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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问镯_寂月皎皎【上部完结】(19)

  我努力想要睡着,可那明亮的灯光灿耀耀地亮着,透过我紧闭的眼睑she入我瞳仁,把我眼睛bī得又涩又疼,偏偏无法成眠。

  不知辗转了多久,手机响了,欢快的《生日快乐》浓妆重墨地弹跳在明亮安静的房间中,差点又把我吓得跳起来。

  我恨恨地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时,看一眼来电显示,正是颜翌宁的,接通时,只听他熟悉而淳厚的声音传来:“皎儿,该睡啦,不早了!”

  我正心浮气躁地难受,冲着手机喊道:“我早就在chuáng上啦!如果不是你打电话来,我都睡着了!”

  “啊?”颜翌宁迷惑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乖来着?现在才零点刚过啊!”

  我咬牙切齿道:“我从九点就上chuáng了,才培养些睡意出来,又给你给扰没了!”

  颜翌宁沉默片刻,柔声道:“哎,对不起啦,皎儿,是我不好,没发个信息先问你下。”

  他道了歉,我才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

  我这不是睡不着怪枕头么?可怜他巴心巴肺对我好,没事成我出气筒了!

  叹一口气,我放软了声音:“好啦,我承认是我生活习惯没改过来,一时睡不着。我下楼找颗安眠药吃,一定早早睡觉,不让自己早衰,好不好?”

  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焦急:“喂,皎儿,别乱来,那东西不能乱吃!”

  “知道啦!”我全无形象地冲着他吼:“我又不是想不开,不会多吃的!”

  不待他再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婆碎碎念,我摁断手机,跳下chuáng来,去寻安眠药。

  等我穿着睡衣端了水和药摇摇摆摆重回卧室时,手机上又多了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息。

  打开看时,正是颜翌宁的未接电话,外加一条措辞无奈的短信:“皎儿,什么时候能不让我cao心?”

  我一边吞药丸,一边回复:“死的时候。”

  落霞楼的萦烟姑娘

  等把药丸吞下去,再喝一口水,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点离谱。

  我的长期饭票啊,可别让我给吓跑了!

  我赶忙蜷到被窝里,又加了条短信:“我要阿宁为心一辈子!”

  一个甜蜜的陷阱,亲爱的,你跳不跳?

  片刻之后,短信息回过来:“说定了,皎儿。一辈子!”

  心里突然就被莫名的qíng愫充满,又甜又酸,仿佛南方的香橙,那样芳香酸甜的味道,顷刻便蔓延至全身,暖暖的让人快要飘浮起来。

  是爱qíng么?

  我想,是吧!

  其实他并不仅是我的长期饭票外加无限额提款机,也不仅是卧日久习惯的依靠和依赖。这么多年来,顶着个“才女”的头衔,外加不算太恐龙的外形,围在我身边的优秀男子并不少。可我只愿意他当我的长期饭票和无限额提款机。

  颜翌宁,我的一辈子,舍你其谁?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在软软的抱熊上找了个舒服的体位,闭上了眼睛,唇边已禁不住噙一抹笑意。

  我想那抹临睡时的笑意,必定也是蕴着幸福的。

  我是幸福的小女人,要求不多,只一生一世而已。

  人生如梦,若有一生一世的相守,足矣。

  这一次,我入睡很快,却不安宁。

  水晶珠帘闪烁,凤头宝钗明灭,有美人半偏蝉鬓,眸如秋水,轻轻一转,逗引无数豪客掌声一片。

  “萦烟为大家唱一曲《普天乐》,如何?”

  她款款地说着,玫瑰红的合领对襟大袖长衣,下面的裙子看来由好多幅拼成,颜色并不一致,但都很浅淡,随着她的走动,飘飘拂拂,若月华之色。

  “好!好!”

  “落霞楼的萦烟姑娘,唱什么都是好的!”

  台下哄笑。

  那叫萦烟的美人盈盈一笑,曳着雪色缘金丝的披帛,缓缓走至正中的琴案前,素手拂清弦,朱唇吐雅词,那样舒缓而歌:

  鹧鸪词,鸳鸯帕,

  青楼梦断,锦字书伢。

  后会绝,前盟罢。

  淡月香风秋千下,倚阑gān人比梨花。

  如今那里,依栖何处,流落谁家……

  她的身后,是艳丽夺目的桃花,盛开在黑漆屏风上,朵朵娇媚,华美异常,却被这女子的若水含qíng的明眸一转,瞬间夺去了华彩,让人只看得到美人萦烟,再看不到如火如荼盛开的桃花倾城。

  偏偏,那琴案上,还置了掐丝珐琅八宝纹香炉,袅袅烟气,阵阵萦过,飘于琴面,将她的面容也掩得似真似幻,如梦如仙。

  “好听么?”

  有人在耳边轻笑着问,脆娇的声音,忽然之间便与眼前那位弹琴的萦烟美人重合。

  我忙用力地揉着眼,瞪向台上那位美人,那美人妙目转睇,似也正望着我,似笑非笑,却绝对没有说话。

  而我的耳边,依旧萦着轻轻的笑意,冷如雪水,那样冰冰凉凉地滑在每一寸肌肤上。

  “你是谁?”

