待下文。

  可夏初七呆呆看着灯火,神思早已飘dàng不见。她的脑子里没有二毛二,没有归队的概念,她看见的是晋王府门前的大石狮和“文武官员在此下马”的石柱,看见的是那个男人打马过来,黑色滚金边的大氅迎风袂袂,看见的是他的手,执了她的,一同走过小雨沥沥的芭蕉林,走过大雪纷飞的漠北荒原,也看见了他的书房里,一个棋秤,一壶清茶,两只棋筒,那个叫夏楚的女子拎着白子在笑,她的面前,坐了一个面色冷峻,蟒袍玉带,眼神温柔似水的高贵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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