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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可餐_青青的悠然【完结】(411)

  楚瑜一愣,随后忍不住破涕为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小鱼,我不会走的。”琴笙幽淡如水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空灵和冰凉,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他似乎会读心术一般,总能读懂她的心事,好的,坏的,愚蠢的。

  楚瑜眨去眼里的泪光,靠了过去,想要紧紧地将脸贴在他背后,但琴笙手腕一转,将她拉了出来,轻轻地圈在自己怀里,维持着一个让她看向前方的姿态。

  “你看。”

  楚瑜想要看看他的样子,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脸颊,让她不得不顺着他的手向前看了过去。

  冰桥对面的冰墙里,仿佛单独封印着一道气势英武,着将军战甲的高挑人影,横剑策马。

  她有些怔然,那一道人影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难道曜司当年还有她熟悉的人么?

  但是下一刻,她微微睁大了眸子,随后捂住嘴,又红了眼圈。

  那是——

  琴笙的身影,不,应该说是那是琴笙的战甲。

  骠骑少将的战甲,武器与战马。

  “骠骑少将并未幸存,他已经瑜他的三千天鹰军长眠冰原许多年,从未离开,这便是他和他们的墓地。”琴笙声音温淡到凉薄。

  不哀不痛,平静如水。

  却让楚瑜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是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部分,若说十三岁以前温柔敏睿,善解人意的孩子在东宫的那一场大火里寂灭成灰,二十岁桀骜不驯,冷酷骄傲的少年将军则长眠在这千万年的冰川。

  她的白白,她最了解,那少年从来不是苟且的人,一身骄傲的鹰隼,怎肯轻易抛却无数守护自己的人独活。

  中间多少煎熬,才让他脱胎换骨成了今日的琴三爷。

  “琴笙。”楚瑜握住他的手,轻声问:“跟我说说他最后一场战役罢。”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好。”

  无非,又是一场绵延的yīn谋,一场算计,一场离别,一场寂灭。

  桀骜的少年将军公子非,过分睿敏的头脑,一身禁忌血脉甚至那种张只能挡在面具下的脸孔,早已是他人眼中的死讳,承载太多人的恨与忌惮。

  他不该存在这个世上,却偏偏不如那些人想的那样暗藏地下如被追杀的过街老鼠,苟且偷生,他活的恣意而放肆,活成了一把cha在某些人心头的剑。

  那个上京第一风流人物,翩翩少年公子羽拼尽一切气力与手段试图成为他唯一的朋友,不过是为了取他xing命。

  这一场赌命的游戏,公子羽却先认了输,愿将xing命输在公子非手上。

  一场暗夜里赫金人的全面突袭,一场生死逃亡,到底成就的是两人的知jiāoqíng谊,却也成就一场暗局的起始。

  公子羽认了输,人生在世,高山逢流水,伯牙遇子期,难得一知己,抛却xing命尤不悔。

  然而,他身后太多的人并不认输。

  他大约也没有想到,待自己比待儿女更好的叔父,会将自己的命与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也算计成夺走他的子期的xing命的利刃。

  他带他看心中豪qíng壮志,家国天下,愿好友不再偏激冰冷,他随他共战沙场,想看的不过是这天下人的血,这战火可还能比东宫的萤焰更热,还能热得起自己这一坛灰烬否。

  却不想最后换来的是另一场离殇。

  ☆、第九十九章无间地狱

  这天下人的血,这战火可还能比东宫的萤焰更热,还能热得起自己这一坛灰烬否。.

  骠骑少将秋子非一路从校尉晋升到少将不过短短数月,功震朝野,旗下天鹰大营策马雪原,天鹰长翼覆处,所向披靡。

  天鹰大营是一把最利的刀,最狠的利刃,走最奇的刀路,从来只斩最硬的头颅,劈开一片血ròu路,断的是敌虏的赫金人闻风丧胆。

  却也让宫里与朝中的人想起了当年的帝国恶鬼宸王秋玉之,如何又能安坐明堂。

  最后一场决胜之战役,天鹰大营领到的任务是抄断赫金人的后方,焚其粮糙后路,同时截杀赫金人王帐残兵,与正前锋大营形成合围之势。

  天鹰大营再厉害也不过三千骠骑,顶住疯狂逃窜的赫金人必定折损不小,但这种任务仿佛从来就应该是天鹰大营的,因为他们创造过太多战场上奇迹。

  也仿佛非他们不可。

  朝廷承诺会有大军从侧翼合围,支援他们。

  公子羽跃跃yù试,最后一场决战,他领率的三万前锋是追杀赫金人王帐的主力军,正yù与秋子非会师雪原,擒下赫金人的王帐,绑了大汗回上京,不但可建立不世功勋,更能保律方内外平安数十年。

  但是如何能绕到雪原后方,去断赫金人粮糙后路,帅营却并没有多言。

  有人等着看他们完成不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成为罪人,有人暗中期待他们顶不住疯狂逃窜溃败的赫金人王庭。

  只是没有人想到骠骑少将居然领着天鹰大营穿越传说中冰原鬼神宿地,最艰险崎岖的万年永冻原,奇兵直袭赫金人后方。

  一路虽然艰险,但是却也顺利,天鹰大营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现在赫金人溃败的路上,烧了他们粮糙的烟火宛如绝望的láng烟,激发了赫金人最后的绝望与恐惧。

