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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63)

  陈大牛跳下马来,迎上赵樽冷肃的面孔,惊喜地瞪大眼睛,怔立片刻,猛地一抱拳,他屈膝跪下,堂堂一个七尺汉子,声音竟有哽咽。

  “殿下,俺刚刚才晓得您回来了……俺救驾来迟,让殿下身处险境,万死也难辞其咎……”

  “侯爷!”不待他二人叙旧,周正祥疾步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下官奉旨捉拿假扮晋王招摇撞骗的jian人,麻烦侯爷让开一步。”

  昨日御景亭出事,陈大牛今日得到传召,原本也是要去宫中的。可人还未到,就接到锦衣卫的消息,晓得了赵樽回京被堵在了金川门外。

  他哪里顾得皇帝?二话不说,拍马就出城相迎,刚好遇上这档子事,见到这么多人围杀赵樽一个,如今他一肚子的火,正愁找不到人撒气,闻言,横剑在前,戒备地看向周正祥。

  “奉旨,奉哪个的旨?”

  周正祥瞥了赵樽一眼,眉目间全是无奈之色。

  “这是军机,定安侯无须过问。”

  “放你娘的屁!”

  军中其实确有规定,军务不许泄露打听。可陈大牛是一个粗人,加上此刻心qíng亢奋,看着周正祥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樽。

  “难道老子连晋王殿下都会认错?”

  “侯爷息怒。”周正祥毕恭毕敬的上前,“末将只是奉旨行事而已,属实无奈……”

  “老子管你如何?”

  陈大牛怒目而视,眼看就要揍人,赵樽却面无表qíng的策马抢在他面前,像是杀红了眼,握刀在手,马蹄翘起,踢向了周正祥。

  “啊”的一声,周正祥吓得退了一步,正想开口,城门口再次飞奔过来一骑。人还未到,高声大喊。

  “殿下!”

  赵樽目光抬起,看向了那人。

  “殿下,真的是您?”陈景喑哑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喊了一声,他下得马来,瞥了陈大牛一眼,越过他疾步走到赵樽的马下。

  他压低了嗓子,“殿下……”

  雨声太大,淹没了他的声音。

  除了赵樽之外,无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只是,赵樽按着腰刀的手,紧了又紧。

  陈景说完退后几步,跪地高呼。

  “晋王殿下千岁……”

  陈大牛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也只好跟着大喊。有了陈景与定安侯的认同和带动,不论是守城兵卒还是百姓都已知晓,此人真的是晋王殿下,是死而复生的晋王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扫着一眼跪地的人,赵樽像是没了语言功能,一言不发的看了片刻,收刀还鞘,凛然地握紧缰绳,往金川门缓缓而行。

  五六丈的距离,兵士们静静地分开了一条道路。

  高高举起的火把,耀出他一张冷寂的面孔。陈景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突地眼睛一眯。只见他背上被雨水冲刷之后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殿下,您受伤了?”陈景大步走过去,想要先为他止血。赵樽却瞥了他一眼,只低低一句“不妨事”,再无它言。

  赵樽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他们都知。他一生自负高远,也一生在为了大晏卖命。如今他好不容易生还,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临近自己的家门了,却被人堵在了门外砍杀。

  可想而知,他是怎样的心qíng?

  陈大牛眼眶倏地一热。

  他是一个血xing汉子,二话不说,自己的马也不要了,走过去便为他牵马,就像只是一个普通的马夫那般,牵住他的马往金川门走。这样的场面,说不出是悲壮或是感动,很多人的面颊上都湿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一道尖细的嗓音传了过来。

  宫里太监的声音,都极有特色。何承安的身份最近水涨船高,吆喝声尤其得劲。这么一嗓子,直接震撼了众人,也拉开雨幕里的又一出戏。

  这一夜的金川门,是个热闹场所。

  听到“皇上”二字,众人纷纷侧目,心神俱紧。

  只见城门口火光烁烁,侍卫高举的绛引幡徐徐近前,在无数侍卫的簇拥中,一顶辇轿缓缓行了过来。轿上刺目的明huáng色幨帷,那是皇权的尊贵象征。全天下,只有皇帝一人可用。

  幨帷半开,坐在里面的赵绵泽,一张脸孔在火光下半明半暗,qíng绪不明。龙辇和随行的侍卫慢悠悠穿过金川门的门dòng,跪地的百姓瞧得瞠目结舌。

  一天一夜的风雨,京师城为何戒严,宫中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在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底。

  何承安尖声道,“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风化在雨中的人们,终是再一次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绵泽的目光从垂着帘子看了出来。

  雨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片láng藉。

  风一chuī,满鼻都是血腥之味。

  在跪了一片的人群中间,只有一人高高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他,冷冽的目光里,没有半分qíng绪。

  迟疑一瞬,赵绵泽淡淡轻笑。

  “十九皇叔,果真是你?”

