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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133)

  所以,赶在这之前阻止谢荣再往上爬,是首先必做的要务。

  现在离那个时候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如果年后进京的话,那么眼下她就得先把清河这边的事务先处理好。

  首先是解决掉船务的问题。未来她开的铺子一多,所需的船只自然也多了。去到京师后她没有jīng力再管这些事,自然在去之前要准备好。

  自打上回宁老爷子来过后,她就对漕运之事多留了个心眼儿,漕运上的事乍看跟谢荣没关系,可是别忘了,如今朝廷掌管漕运的官员是护国公霍达,而谢荣如今辅佐的是霍达的女婿。

  他的人脉越来越广,越来越qiáng韧,这跟东宫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

  太子心意难测,并看不出来偏帮殷昱还是殷曜,如果有人借漕运弄点什么动静来陷害霍家,其实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霍家动dàng,漕运必受影响,那种qíng况下她必定要花上更多jīng力在生意上,可是做生意只是她赚钱的一个来源,并不是最终目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希望霍家出事。

  谢琅决定冬月初五启程去南边,因为正赶上南边的暖冬。

  谢琬派了两个护院跟着,让他轻车简行,然后把申田所在的地址给他。他在南边的用度自然由申田那里支取,这点压根不必cao心。

  等他们出了门,谢琬这里便把钱壮叫到了枫露堂。

  “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上沧州一趟,去码头去看看漕船。”

  漕帮里头如今这么糟,这样下去未必对雇船的商户没有影响,如今将近年关,到来年夏收之前都是米粮商们的huáng金季节,如果碰上什么纠纷,虽然漕帮会有赔偿,可若真损失的是船上粮食,那就不是一个赔字可以挽回的了。

  有些事可以派人去办,可有些事,还是非得亲自上阵不可,她可不想到时又弄出点什么纰漏来。

  谢琬这里下了命令下去,邢珠她们就开始预备了。这次不但四个护卫都要去,程渊要去,玉雪也要去,家里由罗升吴妈妈带着秀娘他们看家。

  沧州离清河有三百里之遥,邢珠顾杏的家乡就在这里,一路上顾杏不停地说着地名,邢珠脸上也用少见的笑意。

  153 心仪

  谢琬虽然从未到过沧州,但是神色却很淡然。

  慢行慢赶,花了两天终于到达沧州地界。钱壮打前站,挑了间靠闹市的客栈,等到订了房下了菜单,再往回接应,谢琬一行就正好进了城门。车头的霍珧虽然已经打扮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还是戴着笠帽,十分低调。

  谢琬等人都知道他有仇家,故而也就随他。

  霍珧一路上并不多话,甚至对一切都显得兴趣索然。但是偶尔有什么异常的响动,他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jīng神来。大多数时间里,他几乎堪称个极称职的护卫,胆大心细,寡言少语。两日来的路程,也让钱壮渐渐从一开始客套的“霍护卫”,变成了随和的“小霍”。

  可是谢琬一想到程渊他们猜测他有可能是当小倌的,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就总也忍不住跑出来。

  院子里等钱壮订房的时候,她就似笑非笑盯着他:“其实你用不着这么小心,我看街头有许多铺子卖假头发的,你不如去弄个发套戴上,换身衣裳扮个丫鬟在我外身边。也qiáng过这样藏头露尾的。”

  霍珧叼着根糙尖看向她:“扮丫鬟?”

  “你肯定不敢。”她悠然地道。

  “我倒是敢,我怕你不敢。”他看着她 ,扬唇道:“你知道的,扮丫鬟就得贴身侍候,你是想让我跟邢珠她们轮流在你chuáng前侍夜,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你替你沐浴更衣?”

  谢琬咬牙,噎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钱壮给谢琬订的是间上房。

  几个人分头吃了饭,她便把钱壮他们都叫进来。

  “明日一早你们便开始行事。钱壮你认识田舵主,你去跟他约个时间,就说我想在城里头请他吃个饭。邢珠你去码头上走走,探探虚实。程先生你留在客栈里,到楼下听听大家都谈论些什么。顾杏和霍珧你们俩,就随我上街走走吧。”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稍稍谈了几句琐事,便就分头回了房。

  沧州除了是武术之乡,还盛产腊味,条条大街上都飘着股腊味的腻香。顾杏雇了辆骡车,环城转了半圈,最后挑了座茶馆喝了会儿茶,听了几出折子戏。霍珧对这些都没有什么意见,喝茶的时候他就陪着喝茶,听戏的时候他就屈着指节轻轻地随着唱腔叩击着桌面。

  谢琬留意到,便就道:“你是不是常听戏?”

  他答道:“从前没事儿的时候,也听听。”

  谢琬顿了下,又说道:“你一口京片子倒说的麻溜。”

  他笑了下,忽然也道:“你的官话竟然也很标准。”

  谢琬得意地睃了他一眼,笑道:“因为我聪明!”

  他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笑。“我从前也遇到个女孩子,像你一样聪明。”

  谢琬闻言转过头来,八卦地道:“你心仪的女孩子?”