  我忍耐不住,大叫出声,预备好了那台上台下看佳人听妙曲的人们向我惊异凝望。

  可没有。

  我大叫的声音,仿佛被密闭在某个容器内,发出骇人的回响,震得我自己耳膜生疼,却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梦中的争执

  台下的看官,依旧盯着美人。

  台上的美人依旧拂弦,轻笑,慢启朱唇,悠悠而唱,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只有那娇脆的声音在轻笑:“我是叶皎啊!我是叶皎啊!”

  “不对,我才是叶皎,你是萦烟,你是萦烟!你是那个青楼的歌jì萦烟!”

  我大叫着,指向台上的美人,并努力冲过去,只想依着我的本xing,将她毒打一顿,告诉她,我才是叶皎!

  明明,我和那萦烟只有几步,可我冲来冲去,离她似乎还是那么远,那么远。

  我还没来得及想着该怎样冲到那个萦烟跟前,只听“啪”地一声,脸上已挨了一耳光,热-辣辣地疼。

  “你这个妖jīng,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青楼歌jì?”那娇脆的声音又怒又恨,我甚至听得到与她美好的声音大不般配的磨牙声。

  不过说了她是歌jì,哪里不对了?

  我也不知道那个打我的人在哪里,身后分明绿蒙蒙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恼恨地胡乱拎起拳头四处乱砸,叫骂道:“你才是妖jīng,看你那模样,不是歌jì是什么?古时候好人家的女儿,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台上卖唱卖笑?”

  我的拳头并没有击到实物上,我甚至依稀记得,我是在梦境里,和我作对的那个什么萦烟,根本只是子虚乌有的人物。

  胡乱挥舞了很久,我气喘吁吁地坐倒地上,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乱骂着:“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jì女?冤魂?妖怪?可别告诉我你是叶皎!叶皎可不会唱什么普天乐,弹什么七弦琴!”

  许久没有回答。

  我正要松一口气,闭了眼休息时,忽听得那萦烟的哭声传来,呜呜咽咽,不尽哀怨,无限离愁,用很有韵律的哭腔绵绵传出,居然也像哼着某种小曲一般。

  却是摧肝裂胆让人五内俱伤的哭调,时高时低,没完没了。

  “你哭什么?”我大叫。

  萦烟不回答,只是越哭越大声,越哭越疯狂,把我的耳膜震得隆隆作响,除了这可怕的哭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别的声音。

  “啊……啊……”我忍不住失声大叫,纵肆着我所有的力量,大叫,只冀望我能把自己从梦中叫醒,至少,能将那令人崩溃的声音压下去……

  不知叫了多久,只觉有人用力地摇晃我,摇得我本就发软的四肢更是软弱无力,几乎浑身骨骼都要散开一般。

  “皎儿!皎儿!醒一醒,醒一醒!”有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

  我喘着气,终于睁开了眼。

  窗帘大开,明亮的金色阳光透过玻璃倾she而入,照在摇晃着我的中年妇女脸上,映出那一脸的焦急。

  我居然,隔了好久,才能意识到,这中年妇女是我母亲。

  我的气息还未调顺,嗓子里有着嘶喊后灼烧的gān痛,身体更是软绵绵的,几乎支撑不起。

  而从老妈的表qíng,我已猜得到我现在的面容已经憔悴苍白成什么样了。

  “老妈!”我虚浮地一笑:“可能,我熬夜太久了,感冒了。”

  她来自明代

  <span>“刚才魇着了?”老妈担心地问。

  “可不是么!”我qiáng笑着说道:“做了个怪梦,头疼得很……多半还是感冒引起的。我呆会就去医院挂水去。”

  老妈点头道:“好,锅里还煲着jī汤,呆会就下去喝些,多吃些饭,知道么?……我就奇怪呢,平时睡到个十点十一点也就起chuáng了,今天怎么到这时候还睡呢!”

  她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咕哝:“幸好阿宁那孩子仔细,不然你乍乍呼呼的xing子,这辈子还真让人不放心!”

  我看她走了,才撑起身体,扶着疼痛yù裂的头,拿起手机看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另外还有两个短信,一个是颜翌宁报告行踪的,说这几天正忙着,估计还要三四天才能回来;还有一个是丁绫的,却在调侃我,问我疯狂购物一天,有没有用我的大富大贵大把银子,把我的噩梦给吓跑。

  我不及洗漱,先扑到电脑起,开机,打开浏览器,百度,输入梦中那个萦烟唱的曲儿。

  我只记得其中两三句了。

  但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两三句也足够了。

  搜索结果立刻调了出来。

  《普天乐》,曲牌名。这首曲子名《别qíng》,为元代查德卿所写。

  查德卿生平不详,也不如元曲四大家那几个出名,我确信我以前没听说过这个人,更没读过这首元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不假。可到底怎么才能解释,我的梦中,会跑出一支我从没听说过的元曲来?

  和现实中流传下来的元曲纹丝不差!我甚至敢断定,那个萦烟所弹的,正是古代的普天乐曲调!

  我在面盆里放了满满的一盆冷水,将脸部淹进去,闭气了整整半分钟,才仰起湿漉漉的头,拿起了手机:“喂,绫子吗?你认不认得心理分析师?我想,我需要他们的帮助了……”

  丁绫一见到我,便大吃一惊:“皎儿,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冲着她咧嘴:“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变成一只鬼,而不仅是鬼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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