  赵樽的手缓缓按在刀鞘上,却不说话。

  二人的视线,过了两年之后,在雨雾中无声无息的jiāo汇着。片刻之后,赵樽仍是未动,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赵绵泽。赵绵泽也看着他,片刻,他轻轻一笑,顾不得外面的大雨,拂开了何承安递上来的伞,缓缓地走向了赵樽。

  “陛下,不可——”何承安惊声阻止。

  赵绵泽瞪他一眼,回过头来,像是没有看见赵樽的手上拿着武器,温和的声音里,满是叔侄二人意外重逢的惊喜。

  “幸亏朕亲自来了,不然还不知要闹出多少误会。先前守卫来报说,有jian人冒充皇叔坑蒙于朕……”

  说罢他缓缓看了一眼雨地里的尸体,蹙了蹙眉,像是不忍再看,“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十九皇叔勿要见怪!”

  赵樽不言不语地拔出刀来,刀尖指着他。

  “谁是你十九叔?”

  他平静无波的声音,诡谲无比。话音一落,四周的人皆狠狠抽气,不明所以。赵绵泽也是微微一震,扫了一眼同样愕然的众人,眉头紧锁。

  “十九叔,不认得朕?”

  赵樽黑眸森森,声音比长风更凉。

  “让开,挡我者死。”

  “殿下……”陈景离他最近,眼看一群大内侍卫举刀靠了过来,他的心脏悬到嗓子眼儿,赶紧上前,低低道,“殿下,他是皇上。是……新皇。”

  赵樽眉心紧蹙,看着赵绵泽。

  “新皇是谁?”

  “是……皇太孙。”

  “皇太孙又是谁?”赵樽眉头皱起。

  “哗”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整个金川门的人都惊呆了。赵绵泽轻轻眯眸,一动不动的在雨中看他。迟疑片刻,他摆了摆手,让上前护驾的侍卫退了下去,自己迎着赵樽高举的钢刀,一步步上前。

  “十九皇叔,你是晋王。”

  “我自然是晋王,可本王不识得你。”

  “……”

  赵绵泽看着他平静的脸,目光凝重。

  慢慢的,他转头看向陈大牛。

  “定安侯,怎么回事?”

  他来问自己?陈大牛一脸惊愕,他又去问谁?

  正在这僵持之时,远处一群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那些人全是北狄人的装束,前方一人,看着装像是北狄皇储。兵卒们还剑入鞘,将中间让开一条甬道。

  “北狄太子殿下到!”

  金川门真个是热闹了。

  风云际会,英雄人物一个个粉墨登场。

  这一行人不是旁人,而是被乌仁潇潇缠得没法子赶过来的哈萨尔和一gān北狄侍卫。哈萨尔负手而立,看到一地的尸体,愣了愣,目光转向没有穿龙袍,面色温雅的赵绵泽。

  “这位是……”

  “当今天子。”何承安赶紧接嘴,很有几分得意。

  哈萨尔一怔,眸子不着痕迹的浅浅一眯。

  他是何等样儿的睿智之人?前因后果不必要旁人再多说,便已然知晓了几分。微微一笑,他礼节xing地一揖之后,朗声道:“北狄哈萨尔,见过南晏皇帝陛下。”

  赵绵泽温和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太子殿下有礼。”

  客套的说词完了,赵绵泽迟疑一下,再一次看向马上不动声色的赵樽,问道:“哈萨尔殿下,贵国的国书已收悉。找到朕的皇十九叔本是好事,可今日一见,为何十九叔似是不太认得朕了?”

  哈萨尔心里一震。

  他看向赵樽冷冷的侧脸,赵樽却没有看他,面上肃杀之气未退,凛冽而迫人。

  微微一笑,哈萨尔轻声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小王在扎木合村找到晋王殿下时,他便已是如此,谁也不识得,连他自己都不识得,小王还诧异呢。亏得小王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若不然,还真认不出他来。这些日子一路南来,小王与他说了好些话,他这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赵绵泽微微抿唇。

  世上玄妙的事,他听过不少。若换了旁人这般,他或许还能信上几分。可赵樽此人的城府多深?他怎么能轻信?

  他笑了,看向哈萨尔,“当真?”

  哈萨尔缓缓道,“若非如此,他尚在人世,为何数月未归?毫无音讯?”

  这个解释相当合理。

  赵绵泽目光深了深,看着赵樽。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肃杀,疏离高冷,雍容贵气。可他看着他时,他的眼睛里分明没有仇恨,也没有他半点怨气。就像真的在看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

  五更天,jī未鸣。

  京师仍在宵禁,城门开始换岗。

  士兵们吆喝着,小声议论昨夜的变故。

  一夜之间发生多少事,大多数的人都不知qíng,只每一道城门都再一次加qiáng了守卫。

  一场风雨过去,时势俱变。

  坊间的传闻,每日都在翻新花样。

  京师城里,一件件大事也都堆到了一处。

  洪泰帝重疾不醒,新皇御极的消息,已然传开。礼部的大堂里,彻夜灯火未灭,一直亮到天明。官吏们正在加紧拟定新皇登极的各项礼仪、程序,以及登基大礼的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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