  歇斯底里的赫金人如cháo水一般冲杀过来,一场日月无光的血战拉开序幕。

  不过是打着将天鹰大营彻底在最后这一场战役里消耗殆尽的主意,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骠骑少帅秋子非面对十多万赫金人,天鹰大营三千将士边战边退,留下敌人无数尸体的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大部分有生力量。

  秋子非赌的就是帅营不敢真将赫金人放归雪原,过了yīn山口,就再拦不住赫金人逃散的脚步。

  赫金人的王帐若是逃出去,就算天鹰大营要受责罚,主帅也罪责难逃。

  他从来最知如何算计人心,主帅与南国公虽然一系人马,却绝不可能愿意担当这样掉脑袋的罪责。

  而主帅和南国公不过是认为他不敢放赫金人走罢了。

  只是秋子非又是何等人物,他从来不是愚忠之人,天地日月皆不在他眼里,他做任何事,之唯心所yù而已。

  策马纵横疆埸,领受无数难题,是新的挑战,是兴趣,是对南亭羽心中天地的观望,也是一种对某些人的挑衅。

  若主帅都能放弃家国利益,他又何必为蠢人牺牲自己的心腹?

  天鹰大营里,几乎所有的军官全部来自当初的shòu营,那些是天生战场上的杀神奇兵。

  果然,在天鹰大营要退到yīn山外的时候,左峰大军和右锋大军“终于冲破了”赫金人的两翼,赶到支援天鹰大营。

  将赫金人的王帐合围。

  一切都如骠骑少将秋子非的所推测的进行,但唯一的意外却是——

  前锋左飞羽少将南亭羽在得知天鹰大营将独力挡住赫金人十几万大军时,竟违抗军令,私下抽调了一万寒羽卫半途折出去,打算循着天鹰大营进入冰川之路,前去支援天鹰大营。

  却闯入了另外一股几万人得赫金人逃兵潜伏得山谷,这一批逃兵的主帅却是以勇武狠辣出名的赫金南王。

  南亭羽毫无防备之下几乎全军覆没,却没有人能支援他这一支“战场逃军”。

  这是公子羽能gān出来的事qíng。

  但他等着看南亭羽死,又或者坐收赫金王帐大功?

  秋子非最终还是选择铁甲红刃,孤身一骑绝尘杀入王帐内,吞噬锋芒如血,斩了王帐里所有活着人的头颅。

  待得看到可汗和王子们的头颅全部都血淋淋地滚落一地后,赫金人彻底溃败,丧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气。

  他转身策马带了天鹰大营再次折回永冻川的冰山雪峰里,折回救援南亭羽。

  骠骑少将从不欠人qíng,更何况是自己——朋友的命和一万将士生死。

  就算,那是陷阱。

  赌一场,以你我xing命为筹码。

  秋子非知道雪有多冷,数年前,东宫的那场萤焰烧着他心里最冷的雪。

  曾以为再没有比东宫的大雪更冷的冰雪。

  然而,永冻川里一声巨响,无数冰雪翻滚而下时,他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而那时,他的天鹰大营刚刚借着地形优势杀翻了赫金人南王的几万人马,准备接应寒羽卫。

  却见寒羽卫忽然裹挟着南亭羽向后撤去。

  人,定胜天。

  却,胜不了最冷的人心。

  秋子非眼前覆上冰雪的时候,轻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

  天鹰大营三千将士,却闭不上眼,与敌人一起撕咬着被封印在永恒的冰雪下,至死维持着最后杀敌的模样。

  而最后一刻,秋子非附近的曜司出身的军官们几乎做了同一个选择——

  扑过来,将负伤的他推进一处冰川的fèng隙,那里是一股仿佛永远不会结冰的暗流冰潭,也是他们曾经取水的地方,冰水刺骨,却是唯一不会被雪冰封住呼吸的地方。

  同时一个接一个地靠在一起,挡在那fèng隙上方,用自己的身躯为盖封住了fèng隙的口,竭尽一切挡住冰雪的下落。

  “几日后,老金得到金曜的通知,领着曜司所有的金字辈和人马赶了过来,终于和他一起将我挖了出来。”琴笙淡淡地道。

  这个他,是南亭羽。

  “你们若是不去救公子羽,南国公会放任南亭羽死在赫金人的手上么?”楚瑜问。

  但是,不等琴笙回答,她又轻冷地一笑:“是的,他会,因为南亭羽若死,你和天鹰大营都是罪魁祸首,就算奈何不了你,天鹰大营却难逃责罚;而南亭羽若死,你心中也会永远有一根利刺,因为他是为你而被自己的亲人送上死路。”

  有时候,一个人疯狂的时候,做出任何丧尽天良的事qíng,也不过是为了在敌人的心上扎一根刺。

  譬如秋玉之,譬如南国舅。

  一个天生的疯子,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所以,秋子非就算知道可能会有陷阱,但有些事,却必须去做

  “公子羽知道这件事么?”楚瑜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

  琴笙幽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当年那部分赫金人已被人收买,条件是帅营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而亭羽身负重伤,却并不至于瘫痪在chuáng。”

  楚瑜一愣,捏紧了手,忽然有些讥讽地弯起唇角:“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也许一开始不知道,但是在遇上那几万赫金人之后,大约也是知道了的罢。”

  只是那些刀光剑影里,南亭羽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他的亲人,他的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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