  他笑着端起茶来,“或许吧。”

  戏台上的杜丽娘又唱起来,谢琬被吸引了过去,不再理会他了。

  吃了午饭才回了客栈。

  程渊正在楼下与几名茶客聊得起兴,瞄得谢琬回来,便找了个借口告了辞,走上楼来。

  “到底离埠头近,议的话题里十个倒有四五个是与漕运相关的。”程渊一进门便说道。“码头上果然不平静,黑吃黑的事qíng几乎隔三差五都有发生,不过是轻重不同罢了。据说不但是沧州地界,就是整个运河都是如此。而且是离京师越远,越是厉害。”

  谢琬道:“那漕帮里也不管治么?他们不是有漕规吗?”

  “有漕规又有什么用?”程渊道:“天高皇帝远,那总舵主也不可能时时下去巡查。这种事也就是下面不举上面便不究,早就形成了一条链子。”

  谢琬默然无语。

  漕帮本就属三教九流之列,不过是后来被朝廷扶了正,也算得半个衙门,但实际上这种黑吃黑的事属于帮内事务,只要没曾影响到漕运,朝廷是不可能也没有立场去cha手管的。

  可是这么一来,遭殃的就是商户了,大多开米钱粜米的商户都是没什么官家背景的,就像宁家这样的,碰上拦截敲诈,又能找谁哭去?就是要告,那官府衙门里水深着呢,状子丢进去石沉大海不说,指不定还私下告知漕帮,而后漕帮再你列入黑名单,你便连哭的地儿都没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漕帮若再不整治,最终影响的也是漕运。只怕将来有乱子出。”

  霍珧看了她一眼,又坐在旁侧看起了桌上茶牌。

  程渊道:“只可惜咱们人微言轻,便是忧虑,也是没法子。”

  他摊了摊手,也叹了口气。

  钱壮于傍晚时分与邢珠同时回来。

  钱壮道:“已经约好了田舵主,他说后日晌午在城里幸运楼等候姑娘。”

  谢琬看着邢珠,“你可有什么收获不曾?”

  邢珠道:“奴婢装成卖糖葫芦的货娘在码头呆了一整日,表面上看来没什么异常。”

  谢琬也没指望突然一去就能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因而也就平静地让了他们下去歇息。

  翌日又是在城里闲逛。

  仿佛就是出来游玩,而没什么急事要做。

  而到了第三日,早晚前田崆就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已经在幸运楼订好了雅室,请谢三姑娘大驾光临。谢琬颇有些意外,事先不是说好她来请他的吗?怎么到了这里反又成了他恭候她的光临?以为不过是东道主的客套,也就没深究。

  早饭后谢琬如平日般喝了茶,才装扮好携着程渊等人往幸运楼去。

  兴许沧州人好武的缘故,整座城里的建筑都偏豪放,幸运楼是座坚实的砖木楼,看得出年头。

  谢琬一行到达的时候,门口站着的人里忽然有两个转身往里头去了。谢琬戴上风帽,与程渊对视了眼,便就坦然入内,才走到木梯下,便就见一名腰挂着龙头牌的中年人率着两名部下快步下楼,到得半路时已经拱手冲谢琬走来。

  “敢问这位可是清河来的谢三姑娘?”

  谢琬回头看了眼钱壮,钱壮站出来,说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杜彪,我家主上已经桂香阁恭候谢三姑娘已久!”杜彪含笑站在一边,弯腰作了个请势。

  谢琬不常与江湖人直接打jiāo道,却也知道漕帮分舵舵主在江湖上有着什么样的地位,以及对有求于他们的商户来说,具有着什么意义。眼下这杜彪看着在田崆身边身份不低,田崆以这么样的方式恭迎她,还真有点意思。

  谢琬微笑道了个“请”,随之步上楼梯。

  幸运楼的雅室与它的大名一样,除了通俗易懂,完全没有什么特点,更与风雅沾不上边。但是很对这些粗汉子的脾气,因为里头的镶金箔的筷子,琉璃制的碗盘,还有缀着huáng金贴片儿的桌子椅子,都无不显示出这里的财大气粗。

  田崆本人的气质也跟这里的风格一样直接,络腮胡子,环眼粗眉,膀大腰圆,虎虎生威。

  看见谢琬进来,田崆便站起来,拱手道:“谢三姑娘!”

  顾杏站出门外,余者皆留在屋中,谢琬环视了屋里一圈,才走到桌畔,笑道:“田舵主,久仰!”

  田崆摊手道了个请字,谢琬顺势坐下来。

  田崆带了四个人,如谢琬一样,留了个人在门外,门内那杜彪便就领着另外二人立在他身后。而谢琬这边,程渊在侧,霍珧与钱壮一左一右,邢珠从旁侍候,倒是比田崆还多出几分气势来。

  田崆道:“三姑娘远道而来,今日这顿饭,理当我田某来请,还请三姑娘务必赏我这个面子。”

  谢琬略凝神,笑道:“既然田舵主有此美意,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田崆亦哈哈笑道:“早听说清河谢府诗礼传家,是河间府有名的望族。如今贵府当家人谢荣谢大人成了太子殿下身边股肱,二爷日前又桂榜高中,原料我这粗人在三姑娘面前定要装模作样一番,不料三姑娘竟是个慡快之人!”

  谢琬笑了笑,却说道:“看来,田舵主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

  宁大乙当初带着罗矩钱壮前来码头寻找田崆之时,因为不yù人知,所以她jiāo代过不要透露她的身份。如今田崆看似一番客套之语,言语之间却将她的背景jiāo代了个透,可见这两日他是对她做过一番调查的。而结合方才他这样一番反常的举动,更显得今日田崆的热qíng透着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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